小皇帝也沒料到,王仁拉了自己妹夫墊背,心裏很是同情賈璉,家裏有那樣一個老子,又遇見這樣一個大舅子,真正倒黴。


    小皇帝金口玉言,說了要替王仁主持公道,這戲本必須唱下去。


    “賈蓉聽著,王仁指證,說賈璉搶了你的獵物充數,可有此事?你別害怕,有冤盡管訴出來,朕替你做主!”


    賈蓉一聽這話氣蒙了:“他這是誣陷,胡說八道!”


    賈璉忙著低聲斥責:“君前奏對,不要失儀!”


    賈蓉忙請罪:“陛下贖罪!”


    小皇帝淡笑不語,享受自己君威之下宵小的恐慌。


    王仁卻是個棒槌,事不可為還要強辨:“誰胡說啦,我明明聽見了,你自己說得,都怪你二叔,不然就是狀元了,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王子騰被他的傻缺侄子氣懵了,若非王家三房隻有一根獨苗,真想打死算了。


    賈蓉也被王仁噎住喉嚨,這話確是他說的,可是,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賈赦賈珍一見賈蓉猶豫,以為這小子要壞事,因怕他被人利用,兩人殺雞抹喉的給賈蓉使眼色,再大的事情回家再說,這兩人成績都不錯,若是鬧出個作弊,隻怕兩人成績都要作廢呀。


    皇帝一看有戲,忙著摻和:“賈蓉,你怎麽不說話?”


    賈蓉十分糾結,沉吟著不知道該如何答對。


    皇帝怒道:“賈蓉,你要欺君麽?”


    這話一出,獵場頓時一陣寂靜。賈赦,賈珍也不敢亂拋眼色了。


    賈蓉這才慌了,忙道:“啟稟陛下,並非小臣欺君,王仁所言,確是小臣所言,隻是個中情形有些複雜,並非王仁所言作弊,乃是小臣與小臣的叔父打獵之時採用了合縱連橫,由小臣負責四麵驚擾,小臣的叔父負責射殺,這才獵獲這些獵物。


    “分配之時,小臣以為小臣的叔父應該分得大頭四十隻,小臣得二十三隻即可,叔父不允,定要平分,這才失去了頭名,小臣因此後悔不迭,這才激動之下嚷嚷起來,失了禮儀,不料竟被王仁斷章取義,小臣所言,句句實情,還請陛下明察!”


    小皇帝聽著聽著眼眸越來越亮,覺得這叔侄二人很有意思,因問:“賈蓉,你可知道欺君的後果?”


    賈蓉言道:“小臣知道,若有半句不實,甘願受罰!”


    皇帝看向賈璉:“你侄子之言可曾聽清楚了?”


    賈璉道;“小侄句句屬實,請皇上明察!”


    “好!來人,拿弓箭來!”


    皇帝一伸手,早有人將弓箭遞上,小皇帝將弓箭遞給賈璉,指著百步開外一根旗杆:“看見沒有,那一根旗杆頂上放一個雞蛋,你可射得下來?”


    賈璉從容抱拳:“小臣願意一試!”


    抬眼之間,偷覷一眼這前世的滅家仇寇,但見這小皇帝身著蟒紋窄袖戎服,外穿金絲罩甲,威嚴尊貴,氣勢逼人。


    小皇帝似有不滿:“哼,不是一試是一賭,你射得下來,不損傷旗杆,你們叔侄兩個就是我的禦前侍衛,若是你損傷旗杆一點,或者射偏了,你們叔侄都是欺君大罪,你可敢一賭?”


    賈蓉頓時慌了:“皇上,陛下,都是小臣的錯,小臣不該君前失儀,胡亂嚷嚷,不然也不會引起這番糾葛,陛下,那您開恩,饒恕小臣叔父,小臣願意受罰!”


    賈赦賈珍兩個忙著跪下了,王子騰也跟著跪下,三人一起求情:“陛下開恩!”


    賈璉卻鎮定的接過了那張禦製的鐵膽弓,暗暗運氣於雙臂,雙腿微分,肩、肘、手三點一線,使出五分力氣,將一張一百二十斤的鐵弓拉成滿月。


    這一開弓,王子騰賈赦賈珍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力度,加上賈蓉所言箭無虛發,堪比百步穿楊。


    賈赦賈珍安心了。王子騰的心卻又揪起來了,賈璉不能出事兒,王仁同樣不能出事啊,這個混帳玩意兒,今日真不該帶他出來,原本想給他找個事做,免得他在家閑的無事生禍端,不想今日闖下這滔天大禍。


    王子騰知道,王仁且死不了,隻可惜,今日一鬧,王仁的宮廷侍衛是做不成了。他心裏真是後悔極了,早知日此,何必拉這孽障出來丟臉,不如一心一意扶持賈璉。


    嗨,後悔晚矣!


    賈璉這裏老神在在,等著人把雞蛋放上去,他這裏才轉轉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再次挺身如鬆,腰腹緊繃,從容發力,將鐵胎弓拉成滿月,眼睛順著箭杆微微調整再鬆開,那箭就似張了眼睛一般,倏然穿過雞蛋,帶著雞蛋殘殼兒又筆直飛出丈許,這才慢慢減緩,穩穩插在地上。


    這一刻,正個獵場再次陷入寂靜,隨後,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喝彩聲。


    “好!”


    小皇帝聲音尤其大,他哈哈大笑,衝著賈赦、賈珍、王子騰三人抬抬手:“三位愛卿快快請起,今日真是高興,不虛此行啊!傳旨,榮國府賈璉,寧國府賈蓉,著補入侍衛營,賜禦前二等帶刀護衛,欽此!”


    賈璉賈蓉完全愣住了,他們之前一直在家神叨叨暗算,如何弄個正五品,熟料竟走了狗屎運,一個餡餅砸下來成了正四品了。


    叔侄忙著下跪,謝恩不迭。


    王仁這下子尷尬了,本想陰賈璉,熟料竟然把賈璉拱上了四品官兒,這時氣得要吐血啊。


    小皇帝轉眼瞧見王仁,想著這個人很可樂啊,不想一棒子打死了,遂一笑:“這個王仁吧,你很好,是個福將啊,若非是你嚷嚷起來,朕哪裏識得如此人才,有功要賞,嗯,你來參選,那就算你初試過了,準你參與考核。”


    王仁還等著皇帝下文,皇帝卻轉身走了,王仁大失所望,皇帝隻是口諭,著他參與選拔考核,並未敕封。


    王仁沮喪極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賈赦今日可得意了,挺胸收腹,昂首闊步走在眾臣之間,賈珍也是與有榮焉,緊緊跟著賈赦,咧嘴直笑:“大老爺,侄兒說的不錯吧,我從小看好璉二弟,如今怎麽樣,出息了吧,一出手就是正四品,哈,今日多少人家要嫉妒死啊!”


    賈赦頷首,斜眼看著王子騰,笑道:“蓉兒也不錯,臨陣不懼,□□說得多溜啊,他們叔侄今日都出彩,不愧是我賈氏子孫啊。”


    賈珍連連點頭:“正是這話!”


    王子騰跟在賈赦身後,一張臉黑成鍋底,眼睛狠狠瞪著王仁,都是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害得,想他王子騰幾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史家兄弟前來賀喜,這才把賈赦跟王子騰衝散了。


    賈赦這時候顧不得嘲諷王子騰,合著史鼎吹噓去了:“咱們璉兒,不是我說,他祖父早說了,此子非池中之物……”


    賈璉合著賈蓉跟在後麵直扁嘴,大老爺之前可是嘴裏不離孽障二字,如今竟誇成這樣,賈璉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光輝的歷史。


    賈蓉也是如此。賈赦吹完輪到賈珍:“咱家蓉兒落地,他祖父也說了,他生的天通飽滿,落地帶著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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