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草蒨鳥鳴。


    裴奈一大早就從鞠府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翻牆溜了出去,像往常一樣,帶著長槍去城北郊外的小樹林裏練武。


    唐明枝自小多病,身體素質較差,用這具身子使起兵器來格外吃力,重生這兩個月以來,裴奈每日清晨都會來到此處訓練,為的是讓這具身體更快地適應打鬥的節奏,莫在緊要關頭因身體機能的原因吃虧。


    裴奈從小到大沒少聽到旁人的冷言冷語,什麽“女人習武,澆風薄俗。”


    那些人的嘴臉十分清晰,大抵不過是:“一個女人,能練出什麽好功夫?”“你?要不是裴昊隻生出來你一個孩子,你以為你作為女性,有資格練這裴家槍嗎?”


    仿佛她身為女子,就要被剝奪一切獨立自主的權利。


    這個世界,人們對女性,總是輕視卻又苛責,所以她得要加倍努力,比他們都要努力,直到說她不行的人,最後都被她打到跪地求饒。


    她常常這樣鞭策自己。


    很多時候累得虛脫,最終卻也咬牙扛了下來。一天天過去,她清楚感受到這具身體日複一日的變化,她能感受到自己曾經的力量在日益恢複。


    就連丫鬟都用相同的一句話,勢必要在她耳邊磨出繭子,“小姐,您的氣色又變好了!”


    裴奈想著,覺著這些小丫鬟也挺好笑,手底的萬恨掌風力又弱了些。她猛地搖搖頭,自己居然開小差了,忙把注意力又轉移回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樹枝動了動,裴奈察覺到一些動靜,忙拾起一旁立著的長槍。


    “什麽人?”裴奈質問道。


    有腳步聲出現在她身後,裴奈忙回頭,男子擁有異國人的長相,濃眉大眼,著一身絳紅掩襟絲綢錦裳,滿是異域風情,十分的...亮麗紮眼。


    他帶著讚賞的笑容鼓了鼓掌,“姑娘好耳力。”


    他話音剛落,方才有動靜的那棵樹上便跳下一名不苟言笑的白衣男子。


    裴奈用懷疑的眼神看著紅衣男子,“你們是何人?”


    “我們是岐魯國的使節,今日便預備進城入宮,朝覲陛下。在下達奚安,有緣與姑娘相遇,實乃三生有幸。”


    裴奈眯了眯眼,如果她沒有記錯,達奚...是岐魯國的國姓。


    岐魯國原是一個與天耀南部接壤的大國,但據她兩個多月來了解到的信息,五年前岐魯國的沽親王連結周邊三州乘勢起兵,欲篡帝位,大戰瞬起,國家大亂。


    岐魯國皇帝寡不敵眾,請求了天耀的外部支援,天耀及時派兵給予援助,協助平息了戰事。


    這場內戰大損了岐魯的元氣,三年前岐魯已請求成為天耀的藩屬國,雖受天耀冊封,須得“稱藩納貢”,但天耀曆來采用懷柔政策對待下麵的藩屬國,即不幹預其內政,雙方友好合作,天耀將無償為其提供保護。


    “那你們趕自己的路,來這個小樹林做什麽?”裴奈繼續發問。


    達奚安撇撇嘴,天耀話說得卻流利漂亮,“小姑娘滿身戾氣,可別那麽凶嘛,方才在朝陽北城門外駐足歇息時,我的侍衛感受到此處有不尋常的風力波動,像極了消失多年的定光慈悲掌,我們便趕了過來,本著瞻仰的態度看個熱鬧而已,姑娘不必驚慌。”


    “姑娘可是師從中川神僧,鍾老前輩?”那名嚴肅的白衣侍衛徐徐開口。


    裴奈打量著眼前的白衣侍衛,她隻這樣一看,便可篤定此人一定不簡單,“兄台好眼力,不知如何稱呼?”


    她沒料到,對麵之人直接拔劍出手,輕功移步,沒給她片刻時機,一柄玄光清波長劍便徑直朝她刺來。


    他走的軌跡極為刁鑽,裴奈伸手推風一震,緩了他的攻擊,同時側身大退一步。


    裴奈一驚,若是尋常人士,他這一劍便可直取對方性命,而他既然如此出手,就說明他一定料到,裴奈有能力躲開攻擊。


    “子笙,對麵是個女孩子啊,你也忍心動手?”他的主子達奚安在一旁著急地跺腳,“你冷靜一下,別傷到人家啊。”


    白衣侍衛又同裴奈短時間內過了兩招,愛理不理地甩了他一句:“人家姑娘比你厲害,不需要你擔心。”


    達奚安好像被刺激了心靈,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比我厲害?你真確定?!”


    裴奈嫌他太吵,在對打之餘分出一隻手來,隨手朝他的方向撂了一掌,達奚安從袖子裏甩出一把黑鐵折扇,忙攤開來將麵部遮住。


    但見勁風撲麵撞來,衣擺發絲頃刻狂曳不止,周遭樹葉破碎揚墜,枝斷淒寥。


    達奚安吃驚之餘,還是嘴裏叨叨著:“真狠心呢你,怕你吃虧受傷,你還這般對我,沒良心。”


    裴奈懶得理他,一邊拿對麵之人練著萬恨掌的掌法,一邊琢磨這詭譎的劍式,分析白衣侍衛的劍法派係。


    她抬手一擺,狂風卷地而起。


    無數衰殘的落葉枯枝伴著這股風,帶著無堅不摧之勢,朝白衣侍衛席卷而去。


    白衣侍衛的玄光長劍也毫不畏懼,瞬時迎了上來。


    一轉一劈,劍意煞人,仿佛以劍馭風,將大風股股破開,不受毫厘傷害。


    在大風將滅之時,他一劍戳進風眼裏,順勢一卷,群風便隨劍而去,伴劍橫空斬來。


    裴奈瞪大眼睛,急忙身形一閃,躬身撿起方才撂在地上的長槍,攜槍一轉,直撞上他的長劍,擋下致命之擊。


    “你是上三山之一,南域無羌劍,公羊子笙!”裴奈看著波形長劍上如水流淌的三條凹鑿細紋,篤定地張口。


    上三山分為逐北槍、西寒刀和南羌劍,它們分別為三個國家效力,逐北槍象征著天耀軍魂,而西寒刀和南羌劍,則分居鄔族神國和岐魯國。


    岐魯在以前一直是可與天耀、鄔族並肩的大國,而南羌劍的公羊家族,也一直是岐魯的百將之首。


    公羊子笙將清波長劍撤回,“姑娘的定光慈悲掌有些奇怪,無愁無恨,無悲無悟,空有表形,路數也和定光慈悲掌有很大區別,但風的餘韻卻同定光慈悲掌像了九分,姑娘的反應不像是初習武學,可這掌法卻略顯生疏,令在下十分疑惑。”


    “公羊兄台說得極為在理,因我自身經曆有限,難悟定光慈悲掌的精髓,威力有限,隻能拿空架子哄哄普通人,不過......”裴奈頓了下,看了眼身側的長槍,“願以本門武功再與公羊兄台切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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