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深淵便是冥府,秦奚四下望了望,身形一閃出現在冥府大殿,悠然邁步進去。


    冥主正俯首作揖,以臣服姿態像深淵之主稟報什麽。察覺到有人來,便立刻停了下來,略帶驚訝地看著秦奚,並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現在出現在這裏。


    秦奚朝他點點頭,然後看向正殿主位上的深淵之主,呲牙一笑。


    深淵之主托腮看著他,帶著幾分調侃笑意:「你那好師父,可是和你講清楚了?」


    雖說天道桎梏嚴苛,諸神隕落,世間靈氣也消退。可神就是神,想要知道的事情,輕而易舉盡在掌握。


    秦奚並不驚訝,笑嘻嘻地耿直伸手:「師叔,師父讓我找你要寶貝。」


    殿中兩人:……


    「你那好師父好歹如今也是天道化身,雖說時間變遷無法隨心,還要依據規則行事,但不至於連點寶貝都吝嗇給你吧?」深淵之主不敢置信:「他這是越混越回去了?」


    秦奚頭頭是道條條有理:「師父要按照規則行事,許多事情無法隨心而為。況且一朝身為天道,不得徇私舞弊,自然也不好為我這擔著重責的徒弟過多偏心。但是師叔您就不一樣了啊!堂堂深淵之主,就連諸神隕落您都沒受牽連,更是一夢數萬年,一步家門都沒出過,想必寶貝也都屯的好好地。難不成,您就忍心看著可憐的師侄我,身無長物,全靠一身蠻力去對抗魔祖?那可是三界六道成形最強的魔物,說不好一個不小心,我這條小命就沒了。到時候……您覺得……師父還能放過您嗎?」


    深淵之主哽住,半晌無言。


    賀霄已經驚呆了。


    不管是當年認識的秦奚,還是後來朱雀府邸一麵之緣,他都從未見過這樣機智善辯的秦小奚,甚至有點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換了個芯子!


    「你這……」深淵之主失笑,起身緩步走下主位到了秦奚身邊,與他對視:「記憶恢復,腦子也好使了不少。這是將那小朱雀的心眼子都學會了,還用到了我身上?」


    「師叔過獎了。」秦奚舔臉笑,不僅不覺得害臊,甚至還有點得意洋洋。


    再度無語地深淵之主看他半晌,搖了搖頭,輕飄飄一巴掌拍到了秦奚額心,又將手從他隨身帶著的小布包裏一滑而過。


    「那魔祖羅睺苟且偷生了這麽久,想必是有什麽瞞天過海的法子。不過倒也無需擔心,當年你師父將他重傷,他便已經是瀕死之相,再如何偷生也為天地不容。你且放心大膽地去,莫要讓自己受傷便是。」


    秦奚一點不見擔心,樂嗬嗬點頭:「謝謝師叔!」說完就跑得沒影。


    賀霄猶豫片刻,開口:「大人確定秦奚此去可安全?」


    話音一落,便見自家大人抬手化出一幕水鏡,裏頭正是秦奚的一舉一動。


    賀霄暗自失笑,又稍稍放了幾分心。


    到底是自家孩子,怎麽可能一點不擔憂。也就是端著上神的架子,不好意思在小輩麵前露怯罷了。


    正這麽想著,就見水鏡裏秦奚跑到了玄燁跟前,湊上去親親熱熱親到了一塊。


    深淵之主臉一黑,啪的一下打碎了水鏡。


    賀霄:……這架勢怎麽有點像看見自家白菜被豬拱了?


    倘若冥主大人知道當初賀霄對古原說的一番話,怕是就能將這念頭確認了。


    另一頭秦奚確實已經跑去見了玄燁。


    放玄燁身上,不過是一會的功夫就已經快要瘋了。放秦奚身上,一夢數萬年,將他漫長一生所經歷的風景全回憶了一遍。再腳踏實地站在這個全新的時代,既恍惚又空落,隻想見到玄燁,在他身邊將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壓下去。


    玄燁又驚又喜,抱著撲上來的秦奚被當著辦公室一群妖的麵結結實實啃了一口,繃著的那根神經才徹徹底底放鬆下來。


    深淵之主突然甦醒,白澤失蹤,外加京都各種亂象,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小事。


    然而照理來說,柳經天已經死了,屍體都涼透了被研究的明明白白,整個京都包括整個神州都不該再有第二個有這種本事的人才對。


    見著了平平安安的秦奚,玄燁也不再著急,重點先放在了正經事上。將上午討論的事情和秦奚講了講,玄燁揉了把小腦袋問:「你在冥府見了深淵之主?」


    古原先前說得顛三倒四,玄燁隻記得什麽娘家人了。他琢磨著,既然有這麽一說,倆人怎麽著也應該見了麵才是。


    「見了。」秦奚點點頭。


    這會屋子裏沒什麽外人,除了四方神獸就隻有古原,整個事務處還在等消息的也不超過十個,全都在外頭處理亂子。秦奚想了想,索性便直說:「我已經全都想起來了。」


    玄燁一怔,坐直身子看他:「想起了什麽?」


    秦奚搖頭:「沉睡之前,我被帶到了上古,然後……我殺了羅睺。」


    辦公室裏那張能容納三個成年人並排坐的長沙發瞬間塌了。秦勵封宵白滬齊刷刷坐在沙發殘骸裏,傻愣愣看著秦奚。


    古原腿一軟,扶著茶幾哆哆嗦嗦:「你你你……你說啥?」


    提起舊事,秦奚莫名產生了一種重責在身的壓力,整個人狀態不由得顯得成熟起來,一派氣定神閑冷靜自持:「老道士收留我,教我法術本事,確實為救景朝百姓。隻是我是景朝百姓念力催生,驅邪除惡是天生的能力,大概覺得隻讓我對付一個柳經天有些屈才,便扭轉時空將我帶往上古,拜入道祖鴻鈞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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