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哢哢哢”一陣爆響,束縛解除,寶兒轉身一巴掌往那發聲的地方抽去,“啪”的一聲脆響,接著奇怪的金屬落地聲過後,世界安靜了。


    四下裏伸手不見五指,隻能摸到麻袋樣的物事,高高地摞著,不知到底是什麽,數量似乎不少。寶兒一邊調整呼吸平復這剩餘的怒火,一邊摸索著站直身體。那男人似乎被打傻了,半天連個音都沒有,寶兒也懶得理他,自顧自去懷裏掏出油紙包著的火石,想看看這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嗒!嗒!”打火的聲音在黑暗中分外響亮,可還不等擦出個火花來,寶兒手中的火石就被一股大力打落,男子急喘著氣,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她臉上,“蠢貨!這裏都是硫磺和我硝石,你不要命了嗎?!”


    李寶兒好不容易壓下些許的怒火“噌”地一下又竄燒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揪住男人就是狠狠一拳,然後在痛苦的悶哼聲中,她才想起來,這黑洞裏瀰漫的,可不正是火藥的氣味?!另外,此地該已離白河岸邊極遠,卻有如此清晰的水鳴聲……


    腦中一道電光閃過,李寶兒心下狠狠一沉,難道……


    “想……咳咳……出去麽?”男子門咳著,聲音有著受盡淩虐後的虛弱,但還是強撐著道:“我……咳咳……起不來了,你……咳咳……拉我一把……咳咳……”


    寶兒眯起眼。難道……這傢夥知情?她往那出聲的地方挪了挪,伸手抓去,卻聽男人一陣驚喘,“你……你幹什麽?!”


    手下物事溫熱的滾裝,且有迅速硬氣的趨勢,寶兒不是未經人事的處子,剎那就明白了那是什麽,也燙著了似的一縮手,頓了頓,暗罵一句“流氓”,又佯裝方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地將手往別處移了移……


    “你模夠了沒?!”隨著一聲蒸騰怒氣的低吼,天旋地轉間,一股大力猛將寶兒拉倒,她欲掙,咽喉卻被森涼的銳器抵上。男子健碩的身軀將她的四肢沉沉製住,滾燙氣息帶著嘲諷噴弄在她耳邊,“小子,方才打得可慡?”


    “……”寶兒閉緊嘴巴。書楿冂第尐腐


    見她一言不發,男子滿意地笑了,話音陡然轉寒,“本來可以不要你小命的,如今,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卻是留你不得了!”


    寶兒動彈不得,轉了轉眼珠,渾身顫抖故作害怕道:“大爺,小女子什麽都不知道,求您饒命啊……”


    黑暗中,男子的氣息明顯一滯,“女的?”未持兇器大手下意識向寶兒胸前方向摸去。少了這一點鉗製,寶兒瞅準時機陡然發力,彈開頸上的利器,掀翻男子一個反製,“唰”地拔出藏在發間的承影劍,壓上男子的咽喉,“說!這裏是怎麽回事?”


    男子低笑一聲,滿滿的不以為意,仿佛頸上的那鋒利的寒涼根本不存在。寶兒著惱了,利刃逼緊幾分,直到溫熱黏膩的液體都順著劍身流到手上,才聽男子道:“再割……我可就什麽也說不了了。”


    寶兒冷哼一聲,終於停住手,胳膊肘重重一杵男人的胸膛,“快說!”


    “呃……”男子悶哼出聲,聽到寶兒揚音一“嗯”,劍鋒上的勁道又猛然加重,他才緩了緩氣懶懶地道:“這裏的一切告訴你無所謂。但你一旦殺了我,所有的火藥都將在日落時分引爆。”男子笑得邪氣,吐息涼涼地拂過寶兒臉上,“聽,水聲是不是很好聽?那可是白河的地下暗堤之一呢。”


    “你……”寶兒心火“噌”地竄起,握劍的手也一下子收緊,卻生生地下不去力——若殺了他真會導致暗堤被炸,整個邊城眨眼便會玩完。這個險,她無論如何也冒不得……而今,唯一能確定的就是白河已經變成了邊城巨大威脅,隨時會被敵人引爆。在全無線索的情況下,要找出另外幾座暗堤和水庫,簡直難如登天,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盡快通知南韋軍撤離!


    上下牙磨咬出聲,寶兒雖然極不甘心,還是強壓住驚怒的心緒,僵硬道:“好,我不殺你,但你要放我出去。”頓了頓,又惡狠狠補了一句:“再耍花樣,老子殺不了你也先閹了你!”


    “臥槽,這他媽到底是不是女人啊?”男子震得不由嘀咕出聲書楿。囡尐發。布。


    寶兒心裏焦急,二話不說撤了劍一把拎起,扣住男子名門,“少廢話!說!怎麽出!”


    男子似乎有些不情不願,將全身體重都斜到了寶兒身上,沉默了一會,才伸腳探了幾下,說:“左行三步,前進兩步,右走兩步,扣地四下。”


    寶兒依言拖著男人完全不使力的沉重身軀照做,在四聲悶響過後,果然洞頂再次大開。天此時已經大晴,澄澈的陽光耀得人一下子睜不開眼。拜耳下意識伸臂去擋,卻不防男人扣住手將她甩了出去。


    地麵再次迅速合上,男人的身形淹沒在黑暗中,隻有狂囂的宣告清晰響盪:“盡管去報信罷!三日後水淹邊城,我倒要看看你能救得了多少……”


    “你——!”寶兒在半空中輕身落地,回頭卻隻見到恢復如初的地麵,絲毫看不出機關的痕跡。她恨極地一跺腳,再將附近所有的木石糙物等翻動了個遍,卻再也打不開那裏。時間緊迫,她隻好先選擇放棄,動身回軍營報信。不想,還沒到營門口,她就被形容狼狽的忠叔八人和彥朗攔了個正著。


    “騎主,朝廷派人到了軍營,阿花和夜丫頭一回來就被抓了,我們隻趕得及帶這醜小子出來。”忠叔看了眼彥朗,繼續正色對寶兒道:“容帝應該已經發現你的行蹤,他們是他派來捉你的。”


    “該死!”寶兒心下一沉,頓時胸如火燎。她站在原地,閉上眼深吸了幾口氣,還是硬聲道:“我要回營。”


    “不行!”忠叔立刻反駁道:“那幾人禦賜金令在身,孟老將軍都不得不從。行蹤整個軍營已布好了天羅地網,你不能回!”


    寶兒咬了咬牙,還是如實道出自己發現敵國欲炸暗堤水淹邊城的事。


    沉然的氣氛迅速包裹住眾人,大家都明白這攸關整個南韋的存亡,無一人再出聲。


    寶兒走到依然攔住前路的八部殺將麵前,紅著眼睛咬了咬牙,“此事十萬火急,何況小幽和阿花因我被抓,我如何能不管?”說著,她退後一步,直直跪了下去,“眾位叔叔,爹娘和蘭熙至死都要守護南韋,寶兒不能眼睜睜看它滅亡!你們……就讓我去吧!”


    “騎主,萬萬不可!”忠叔等人忙去扶,寶兒卻絲毫不動,八人急了,亦齊齊跪下來。忠叔閉上眼,半晌後徐徐吐出一口氣,“小姐如今長大了,心懷家國。大義所向,吾八人必誓死追隨!”


    彥朗靜靜地走到寶兒身後,單膝跪地,長長的麵紗垂至胸前,“朗亦誓死護衛騎主!”


    “你們……”寶兒抬起頭,眼睛認真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再出聲是,嗓音已顫抖著哽咽,“好!這次,我們一起闖!”


    ☆、插翅難逃


    南韋邊城大營,從表麵看,還是一如往昔的鬆散怠惰,隻是暴雨過後,到處濕淋淋一片,被暮色染上深濃的紅,像是一潑潑新鮮的艷血,暗沉中帶著不詳。


    寶兒一行人進入軍營,直奔孟老將軍的營帳,一路暢通無阻。但正是因為如此,讓人不得不更加緊張起來。


    “末將吳明,有要事求見孟老將軍!”主帳門口無人通傳,寶兒隻好自己喊話。如同醉花千叫“阿花”,夜幽蘭作“小幽”,為了防止泄露行蹤,這“吳明”正是她的化名。兩年多了,沒想到,還是藏不住。


    腦海浮現出那人最後變得執拗癡狂的痛苦麵容,寶兒嘆一口氣,無喜無悲。造化弄人,緣滅了,再續便是孽,究竟誰欠了誰又何苦再去計較……


    “進來。”孟將軍蒼老洪亮的聲音傳了出來,寶兒回頭看了忠叔等人一眼,示意他們留在外麵,隻身掀簾走了進去。


    帳內,灰發灰髯的壯實老者一身鎧甲,正聚精會神地對著沙盤,身後一張簡陋臥榻,滿帳內,再無長物。


    這孟老將軍處事中庸,但為人磊落,從不營私,兩年下來,寶兒也頗敬重他。此時,知道寶兒進來,他也不抬頭去看,嘆了口氣,“既然走了,何必又回來?”


    寶兒腳步微頓,心裏明白過來。忠叔他們先前能出大營,多少是孟老將軍刻意放手所致,否則以八部殺將如今異能盡失的戰力,縱然武功再高,如何能從二十萬人的軍營中毫髮無傷安然脫身?


    “謝前輩!”寶兒躬身長揖,同時也瞭然:這一次,他們再想走,恐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唉……一切皆是命數。”孟老將軍再嘆一聲,依然沒有抬頭,將手旁的茶杯摔在地上,隨著“啪”的一聲脆響,門外忠叔的聲音清晰傳了進來:“有埋伏!”


    寶兒環顧帳內,凡是有fèng隙的空當處全被一排排的箭矢填滿,星尖的點點寒光顯示出一觸即發的緊繃,兩個被捆成粽子樣的泥人從屏風後滾了出來,正是狼狽不堪的醉花千和夜幽蘭。他們後麵跟出一人,無須麵細長眼,一臉假笑,掐著尖尖的嗓子故作諂媚道:“寶兒小姐,皇上找你找得好苦,快隨咱家回宮罷。不然,你這兩位朋友的小命,可就不保嘍!”


    劉德順!


    寶兒眯起眼,並不搭理他,扭頭對著簾外喊道:“忠叔,你們別進來!”


    這廂被抓的二人本已經摔得七葷八素,猛然聽見寶兒的聲音,夜幽蘭抬起頭,強打起精神虛弱道:“寶兒你走!容帝要抓的是你,不會把我們怎麽樣!”醉花千亦看似暈乎乎地附和道:“對!你走!小櫻櫻有我


    就夠了!”


    這次,夜幽蘭倒是沒反駁這二貨的傻話,隻瞪了一眼,眸光裏卻反常地嬌嗔多過氣惱。那廝一見,更來勁了,整副身子拱過去,渾然忘記身處險境,自顧自揚起下巴大聲道:“今日你可是自己說要當我老婆了!”


    夜幽蘭臉上的紅色頓時連泥土都鑽透了,啐道:“你閉嘴!”


    “嚶……”醉花千迅速抽搭起來,身子往旁邊一倒,開始滿地打滾,“明明……我在河裏拉住你不放的時候,你說如果我們能活下來,就嫁給我的!嚶嚶嚶,你不能賴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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