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說要陪著你,就不會食言。」胡樾哽咽了一下,「更何況,我小叔他也不在了。陪我父母去了。」


    胡樾吸了下鼻子:「明明身體那麽健康,堅持運動也不抽菸酗酒,怎麽就突然生了這麽大的一場病呢。」


    「我們找了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給小叔治病。」胡樾如同自言自語一般,「他自己很有些積蓄,也有房產。都投進去了。卻隻像無底洞般,還是無用。」


    「前後治了近兩年,小叔想放棄了,我卻不想。錢沒了我還有爸媽給的房子,還有存款。都拿出來,總能夠的。」


    「誰知道房子剛賣出去,錢還沒用上一半,人就沒了。」胡樾笑了笑,「後來,我花了些錢,給小叔找了個好地方安葬,然後拚命賺錢湊夠數,又加了些,好說歹說央著買家又把房子重新賣給我。」


    「買房的是對中年夫妻,挺同情我的,沒加多少價就給我了。結果剛住上還沒多久,一覺睡醒,我就來了這裏。」胡樾說,「天命難測。」


    花樊摟住他的肩,輕輕拍了拍。


    胡樾眨了眨眼睛,笑著看他:「快吃,都要涼了。」


    碗裏的食物半溫著,花樊夾起一個餃子咬下,表情突然有些變化。


    「怎麽了?」胡樾問。


    「這……」花樊咽下口中的半個餃子,低頭看碗裏,「這個餃子裏頭包了東西?」


    胡樾笑了:「這個自然是要包餡兒的,總不能煮這麽大一個麵團。」


    花樊細細嚼了嚼,「這做法倒是別出心裁。」


    「說到餃子,我還聽說過一個故事。」胡樾道,「這餃子在我們那已經一千多年,說是古時候一個很有名的大夫,為了防止人們耳朵生凍瘡,在麵裏包入胡椒、牛羊肉等烈性食物幫助人們驅除寒。久而久之,大家便都在最冷的年節時吃餃子了。」


    花樊點點頭:「這位大夫醫者仁心,令人敬重。」


    胡樾期待的看著他:「那……好吃嗎?」


    花樊神色淡淡,不予置評。


    胡樾等了一會兒,氣鼓鼓的轉回去:「不說就不說!」


    花樊笑了出來:「小傻子。」


    「都說了我的年紀能做你叔叔,別沒大沒小。」胡樾說。


    這下花樊隻是笑著吃飯,不開口。


    收拾完殘局,時候已經不早。


    士兵們早就進了各自軍帳中休息,外頭隻留著巡營的士兵。


    胡樾與花樊共用一個軍帳。帳中沒有正兒八經的床,隻是兩個羊皮氈子隨便鋪成的榻。行軍條件簡陋,兩人倒是都不在意,自如的很。


    燈光熄滅。軍帳厚實,將外頭的光擋的幹淨,裏麵隻剩一片漆黑。


    花樊為胡樾掖好被子,自己躺下。


    胡樾睜著眼睛發了一會兒呆,聽著身側不遠處花樊輕淺的呼吸聲,忽然靠了過去。


    花樊睜開眼。


    胡樾一雙眸子在黑暗中格外亮,用肩撞了花樊一下。


    山穀裏的風聲呼嘯而過,被盡數阻擋在帳外。數萬士兵駐紮於此卻靜默無聲,仿佛此時此刻天地之間隻剩他們二人。


    「餵。」胡樾勾起嘴角,笑的有些壞。


    花樊湊近了一些,側頭問:「什麽?」


    「你,」胡樾輕聲說,「想不想聽情話?」


    花樊轉頭看向他,四目相對。


    「嗯?」


    「想嗎?」胡樾揚起眉頭,「想的話,你先說一個。我聽聽看。要是我喜歡,就還你一個。」


    花樊的眼睛慢慢彎了起來。


    一直到第二天,胡樾還是沒能等到花樊的那句情話。


    他打著哈欠睜開眼,就見自己整個人睡在花樊的懷中,頭枕在對方的胳膊上,腿搭在對方的身上,如同一個粘人的八爪魚。


    胡樾有些心虛,紅著臉打算輕輕挪回去。誰知剛一動,花樊卻忽然伸出胳膊將他圈在懷裏。


    「別動。」花樊的下巴搭在胡樾的肩側,懶洋洋的說,「還有一個時辰。再睡會兒,待會我叫你。」


    胡樾在花樊的懷裏動彈不得,又怕打擾到花樊,隻好閉上眼。


    原以為這樣的姿勢根本睡不著,誰知還沒一刻鍾就睡的不知今夕何夕,直到花樊叫他,胡樾依舊沒清醒過來。


    「去洗把臉,清醒一點。」花樊幫胡樾穿好衣服,「回家了。」


    -


    年關時節,天寒地凍大雪紛飛。


    過了除夕又下了幾場暴雪。路上積的一層又一層,堪堪淹沒小腿。


    這樣的天氣自然走不快。好在大軍補給充足,一路不緊不慢,邊行軍邊開路,倒也不算耽誤事。


    年初九,大軍進入京畿。


    幾萬人的軍隊交由鄧擴負責整編。胡樾一行入城之時,迎麵便看著太子領著眾官員在城門口迎接。


    秋既看見他們,溫和的笑了起來:「各位辛苦了。」


    秋杪許久未回京,此時一見太子,難免內心激動,啞聲喊道:「皇兄。」


    太子親自上前將三人從馬上扶下,看向秋杪,欣慰道:「你長大了。」


    秋杪問:「皇兄怎的過來了?」


    「父皇派我前來迎接三位將軍凱旋。」秋既頓了一下,又道,「這也是我自己的意思。你們都是弟弟,我這個做兄長的接你們回家,應該的。」


    覲見


    永安三十年,歷經幾番寒暑,大軍終於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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