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時趕緊說:「您這是什麽話!」


    李公公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聖旨塞到胡時手裏:「我知你心裏記恩,皇帝也是。你們兩個自小要好,雖說總是吵架卻從不生過夜氣,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有時還總覺得你們還小,你偷偷替皇上抄書,皇上留好玩意兒給你玩。」


    胡時攥緊手中布帛,李公公拍拍他的胳膊,道:「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其實兄弟間也沒有。更何況你們比兄弟還親近些。」


    「是陛下讓您過來的?」胡時低聲問。


    李公公但笑不語。


    「我知道了。」胡時頓了半晌道,「若無他事,您且留下用頓便飯吧。」


    「不了,奴才這就回去復命。容奴才最後再多嘴一句,你們倆這麽多年情分,因為些許小事有了罅隙,不值當。」


    「再說了,」李公公又上前一步,走到胡時身邊輕聲道,「你信他就是。不說別的,他是皇上。」


    胡時默然。


    李公公被身邊小太監攙著往回走:「你是個聰明孩子,能懂我的話。」


    胡樾站在一邊看幾人說話,李公公看見他,笑著沖他招手:「來,過來。」


    「這孩子真俊。」李公公拍拍胡樾的肩,「這模樣,極肖你父青年時候——比他還俊些,真不錯。」


    胡樾最是個機靈的,連忙扶著李公公:「路上滑,您回去慢些,等我進宮時候和舅舅說一句,過去看您去!」


    「好,好。」李公公慈眉善目十分和藹,「好孩子。」


    胡樾想到方才這位公公才叫自己老爸聰明孩子,不由得想笑。


    李公公一走,胡樾趕忙看胡時和王采芝的臉色。就見胡時緊抿著唇轉身回廳,王采芝輕聲問:「這倒是真不知他怎麽想了。」


    胡時坐下攤開聖旨,略微一掃,臉色驟變,而後冷笑一聲,將聖旨啪的一聲拍到桌上。


    王采芝見胡時臉色不對,將聖旨拿起來,看完後臉色也變得十分不對勁。她緩緩將聖旨放到桌上,看向胡樾。


    胡樾被她的眼神看的直發毛,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問道:「怎麽了?」


    王采芝道:「今年的小年夜,皇上讓你爹在家過。」


    「什麽?」胡樾驚訝道,「不讓爹去?那傳聖旨過來幹嘛?」


    王采芝點了點桌上那團黃色的錦帛:「他讓你,代你父親去參加。」


    胡樾:「……?」管我什麽事?


    「這……」他簡直想鑽到皇帝腦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我怎麽行?我不行的。」


    「指名道姓就是你。」王采芝懶得和他廢話,「不行也得行。」


    胡樾被她這一句話堵得徹底沒了脾氣。他終於知道自家二姐那脾氣是怎麽來的了,簡直一脈相承啊這是!太嚇人了!


    原來以往溫柔都是表象!


    他還在心裏吐槽,外頭又卻有人來報:「老爺夫人,國師府方才來人。」


    胡時問:「何事?」


    「國師在府中設宴請二位一敘。」


    胡時有些詫異:「今日?」


    「正是。」那家丁回道,「國師府的人還在外頭等著呢。」


    胡時看向王采芝。王采芝笑道:「左右今日也無事,去罷。」


    胡時點頭。


    胡樾一臉懵逼的看著這對夫妻起身,連忙對自己老媽伸出爾康手:「你們就這麽走了?那我怎麽辦?」


    王采芝回身道:「你?收拾準備好,等著時辰進宮,別遲了。」


    胡樾眼睜睜的看著兩人丟下他跑到別人家做客,心裏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是什麽待遇?!他心道,陪著熬了一上午,這兩人就這麽走了?


    丟下因為他們到現在還沒吃飯的自己,就這麽走了?!


    胡時和王采芝走的十分幹脆。王采芝還說了句話,胡時幹脆連頭都不回,讓胡樾這顆幼小而脆弱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在這偌大的丞相府裏,雖說爹不疼娘不愛,但至少還有王伯。


    「少爺,你要不要用點飯?」王伯十分關切,「廚房裏還有熱的吃食,我端些過來吧。」


    「不用了。」胡樾氣鼓鼓,惡狠狠的說,「中午不吃了,我晚上攢一頓去宮裏吃個夠!」


    赴宴


    下了一天的雪直到傍晚才停一小會兒,隨後又飄了起來,沒頭沒腦沒完沒了,盡管胡樾穿的厚實,走到宮裏後還是惹了一身寒氣。


    這樣嚴肅正式的場合胡樾還是頭一回參加。宮裏的宴會他向來不去,一來他身無半職不必去,二來到宮裏吃頓飯不僅規矩大還吃不飽,沒意思。


    這次被趕驢上架,胡樾心裏很不得勁兒,連帶著過節的興奮也少了不少。


    直到他看見了花樊。


    花樊就坐在花晚濃下首位置,正和自家姐姐說著話,見他進來愣了一下,話也停了。


    「小樾來了啊。」花晚濃開口,那頭皇帝也看見了,笑道,「許久不見,這孩子又精神了些!」


    胡樾行了禮,眼神不著痕跡的四處掃了一圈,也不知自己該坐哪兒,一時間很有些踟躕茫然。


    「來,上回和你說的事還沒講完,你過來,我們接著說。」胡樾正木頭似的杵在門口,就聽花樊淡淡開口。


    這話傳到胡樾耳中簡直是救命仙音,連忙屁顛屁顛的坐到花樊身邊,真心實意的道了句:「太是兄弟了——這天冷的也真是出奇,手都凍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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