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點點頭,又很快搖頭,“還是算了,你沒事就好,我先回去了……喂!”話沒說完,沈清宵忽然就身形一晃,江何趕緊扶住他。可沈清宵像是很不舒服,整個人壓在他身上,幾乎將他腰壓折似的,他便有些著急,“你沒事吧?”沈清宵遲緩地搖了頭,扶著江何手臂要站起來,卻很快跌倒下去,江何看他這樣忙將人拖到床上去。“你還是先躺著吧。”沈清宵聽話躺下,鳳眸微闔,臉上毫無血色,連氣息都變得十分虛弱,這時江何想走也走不了了,他詢問道:“要不我去找沈涼?”這時去找沈涼才是正確的做法,沈清宵卻扣住他手腕不讓他走,江何心下困惑,但他的力道其實很輕,一動就能掙開,手背上藏青色的血管猙獰突出,江何便不忍心推開他了。沈清宵再開口時,嗓音輕而無力,“不用,阿涼說這是寒毒未能完全清去的餘毒,輔以湯藥即可慢慢清除,我今日已經服過藥,隻是偶爾會有些寒冷難捱,忍一忍就過去了。”“那,不會引發舊病吧?”江何猶疑道。沈清宵搖搖頭,雙眸直直望著他,眉頭微蹙,不知是痛是冷。江何看他這樣有些擔心,再確認一遍,“你真的沒事吧?”沈清宵暗歎一聲,鬆開他的手道:“或許會,你若有心便給我渡些靈力抵禦寒毒,不願便先回去吧。”這話聽著怎麽都很像是氣話,江何聞言更不放心了,兩手抓住他剛縮回去的手握在手心裏,無奈做出選擇,“那我還是留下來幫你吧。”沈清宵一雙好看的鳳眸遲緩地眨了下,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嗯。”江何將調動身上靈力,緩緩送到沈清宵掌心裏,沈清宵安然受之,敞開靈脈讓他的靈力進入體內,一直用黑黝黝的眼睛看著他,看得久了江何有些不適,忍不住道:“你閉上眼睛。”沈清宵微皺起眉頭,望著他的眼神不解又迷茫,“為何?”江何支吾了下,找了個借口,“你也累了一天了,快睡吧。”這個答案還行,沈清宵抿了抿唇,想笑,好歹忍住,“好。”江何看到他閉上雙眼後心裏的不適才少了一些,暗鬆口氣,握著他的手繼續將靈力渡過去,也不說話,安靜而專注地用靈力幫沈清宵抵禦寒毒。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沈清宵應該是睡著了,臉色稍微恢複了些許血氣,這時天色已經不早,江何自己都開始打哈欠了,鬆開沈清宵的手後給他掖了掖被子就準備離開,不過半天沒動,盯著沈清宵睡顏麵色糾結。要是走了,他半夜餘毒再發,萬一還引發怪病可怎麽辦?可是不走吧,難道還要在這裏待一晚上?江何還是決定走,畢竟他是偷偷摸摸過來的,明天要是讓別人發現他在這裏,豈不是很尷尬?不料在他剛起身的那一刻,沈清宵的手忽然從錦被下鑽出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江何嚇得渾身一僵,回頭看清狀況後又很是哭笑不得。“你沒睡著啊。”沈清宵眨了眨眼睛,臉上有幾分迷茫困意,“睡著了,又醒了。”江何半信半疑,他真的睡著過嗎?沈清宵又說:“你要走了?”“我該回去了。”江何道。沈清宵皺了眉,憂心道:“可是外麵下雪了,會很冷,你不如還是留下吧,我這裏床還算寬敞。”“下雪?”江何說什麽也是不信的,今晚滿天星辰,哪來的雪?“不信你聽。”沈清宵信誓旦旦。江何無言以對,也真的分出一縷神識到殿外去,隨後眼睛倏然睜大,因為外頭竟真的開始飄雪了,狂風呼嘯,約莫是要暴風雪將來的兆頭。“我說的對吧。”沈清宵說著,被子下的右手迅速撤去靈力。江何神情古怪,還沉浸在這種晴天居然突然下雪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裏,這雪也下得太巧了吧?沈清宵滿臉無辜,往床裏麵縮了縮,讓出大片位置,可謂是相當體貼入微,“你就在這歇下吧,若是我今夜餘毒再發作還需要你照應。”江何稍微有一點心動,因為沈清宵的床一看就很暖和很舒服,況且這個說法他還算可以接受。沈清宵忽又黯然垂眸,“這麽晚了,我不想再麻煩阿涼,若是讓其他人知道我這個宮主病了,恐怕……”他沒有再說下去,但看模樣真是可憐極了,江何自行腦補了他話裏的深意,他是不是在暗示無霜宮不安全,他不能病,一病就有生命危險?“勞煩你了。”沈清宵望著他雙目盈盈,滿臉懇切。“……好吧。”江何心一軟就答應了。都這樣了他還能走嗎?沈清宵頓時麵露喜色,似是非常感動,江何險些被他這副柔弱的虛假表象迷惑,但事實上他這時的確虛弱,離不開人,江何到底還是心軟,歎道:“你睡吧,我在這守著就是了。”他竟不打算上床,沈清宵笑容一頓,卻也不好相逼,飯要一口口吃,此事更是急不來,他軟軟的應了聲好,再次道謝,“待尋到了雪幽草,我便將無霜宮最好的寶貝送給你。”“那是什麽東西?”江何來了興趣,他對所有寶貝都很感興趣。沈清宵抱著被子拉到脖子下,看起來相當乖,“以後你就知道了。”江何就知道他總是要吊一下胃口,也不著急追問下去,看他神色疲憊,複又歎道:“睡吧,天色不早了。”“嗯。”沈清宵應了一聲,這回當真乖乖閉上眼睛。其實他睡著時恬靜美好的樣子真的很討人喜歡,輕易就能勾去旁人心神,尤其是在這種虛弱的時候,江何不由多看了兩眼,而後默默歎氣。真是讓人沒辦法放心的家夥。重華殿內飄著雪花,寒風冷冽,如果江何方才將神識再放開一些,沒有被沈清宵打斷,他便會發覺在重華殿的結界外仍是一片星空,不見半點風雪,不過這顯然隻是如果。不知守了多久,江何眼皮子開始打架,他搬了張圓凳到床邊,支著腦袋靠在床沿坐著,昏昏欲睡。沈清宵屋裏有股淡淡的香氣,似乎是屋裏的熏香,跟他身上的冷香氣味一致,江何揉揉太陽穴想要清醒一些,頭腦仍是不受控製昏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