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程安安寧願夏望舒從不曾救過薛銘。


    豔陽高照,下了出租車一路小跑的程安安出了一身汗。初一新生還沒有領校服,門衛不知道她是其他學校的,隻以為她是忘記拿東西,回來取。


    三中初三全在三樓,一共有十個班,程安安從第一個班問起。班裏有幾個沒回家的初三學生,坐在座位上自習,程安安氣喘籲籲地問:“你好,請問你們班裏有叫夏望舒的女生嗎?”


    那個同學抬頭,隔著厚厚的眼鏡,疑惑地問:“有什麽事嗎?”


    程安安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她媽媽暈倒了,鄰居叫我喊她回家。隻知道她在三中讀初三,不清楚哪個班。”


    “那你隻能慢慢問了。”戴眼鏡的同學搖頭:“我們班裏沒有叫夏望舒的女生。”


    第一個班問完,程安安緊接著去二班,然後是三班、四班、五班……直到問到九班,得到的答案全部一樣:“沒有叫夏望舒的女生。”


    程安安一顆心高高地懸起,難道望舒是十班的?十班的門緊緊鎖著,沒有同學在。程安安守在十班門口,一直等到兩點多,才有人過來。


    她餓得饑腸轆轆,那位同學給出的答案令她絕望,她猶不死心地問:“你再想想,真的沒有嗎?”


    對方不耐煩地擺擺手:“沒有,我們班連個姓夏的都沒有。”


    難道她記錯時間了?或許望舒不是在初三留級,抱著最後的希望,程安安又把初一、初三的班級全部問了一遍——沒有,全部沒有。


    可她明明白白地記著夏望舒是三中的!有和這些人一樣的三中校服,白衣藍褲,還帶著她混進三中食堂吃飯,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上課鈴響了,程安安還徘徊在三中校園,老師抓著她:“同學,你哪個班的,都上課了,不進班裏,在這裏閑逛什麽?”


    程安安餓得肚子咕咕叫,頭暈眼花,雙唇泛著蒼白。老師語氣軟了下來:“你這孩子怎麽回事?三點了還沒吃飯?”


    聽到吃飯兩字,程安安眼前一亮,是了,那家大排檔!前世她是在那裏打工的時候遇到夏望舒。她對老師說謝謝,轉身跑出學校。


    老師在身後喊道:“哪個班的,請假了嗎?”程安安恍若未聞,跳上出租車說了大排檔的位置。


    出租車司機關心地問:“小姑娘,你怎麽沒上課?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通知爸媽?”經他提醒,程安安才想起給家裏撥個電話。


    一遇到夏望舒的事情,她便失了分寸。從前是,如今還是。可是隻著急有什麽用呢?她要冷靜,幹著急根本幫不到夏望舒。程安安深吸一口氣,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要急,一步一步來,總能找到望舒。”


    她虛弱地笑笑:“叔叔,路邊停一下車,我去報亭給家裏打個電話。”


    另一邊,八中校園,小姨王芳急得團團轉,程安安沒有回家吃飯,她來學校送飯,卻聽老師說,程安安沒來上課。


    正著急的時候,姨夫騎車趕來:“安安身體不舒服,去了醫院。”小姨這才鬆了一口氣,替她向班主任請了假,拉著姨夫追問:“哪個醫院?”


    還沒到飯點,大排檔空蕩蕩的,沒什麽人。程安安抄下攤子上的電話,打過去:“你好,請問你們店裏有叫夏望舒的服務員嗎?”


    前一世,夏望舒在這家大排檔賣啤酒,因為長得好看,又玩得開,非常受客人喜歡。


    接電話的人是老板,他的聲音程安安還記得,非常粗獷:“沒有這個人。”


    不信這個答案,程安安便坐在大排檔那裏等。等到華燈初上,下班的食客劃著酒拳,和店裏的啤酒小妹調笑,哧啦作響的羊肉串香味飄滿街頭。還是沒有等來夏望舒。


    大概夏望舒還沒有來這裏打工吧,程安安隻能這樣安慰自己。她已經不知道其他關於夏望舒的信息了,在這裏打工時,她受夏望舒頗多照顧。但夏望舒家住哪裏,爸媽又是誰,她根本不知道。


    等她回到家,被小姨劈頭蓋臉一頓罵:“程安安,你搞什麽?不去上學,不回家吃飯,去了哪個醫院也不說。你姨夫把整個市裏的醫院都問遍了,都沒找到你!你知道我們有多心急嗎?”


    程安安由著她罵,小姨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更何況這事是程安安不對,那時太慌了,竟然連給家裏打個電話都沒想到。


    姨夫替程安安說話:“孩子回來就好,別罵了。”


    還好外公上午就回去了,不然指不定要鬧成什麽樣。程安安圈著小姨的腰,無助地問:“我的好朋友找不到了,該怎麽辦?”


    小姨仍是罵:“你沒去醫院對不對?就為了這點事不回家!一個大活人,還能平白不見了?清源市就這麽大,隻要想找,總能找到的!”


    程安安沒有說話,小姨去推她,才發現她的身體燙得驚人,一摸額頭,這是發燒了!燒成這樣,怎麽不吭聲?


    姨夫背起程安安就往外跑,渾身滾燙的程安安,迷迷糊糊地叫著:“望舒、望舒……”


    ☆、女主出手


    程安安這次發燒來勢洶洶,老醫生說她是身體虛弱,又說思慮過重。小姨直接幫她辦了住院手續,查床的小護士疑惑:“初一學生,怎麽會思慮過重?”


    她爸爸出軌唄,還能因為什麽?王芳撇撇嘴,沒在護士麵前自曝家醜。


    病中的程安安,像是踩在棉花上,整個人都是飄著的。有一次醒來,居然還看到媽媽從平原鎮小學趕來看她。


    更多時候,她是在沉睡。夢起前世,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如昨,像慢動作一樣,一幀一幀地回放。這些天,重生的狂喜和找不到望舒的擔憂交加,她並不如表現出的那般冷靜。


    這次生病,放緩了她的腳步,她不再急切。當人躺在病床上,被疼痛包圍,連翻個身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就會把目光從外界的波瀾,轉移回自己本身。


    急什麽呢?她有餘生慢慢去做那些事。她要養好身體,好好活著,比每一個敵人都活得更久、更好。


    再睜開眼,就連許廣亮這個大老粗都察覺到了她的變化。前幾天看這個小女娃娃的時候,總感覺她十分銳利,讓人害怕。如今隻剩下平和了。


    他說不出是為什麽,程安安知道,靜水流深。


    小姨為程安安請了三天假,程安安燒退了便嚷嚷著回家。醫生也說可以回家,靜養就好,小姨這才答應。菜市場的攤子不能不管,小姨安排姨夫照顧程安安,便趕往菜市場。


    正值中午,煩躁的蟬鳴更添夏日的沉悶。程安安打了一通電話,請搬家公司上門,把之前打包好的東西運到外公家,她以後周末都要去外公家住。


    搬家公司三個小時後上門,程安安拿出一張白紙,工工整整地寫下幾本教輔書的名字,喊來姨夫交代道:“老師要我們買這些資料,我不知道去哪裏買。姨夫,我急著用,你現在就去幫我買好不好?”


    許廣亮識字不多,但可以拿去書店問,他應允:“好,那你在家照顧好自己。有事情可以給菜市場打電話,叫你小姨回來。”


    支走姨夫後,程安安換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坐公交車來到爸爸單位。爸爸在一家事業單位做會計,工作十分清閑,油水卻很足。前世外公寫了檢舉信,爸爸因為作風問題失業。


    這一世,在程安安的阻攔下,爸爸出軌的事情沒有鬧大,和媽媽算是和平離婚,工作保住了。


    這有點太便宜他了,既然犯了錯,那麽懲罰該是怎樣,一樣都不能落下呢。


    程安安以前來過,爸爸單位的同事親切地和她說話,她一一回答了,找到爸爸的辦公室後,笑著央求他:“爸爸帶我去玩吧!”


    對於突然出現在辦公室的女兒,程達山很吃驚:“今天周三,你沒上課?”


    程安安甩著他的胳膊,“你還說呢,人家發燒到39度,你都不來看。果然有了小弟弟,就不疼愛大女兒了。”


    “什麽?你發燒了!”程達山連忙把手放到她的額頭上。


    “燒已經退了呀,但假都請好了,帶我去玩嘛!爸爸,你好久沒陪我玩了。”


    半是愧疚,半是疼愛,程達山請了假,帶她出門。他要去車庫拿車,她卻指著一輛自行車說:“爸爸,我們騎車去吧?”


    程安安歪著頭,臉上帶著追憶的色彩:“以前爸爸經常騎車帶我去立交橋,每次都玩的特別開心。”


    自從五年前買了轎車以後,程達山再也沒騎過自行車了。他借了同事的鳳凰自行車,剛騎上去控不好把,歪歪扭扭的,好在騎了一會兒,就變得順暢。


    程安安坐在後座,摟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背上,低低地說:“有爸爸真好。”程達山聽到,握著車把的手一緊。


    按程達山的意思,既然要玩,自然應該去遊樂場。程安安卻堅持要去立交橋,上橋的路很陡,他下車推著走。


    程安安在他旁邊,嘰嘰喳喳地說著:“有一年七夕,奶奶說葡萄架下能聽到牛郎織女說情話,我非要去找葡萄架。爸爸,你還記得嗎?”


    那種神采飛揚的模樣,誰都不忍心拒絕。程達山道:“那時候天很晚了,你說不看葡萄架就不睡覺,我隻好騎車帶你去,就經過了這條立交橋。”


    說著說著,他哈哈大笑:“哪有什麽牛郎織女,最後你被蚊子咬了滿身的包,還一個勁兒地埋怨我。”


    程安安又說起大雨天,他們住在外公家,吃飯在前院,睡覺在後院。她不肯穿鞋去吃飯,最後是爸爸背著她去的。


    “你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話題越來越煽情,程達山眼眶隱隱有些濕潤:“安安,不管我和你媽媽之間發生了什麽,你始終是我的親生女兒。爸爸永遠愛你!”


    程安安心下嗤笑,她撿著好聽的說,程達山還真感動了。果然啊,男人最容易感動的,是他們自己。


    真把自己當好爸爸了?媽媽生她的時候難產,程達山沒在身邊,還是姨夫背來氧氣罐,才沒一屍兩命。


    小學五年級叫爸爸開家長會,他跑去三年級的教室,找不到程安安還生氣,罵了她一頓。


    認識狐狸精這一年,更是完全忘記自己還有女兒了。信誓旦旦地答應要給程安安過生日,結果呢?最後還是程安安自己過,他隻派人送來一個蛋糕,連日子都記錯了!


    “爸爸,不管我做了什麽事情,隻要我需要你,你永遠都會保護我嗎?”程安安淚水打著轉,楚楚可憐。


    程達山毫不遲疑:“當然!”說完後才覺得奇怪,“安安,你做了什麽事情?需要爸爸幫你什麽?”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橋下,程安安跳上自行車後座,笑嘻嘻地說:“家裏的拖把壞了,爸爸帶我去買一把拖把呀。”


    程達山搖頭失笑,她語氣那麽凝重,還以為犯了什麽大錯呢!原來隻是買個拖把,還真是小孩子脾氣。


    因為程安安怕拖把再壞,他們特意買了非常結實的那種,上麵是木棍。之後一路說說笑笑地回家,到家以後,程安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打發程達山去拖地,美其名曰:“試試新買的拖把。”


    拖完地,程達山還要再留,坐在程安安身邊問:“看什麽呢?”


    程安安看一眼表,快要三點了,搬家公司快要來了,連忙趕他走:“楊阿姨懷著寶寶,你趕快回去照顧她吧!”


    沒想到女兒這麽理解自己,程達山越發感動。想到楊秀敏,他卻有些頭痛:“安安,你上次說的事情,爸爸仔細想了。還是不要為難你媽媽了,既然她不要,她那份錢爸爸先收著,等用的時候,你直接來找爸爸就好。”這是楊秀敏叫他說的。


    程安安似笑非笑,對此不置一詞,隻揮手:“我相信爸爸,都聽你的,快走吧。”


    還得感謝這幅小孩子殼子,楊秀敏沒有把她當做對手,自以為籠絡了程達山的心,就得到了一切,此時正高枕無憂。


    就讓她來教教楊秀敏做人吧!


    程達山剛走,搬家公司的人就上門了。關上房門,程安安扔給他一雙手套,指著爸爸用過的拖把道:“戴上手套,拿它來打我,往死裏打。”


    搬家工人嚇了一跳:“小姑娘說什麽胡話?你家人在哪裏?”


    程安安把一張百元大鈔拍在桌上,淡淡地說:“打得好了,還有賞。你不打,我就跟你們老板說你幹事不盡心。你恐怕不知道,我家挺有勢力的,我爺爺是老紅軍。我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你丟了這個飯碗。”


    那個時候的一百塊還很值錢,隨隨便便就能拿出百元大鈔,眼前的小姑娘應該挺有身份的。再加上她的氣勢十分懾人,搬家工人不敢不聽。


    他壯著膽子打了一下,小女孩皮膚嫩,又穿著白裙子,傷痕十分驚人,嚇得他一下子就把拖把扔到地上。


    程安安拍出另一張百元大鈔:“使勁兒打!你沒吃飯嗎?”


    男人眼裏漸漸有凶光閃過:“這可是你讓我打的!”他重新撿起拖把,下手越來越重,在重物擊打肉體的砰砰聲中,漸漸升起一種淩虐的快感。


    老板克扣他工資,老板娘給他臉色看,媳婦和小開眉來眼去,兒子還敢偷他的錢……他把生活的不如意,全部發泄在眼前的小女孩身上。好在他還記得她家頗有權勢,沒敢動了歹念。


    等他回過神來,程安安被打得渾身是傷,青一塊、紫一塊,白色的長裙上,血跡斑斑,可她竟然沒喊過一聲痛!


    程安安一共給了他五百塊,從他手裏奪過手套,放在之前打包的大箱子裏,說道:“把東西送到平原鎮,地址之前給過你們了。”


    她冷冷地警告道:“今天發生的事,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不然的話,讓人知道你敢打顧客,別說飯碗要丟,恐怕還要坐大牢。”


    工人辯解道:“可是你讓我打的啊……”


    程安安挑眉:“你覺得有人會信?”


    搬家工人這才知道害怕,打定主意要把這件事爛死在肚子裏,搬起東西就跑,像是身後有鬼追著。他是真怕了這個小女孩。


    半個小時後,西區的警局,出現一位渾身是血的小女孩:“救我,爸爸打我……”虛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會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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