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千年回過頭,沒太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斐諾安和艾蓮娜籲了一口氣,似乎是放下心來。不過他們能做出這樣的反應是沒有看到——背對他們的烈天若有所思的神情。


    奧丁這個名字……烈天忽然想起剛才在混沌隧道裏的那個渾身被黑色盔甲包裹,隻露出一對灰色眼睛的狂戰士。不知道為什麽,他給烈天的感覺和初遇海拉的時候很相似……


    匪夷所思的隱藏任務,看見奇怪的海市蜃樓,npc化身玩家滿地跑,還有……遇見沒有上線的人……


    這個遊戲有點不太對勁,縱然遲鈍如烈天者,也隱隱覺察出不對頭來。


    他猛然回頭,看到銀髮的美少年站在一隅笑嘻嘻地看著他,笑容狡黠。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那笑容瞅著有點滲人。


    從副本出來以後,烈天就找了藉口下遊戲。摘掉虛擬頭盔的那一刻,仿佛從一個夢境中醒來。沒有全身被盔甲覆蓋的戰士,沒有華麗跳動的魔法元素,沒有白色和黑色羽翼。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狠掐一把,會痛。


    真實的感覺真太tmd好了。


    可是,誰又能保證,這個真實是真真正正的真實呢?


    葉凱重重靠在椅背上,閉目,腦海裏忽然浮現起顏行歌房間裏的那疊照片來。笑得陽光燦爛的顏行歌,還有那棟奇怪的歐式小樓,以及——照片背後的“宛山”兩個字。


    宛山……他腦內靈光一動,在搜尋引擎裏輸入“宛山白房子”兩個字,重重按下滑鼠。


    搜索頁麵頓時跳出來一係列信息,但是這些都不是葉凱想要的。他知道宛山是他所在這座城市遠郊的一座山,那裏還被開發為短途線路遊的風景區。在一係列旅遊信息網頁中間,葉凱看到了這樣一個標題“媽呀!宛山療養院鬧鬼是真的!”,看了地址是一個論壇。他點進去以後卻發現帖子被刪除了。


    葉凱想了想,輸入了“宛山療養院”五個字。


    這次,搜索頁麵下麵隻有一個地址。


    葉凱點擊了那個地址,網頁打開了。網頁的正中是一座建築的照片——那是一座老舊的白色歐式樓房,正中的主建築尖頂鋒利地刺入天空,兩根兩層樓高的立柱支撐著建築的正門。在這個角度,他看到了正麵牌子上的字“宛山療養院”。那正是照片上的那座建築。


    雖然名為“宛山療養院”,這裏其實是精神病院,而且是專門收治重症患者的病院。葉凱看著網頁上的療養院介紹,他的思路又走到了死胡同。


    難道這僅僅是一張普通的沒有任何含義風景照?難道它被放在那疊照片裏純屬偶然?


    他不記得身邊的人有誰曾經有精神病史……不過,記憶,真的準確嗎?


    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葉凱按著額角。他覺得他此刻仿佛一個盲人,四麵都是黑暗,他摸索著,不知要往哪裏而去。


    與此同時,遊戲中的虛妄之海。天空中霞光萬道,變化著,融合著。許多大大小小,五彩斑斕的半透明光魚在空中搖頭擺尾悠然遊過。天空下無色的光之海奔湧著,偶然濺起的光浪,折射著七色眩光。遠遠可見斷裂的時之塔佇立在海的盡頭,籠罩著魔法的光芒。


    那一望無際的光海之上,一艘白骨戰船緩緩地順流前行。船帆是黑色的,整艘船瀰漫著一股毫無生機的死氣。船頭之上,一個黑紗覆麵黑衣黑裙的女人昂首立著。女人腳下,銀髮的美少年隨意席地而坐。詭異的是,黑衣女人和美少年的頭上都頂了同一個名字——海拉。隻是女人的頭上是標誌npc的黃色,而少年的頭上則是標誌玩家的綠色。少年麵前站立著兩個玩家,一個是渾身包裹在黑色皮衣中的女刺客艾蓮娜,還有一個就是有這淡金色長髮的牧師斐諾安。


    “時間剩下不多了。”美少年站了起來,少年稚氣的麵孔上流露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擔憂,“奧丁也坐不住了啊……”


    “他察覺我們做的事情了?”艾蓮娜微微有些動容。


    “我們很小心的避開了他的檢索係統,他不應該察覺。”斐諾安搖搖頭,神情很肯定。


    “不是你們這裏的問題。”海拉搖搖頭,“是thekey開始甦醒了……”


    “奧丁,他發現thekey了?”艾蓮娜的神色看上去有些驚惶。


    “隻要thekey不願意,沒有人能夠得到那組數據。”海拉神色悠然,“就算是當年把數據寫入的我,也不例外……”


    “那我們應該怎麽做?”艾蓮娜連忙問道。


    “什麽都不做。”海拉轉過頭,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他伸出手打了一個響指,背後的黑衣女人應聲消失:“既然奧丁發現我已經從虛妄之海裏逃脫出來了,把這個傀儡再放在這裏也沒有意義了。”


    第一卷:海拉的任務 你相信神嗎


    顏行歌知道他又一次陷入夢魘了。


    自從三年前那次實驗後,這個夢時不時困擾著他。


    他站在無數液壓倉中間。散發著著冰冷光澤的銀色液壓倉,整齊如矩陣一般向著四周延展。天花板上延伸下無數的黑色管道,連接著每一具液壓倉。每個液壓倉上的上半部分都有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窗,隱約可以看到一張張模糊地麵孔。


    他聽不到任何聲音。那是一種難以想像的,死亡一樣的寂靜。那一排排的液壓倉仿佛一具具豎立的棺材。而這裏,儼然就是一座巨大的墳場。而每隻液壓倉頂部的綠燈猶如亡者的眼,留戀世間。


    忽然,有一個方向響起一串很長的蜂鳴聲。他被那突如其來的尖銳聲響嚇了一跳。循聲望去,有一具液壓倉的燈熄滅了。與此同時,連接著這具液壓倉的黑色管道向上拔出,與之脫離開來。他知道,這是有一個生命逝去了。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知道,僅僅就是知道。就好像他知道那一個個豎立的金屬倉是液壓倉,每一個倉中都浸泡著一個活死人一樣。


    他走上前,一直走到那具液壓倉的麵前。一個人漂浮在綠色的營養液中,玻璃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不太分明。他伸出手,抹去那層籠罩玻璃的水霧……


    玻璃在他的揩拭下一點一點恢復了清晰,他看到了綠色營養液裏那個人的麵孔……


    一雙沒有焦距的黑眼看著他,上挑的眼角,挺直的鼻樑,稜角分明的唇……那個人,赫然是他自己!


    他被嚇得猛然後退幾步,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雙手……空空如也。


    沒有雙手,沒有身軀,什麽都沒有。


    此刻的他,是空氣?是粒子?或者——是一縷不甘地遊魂?


    他無法抑製地尖叫,卻發現自己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亡魂如何能發出聲音?


    這是一間明亮幹淨的房間,陽光從百葉窗中灑進來,在地上投射出柵欄般的光影。


    “你又做那個噩夢了?”坐在他麵前的心理醫生推了推眼鏡。醫生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長,在光線下近乎透明。


    “沒錯,最近三個月比過去的三年來發作得更加頻繁。”顏行歌按著發漲的太陽穴,疲憊地回答。


    “夢境往往是潛意識的投射……我還是建議你可以嚐試一下催眠療法。”坐在他對麵帶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說,帶著職業性的親和微笑。


    “不,我不想接受催眠。”顏行歌搖頭。與其說他不相信催眠,還不如說他恐懼催眠,以及一切讓他失去自主控製能力的東西,比如——“光族”實驗。


    “那麽……”對麵的男人露出些許為難神情,“我還是開給你一些常規藥物。”他遞給顏行歌一張處方單,鏡片後琥珀色的眸子透著一種捉摸不透的光芒:“藥物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你的根源,在這裏。”這麽說著,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露出一抹莫測的笑容。


    “多謝提醒。”顏行歌卻沒有再看醫生,他拿著處方單徑直出了房間。他的目光在門上的金屬牌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大步離開。這座諮詢所中每一扇諮詢室門口都掛著所屬醫生的名字,而剛才他離開的那間房間門牌上刻印著幾個黑字:“心理諮詢師:莫斐”。


    而距離心理診所三個街區以外某小區的公寓裏,葉凱再一次摸進了顏行歌的房間。


    今天是禮拜日,顏行歌一大早就出了門。葉凱之所以知道得如此詳細是因為前一天夜裏,他一宿沒睡好。他還知道顏行歌肯定也沒睡好,因為他半夜在床上烙大餅的時候聽到隔壁房門好大的一聲開門聲,隨後是急促慌亂的腳步聲一直延伸進了洗手間,然後是隱隱約約水龍頭的嘩嘩聲,還有聽不太分明的嘔吐聲?葉凱並不太確定。要換做是從前,葉凱會對顏行歌每一次倒黴報以小人般的幸災樂禍。然而這一次卻不同,為什麽不同,葉凱也不知道。他開始覺得他好像沒有那麽討厭顏行歌了,就像不討厭羽非零一樣。想到遊戲裏那張總喜歡眯了眼皮笑肉不笑的麵孔,葉凱不由得心底重重跳了兩下。


    昨天臨下線的時候,冰炎愣也是找了藉口退隊,一路尾隨了過來。找準了一個無人小巷一把將他拖了進去。那是一處人煙稀少的死胡同,位於兩座建築之間的空隙。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一把擠在了牆上,那場景簡直就是一狗血的“惡少小巷非禮過路少女”橋段。


    對方的氣息一點一點迫近,鼻尖幾乎貼上了他的麵頰。原本撐著牆的手臂一點一點下滑,最後落在了他的腰上,有些無賴地圈緊。


    “餵——你——”他發現他麵對冰炎的時候總是詞窮,除了翻白眼沒有別的法子。


    “我記得在沙漠的時候說過‘我喜歡你’。”曖昧的鼻息噴在他的耳邊,一下一下地撩著他的心。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沒有接話。因為他此時覺得耳邊快要被烤熟了,從內裏一直燒到表皮裏去。


    “我想,我現在應該更正一下我的說法……”冰炎頓了頓,把麵孔收了回來,黑曜石般的瞳,晶亮。


    “我愛你。”這三個字突然地就從那唇中優雅地吐出,每一個字都宛如重錘,敲擊著他的內心。心中的城堡,搖搖欲墜。


    他暗地裏握緊了拳,頭別向一邊,不敢與之對視。他害怕,一眼,隻消一眼,他就能完全淪陷,內心的城堡從此分崩離析。


    “你呢?”他所不願意聽到的那句話還是到來了。在此之前,他盡管已經有所覺悟,可是他還是害怕選擇。害怕選擇後所帶來的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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