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抓穩了!”負責掌舵的血族末裔大聲喊道。


    烈天下意識蹲下身抓緊船舷,就在他剛剛抓穩還沒有喘過氣來的時候,船頭開始向下俯衝。他們現在正從一個幾百米高的沙瀑布頂端向下滑去。伴隨著下落,無數沙子落在他們的頭上身上,眼睛裏都進了沙,可是無人顧及,他們隻能死死抓著他們可以抓住的東西,才能勉強保證不摔出船外。


    “注意!我們要著陸了!”血族末裔的話音未落。小舟落到了沙瀑的底部,重重的撞擊把小舟彈起好幾米高,然後重複落在沙海中,濺起飛沙無數。


    “大家看前麵!”雙胞胎異口同聲地指著前方叫起來。


    一座建築隨著小舟的前行緩緩從地平線的地方升起。那是一座金色的塔。塔的頂端一直延伸到重重烏雲之中,天際的那抹血色灑在塔身上鐫刻的符文上,反射著妖異的紅光。仔細看來,在烏雲的深處,塔尖似乎斷裂了。


    “時之塔的另一重入口……”烈天聽到羽非零嘴裏喃喃地說著。


    “為什麽他會說“另一重”?”烈天的腦海中似乎有什麽細微而難以捕捉的訊息一閃而過。


    隨著一點點接近巨塔,小舟的速度放緩了,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緩衝著一切外來物的衝擊。


    “以前這裏沒有這個傢夥啊。”端木修仰頭看著小舟緩慢滑進金色塔外的巨型拱門。塔身上散發著的耀眼元素光芒讓他無法直視。


    “這裏已經不能用我們之前的經驗去判斷了。”血族末裔筆直地站在船頭。


    當他們看到敞開巨門裏結實的地麵時,小舟到達了終點。


    “看來,我們又麵臨著一個選擇啊。”當所有人穿過巨門來到塔底層的中央大廳之時,血族末裔發出這樣一聲感嘆。


    他們站在一個圓形的大廳之中,六個散發著相同光芒的次元門分布在六個方位。大廳中央佇立著一塊巨型石碑。柔軟的流氓兔子輕輕摸了一下石碑,忽然石碑中金光大盛。柔軟的流氓兔子似乎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幾步。那陣耀眼的金光緩緩黯淡之後,空中投射出幾排金色大字。


    “歡迎來到負位麵的時之塔。”一個有如洪鍾的聲音在空中響起,“各位,你們做好準備探尋真理了嗎?”


    “我們要怎麽做?”血族末裔毫不畏懼地抬頭大聲問。


    “現在,你們每個人分別選擇一個門進入虛妄甬道。你們有1個小時可以通過虛妄甬道。隻有當你們所有人都在規定的時間內都通過虛妄甬道,通往真理之門的大門才會敞開。如果你們有一個人沒有在規定時間內通過甬道,真理的大門就無法打開。到時候你們將不得不選擇另一條比穿越虛妄甬道困難數倍的小路了……”那個聲音在空中說著,“你們,準備好了嗎?”


    大廳裏的六個人麵麵相覷,經過一段不算長的沉默,他們一齊點了點頭。


    “那麽,計時開始。記住,你們必須1個小時全部通過虛妄甬道。”


    虛妄甬道


    夜魔城是一座永不睡眠的城。盡管處於永恆的夜色中,夜魔城璀璨的燈光總能讓那一方的天空有如白晝。哥德式的建築尖頂插入雲霄,青石外牆被元素之等渲染成各種瑰麗色澤。


    烈天從沒想到,魔族都城夜魔城竟然可以如此荒涼。陰霾的天空上不時飄落著灰燼,道路兩旁的建築呈現出一種陳舊骯髒的灰黃色。


    “噔——噔——”寂靜的街道上迴響著著烈天自己單調而孤獨的腳步聲。


    時間已經過去了20分鍾,烈天還在這座廢棄的夜魔城之中晃悠。他嚐試過出城,不過當他穿過傳送陣後發現他又站在夜魔城的傳送陣中央。於是他明白他出不去,這座城此時變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宮。


    他獨自站在一座下著灰燼雨的空城中。所有的npc都失蹤了,所到之處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好像被荒廢好久的樣子。


    他要怎麽做?


    任何線索都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必定有什麽地方存在什麽破綻。烈天開始進入一座一座建築,翻箱倒櫃,就像玩早期的rpg遊戲一樣,企圖找出一點有價值的信息。然而,夜魔城如此龐大,這種地毯式的搜索顯然吃力且費勁。好比他現在剛剛搜索到一家小酒館,目力所及一切如同其他地方一樣被厚灰所覆蓋。他耐心地打開每一個抽屜和箱子。發黴的麵包,變質的酒,少量的金錢……和之前搜索的幾處一樣。


    你曾經玩過這樣一個遊戲嗎?你被困在一個密室裏,門是被鎖的。你必須利用房間裏所能找的東西解開謎題,找到最終出去的道路。對了,這個遊戲叫密室逃脫。而此時,烈天感覺他就在玩一個大型密室逃脫遊戲。這個整整有一個夜魔城這麽大。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那本書。


    它靜靜地放在一個轉角的櫃子裏,和其他書放在一起,沾著厚灰。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它被抽出了一半,似乎有什麽人打算把它拿出來,半途又改了主意,匆忙間忘記將它推回原處一般。


    烈天上前把它抽了出來。書的封麵被灰塵分成涇渭分明的黑白兩極。烈天拍去封麵上的灰,翻開了那本書。意外地,那本書裏翻開竟然一片空白,紙業上什麽都沒有。


    就在烈天打算將它丟到一旁的時候,一行墨字悄悄浮現出來:“真理往往隱藏在虛妄之下。”


    還沒等烈天反應過來,那行字漸漸消褪了。同時,取而代之地,又浮出一行字來:“荒謬往往披著真理的外衣迷惑世人。”


    緊接著,有一行字浮現:“你以為的真相真的是真相嗎?”


    “用心去看,不是用眼。”


    烈天覺得心底有一處隱隱約約地震動了一下。


    走出小酒館,烈天看到街道的另一段,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黑點在接近。


    是誰?烈天一凜,一手舉盾,一手拔劍,防禦的姿勢。


    近了,更近了……


    黑色的羽翼,黑色的法袍,黑色的長髮,還有黑色猶如黑曜石般的瞳。


    “羽非零?”烈天驚詫道。不是說每個人都會分別進入一個虛妄甬道麽,為什麽羽非零會出現在這裏?


    “小葉。”對麵的人開口,簡單兩個字,仿佛一隻重錘,一下一下錘擊在烈天心底。


    “……顏?”烈天張了張嘴,這個名字放在心底太久,乃至吐出來的時候竟然如此幹啞。


    羽非零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溫柔笑容。這是烈天所熟悉的笑容,在顏行歌消失前一天,他還這麽笑著說話。而第二天,那個人連同所有存在的痕跡就被抹除得幹幹淨淨。


    烈天站在原地,他覺得雙腿此時仿佛如灌了鉛般,一步都邁不動。他設想了一萬次和顏行歌相認的場景,可是他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刻重逢。


    “小葉,你看上去好像快哭了哦。”羽非零走上前,微涼的手指輕輕在烈天眼角劃過,拭去快要湧出來的液體。


    “我才沒有。”烈天底氣不足地辯解著,憤憤把頭扭向一側。


    “我好想你。”低低的聲音在耳側呢喃著,隨之而來的是不留fèng隙的擁抱。烈天把下巴輕輕靠在那人的肩頭,感受著這突如其來的充實和溫暖。


    “我也想你。”烈天貪婪地呼吸著對方身上的氣息,妄圖把它全部裝入肺中,一絲不留。


    “這兩年你好嗎?”額頭相抵,鼻尖相觸,彼此的睫毛都交織在一起,羽非零低聲問,溫柔得仿佛一首最纏綿的小夜曲。


    “……還好,你呢?”烈天本來想說不好,一點都不好,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這樣。如果你真的愛一個人,就不會讓對方擔心憂慮。既然再次重逢,提及那些曾經的焦慮失落又有什麽意義呢?


    “我?嗬嗬。”羽非零沒有正麵回答,隻是淡淡笑了笑。


    “顏。”烈天叫了對方的名字。


    “嗯?”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了一下。


    “我愛你。”深深吸了一口氣,烈天正視這那對眸子,鼓足勇氣說。


    笑意從那兩點黑墨樣的眸子中浸潤出來,溫柔的神情好似潮水,仿佛下一秒就會將人溺斃。


    烈天感覺兩片溫熱的唇輕輕覆了上來,剎那間天旋地轉。


    唇齒相交,輾轉反側。他覺得盡管拚命抑製,溫熱的液體還是順著麵頰趟下來了。他緊緊抱著那個人,生怕一鬆手那個人又會消失不見。


    “小葉,你這樣我會難過的。”溫柔的唇輕輕吻過眼角眉梢,吮0吸掉淚水。


    “顏行歌,我愛你。”


    “我知道。”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我也愛你。”


    他們彼此親吻著,當重逢的一刻真正來臨,他們忘卻了互訴衷腸,隻剩下親吻和撫摸的本能。沒有語言,也無需語言。他們仿佛兩條交織的藤,彼此纏繞著,再也不願分開。


    “注意,您的任務時間還剩下10分鍾。”係統提示音冰冷地在耳邊響起,激得烈天一激靈。


    “糟了!”烈天推開羽非零,像沒頭蒼蠅似地在原地亂轉起來。


    “怎麽了?”羽非零有些困惑地看著烈天。


    “任務啊>_<!時間快不夠了!”烈天抓著頭髮回答。


    “什麽任務?”羽非零的話語聽上去更困惑了。


    “就是1個小時內通過虛妄甬道的……任務。”烈天說話忽然慢了下來,他猛地轉身盯著羽非零:“你不記得我們進來前的任務了?”


    “哦,”羽非零點了點頭,他沉默了一會忽然一把拉住烈天的手,“這邊走。”


    “顏?”烈天被羽非零拉著跑得飛快。他們此時向著夜魔城最中央的黑金大殿飛奔。


    “那裏我查看過了,什麽都沒有啊。”烈天一邊跑一邊說。可是羽非零並沒有回答他,而是一直拉著他往哪個方向跑去。


    天空飄落的灰燼雨仿佛變大了,黑色的殘絮細細密密地落下來,將前路阻擋得一片蒼茫。


    “小心!”一個火球在烈天身後爆裂,烈天回過頭,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路邊的蝙蝠雕塑活了過來。它們成群結隊地想他們二人襲來。


    長劍砍落一隻蝙蝠。蝙蝠剛一落到地麵就變回白色的蝙蝠石雕,從中間整齊地斷成兩半。羽非零的火雨從天而降,許多蝙蝠在其中化作石屑,落在地上變成一團團焦黑的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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