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暮雨仙君神色不悅地站了起來,“你在幹什麽?”婦人被他的氣勢所震,後退一步,囁嚅道:“我就是教訓教訓他。”暮雨仙君看向那孩童,穿著破爛的舊衫,露出的皮膚有許多青紫,雜亂起結的頭發將他的臉遮了大半,被打狠了也不說話,就那麽縮在地上,微微仰著頭看著他。紫芙仙子問:“你為何要打他?”婦人看向孩童的目光是濃濃的厭惡和惡心,她語氣中滿是憎惡,“這掃把星是我家男人的兄弟撿回來的,不到一年就克死了他們家的人,我男人把他接了回家,結果才半年就害的我男人摔了腿,從他到我們村來了以後,那邊的山滑了好幾次,水也發了幾次,整個村子都死了不少人,我們把他扔了,結果他自己又跑了回來,趕都趕不走!”趕不走這災星,婦人又恨又懼,幹脆不拿飯菜給他吃,叫他幹活,住在柴火邊,每天看見一次都免不了動手。可這災星命硬得很,餓也餓不死,打也打不死,就這麽賴在這裏,每次婦人看見這災星偶爾露出的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時,渾身冒雞皮疙瘩,像是被惡鬼盯上了一樣。暮雨仙君從這孩童身上感覺出了不尋常的氣息,如果沒錯的話,這邪祟的妖氣就是從這孩童身上傳出來的。他心中有了決斷,對婦人說:“如果你不要他,可否將他交給我?”婦人十分驚訝,“你要這個災星?”“對。”“我當然願意了,巴不得讓他滾蛋。”婦人忙不迭點頭,臉上甚至出現了幾分喜色。雖然不知道這神仙般的人物要這災星幹嘛,但是能把這趕都趕不走的東西送人,她是巴心不得,以前也不是沒動過送人的念頭,可惜誰都不要。暮雨仙君看著這縮在地上動也不動的小孩,問婦人:“他叫什麽名字?”“哪有什麽名字,平日我們都叫他災星的。”暮雨仙君沉默片刻,微微低頭,問:“你願意跟我走嗎?”孩童仰著頭看他,雜亂的頭發下隱約能看見一雙黑漆漆的眸子,像是一匹狼。暮雨仙君見他不答,搖了搖頭:“就算你不願也得跟我走。”說著,他彎腰直接將小孩抱了起來,絲毫不在意被弄髒的衣服,小孩被抱起來時身體一顫,渾身僵硬,頭發遮住的眼珠子瞪大了幾分,死死盯著抱著他的人看。暮雨仙君隻覺懷中的小孩輕飄飄的,像是落在他手心上的一片落葉似的,他顛了顛,感覺小孩的身體更僵硬了。“多謝你的水了,那這孩子我就帶走了。”見暮雨仙君要走,紫芙仙子也站了起來,從袖中取出一些銀兩,放在了桌上,“多謝。”婦人沒想到還會得到銀兩,頓時喜笑顏開,捧著錢舍不得放手,也沒注意到出了門的兩人一下子不見了蹤跡。離開了村莊,紫芙仙子才道:“暮雨仙君,這個孩子就是禍源嗎?”他猶豫片刻,傳音過去:“沒錯,這個孩子是天地而生的妖種。”紫芙仙子聞言麵色大變。天地間有仙有人,那麽自然是有妖,和普通妖怪不同,妖種的誕生是天地間妖氣滋養而生,是謂妖王,有著統領天下妖族的本事,如若妖種想要禍亂天下,那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暮雨仙君也沒想到隻不過下凡一趟,居然會遇見妖種。紫芙仙子再看孩童的目光已經變了,有一抹憂慮和忌憚,她遲疑道:“那要如何處理這個……孩子?”暮雨仙君沉吟片刻,“先將他安置好。”紫芙仙子懂了他的意思,如今妖種還未覺醒,不能將其扼殺,也無法帶回天界,隻能將他先安置在凡間看管住。暮雨仙君找了一處宅子,打算暫時住下來,紫芙仙子則回天界稟告帝君妖種之事。他將孩童放下,說:“從今後起,你就住在這兒了。”小孩不說話,就這麽仰頭看著他,暮雨仙君心想:這莫非是個傻子?“先進房吧。”趁著小孩背對著他,暮雨仙君從袖中掏出幾個紙做的小人,屈指一彈,紙小人就化作了幾個真人,成為了宅子裏的奴仆。“給他抬水洗澡。”小孩回頭看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仆人抓住他,整個人像是發瘋一般使勁掙脫,又踢又咬,隻不過那些仆人本就是紙人,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痛覺,再加上小孩力氣有限,還是被強行抓著進去洗了個澡。暮雨仙君聽著裏麵小孩喉嚨裏發出的嘶啞叫聲,一個術法將自己的衣裳弄得幹幹淨淨。妖種沒覺醒前還隻是一個普通孩童,他不可能將其單獨放在這裏,與其回天界在殿宇裏無所事事,還不如待在凡間。過了一個時辰,小孩終於被洗好了,房間裏放了足足用完的五桶熱、水,透明幹淨的熱水都變黑了,雖然雞飛狗跳,所幸還是將小孩洗幹淨了。“沒想到你這小孩長得還不醜。”暮雨仙君在天界待了不知多少時日,天上的仙君和仙子哪個不是美人,他的眼光自然是高。五六歲的小孩沒了那層泥灰顯得臉蛋白淨,一雙斜斜向上挑的大眼睛,黑漆漆的,鼻梁秀挺,兩瓣粉嫩的唇,不過因為長期吃不飽飯,臉頰有些凹陷,露出的脖子也還有不少烏黑青紫。倒也可憐。暮雨仙君就見小孩瞪著那雙大眼睛看著他,黑漆漆的瞳孔裏像是燃了兩簇火,仿佛在為剛才被強捉著去洗澡的事情生氣。“你知道自己叫什麽嗎?”暮雨仙君問。小孩一愣,眸中的兩簇怒火就這麽熄滅了,顯出幾分迷茫。暮雨仙君看他樣子就知道這孩子什麽也不知道,之前一直被叫做災星,哪裏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想了想,道:“這是越地境內,你便姓越吧,就叫越澤。”澤,這是個好字。光潤、恩澤,希望他晚些覺醒,為這天下能做出些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