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嚐試探尋俞景灝的星盤，無果。
mike的、阿巴斯的、薇薇安的……甚至是之前那個口無遮攔的後勤小哥的星盤，百裏觀蕭都摸了一遍，沒有一處能看得清。迷霧籠罩了整個劇組，不是他將禮儀做全就能掙脫得了的。
天象好像鐵了心和他捉迷藏，將他迫切知道的訊息全部藏起來，不給他看。
百裏觀蕭嚐試數次無果後終於放棄，他睜開眼，對著茫茫的夜空長歎了口氣。
俞景灝看著他又清瘦了一圈的背影，覺得心疼。他赤著腳從床上下來，帶著一絲虔誠跪坐在百裏觀蕭身後，擁抱他，低聲道：“沒關係，順其自然就好了。隻要我們堅定在一起，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的。”
百裏觀蕭嗯了一聲，俞景灝又說道：“我看百裏棠和百裏集鋒也買了一堆香料回來，估計和你做了差不多的事情。雖然百裏集鋒那家夥很嫌棄這個世界，但他依舊尊重你的選擇，很努力地想幫你留下來。”
“我知道。”
“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俞景灝帶著一抹清淺的笑意，低聲道：“我們的氣澤不是一樣嗎？真要穿越，我死死拉著你的手，說不定那紫氣天象會一時糊塗，把我也帶走。正好你見過我的父母了，我也去見見你的。”
這是一句玩笑話，紫氣天象選擇穿越者的條件也不是所謂氣澤，然而它還是成功地讓百裏觀蕭鬆了口氣。百裏觀蕭笑道：“好啊，你跟我回家，百裏山穀的泉水又冰又甜，夏天摘些桃子蜜瓜放進泉水裏，過兩個時辰拿出來，好吃的讓你一生都記住那個味道。”
“這麽厲害。”俞景灝笑意更深，“那我就更自卑了，北京一入秋，霧霾能當被蓋，小半年看不見藍天，和你家一比不就是個毒氣場嗎？”
百裏觀蕭點了下頭，“確實是這樣的，我父母和族人可能都無法想象這裏的自然環境。他們看見了，估計會大吃一驚。”
“唔……”
百裏觀蕭又說道：“不過你上門不用帶任何禮物，百裏一族不講究這個的。我父親是百裏一組的領袖，占星能力很強，他一掃你的星盤就會知道我們天生就注定要在一起的，一定會以禮待你。”
俞景灝笑道：“說起來，這兩天我們秀恩愛秀的太過分了，今天爸打電話來罵了我一頓。”
“啊？”
“我爸媽那個年代，拉手都要躲在人後，擁抱接吻什麽的就更別提了。雖然他們開放到可以接納我們兩個大男人在一起，但可能依舊無法理解我們的明目張膽吧。”
百裏觀蕭哦了聲，小聲道：“那拍完戲回國去探望二老吧，給他們賠禮。”
“行，再帶一隻甲魚。”
百裏觀蕭撲哧一聲笑出來。他扭過頭去看著抱住他的男人，淡淡的柑橘香縈繞在鼻息間，揮之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總裁場外小劇場》
俞景灝：不秀恩愛的總裁不是好丈夫
第116章
北冰洋是以北極點為中心的周圍地區，雖然它是四大洋中最小的一個，但仍然是一片極其遼闊和壯觀的水域。在這片水域上，超過三分之二的部分常年覆蓋著巨大的冰塊，其餘海麵上也分布著自東向西漂流的冰山和浮冰。
每年三月底正是北極圈裏從極夜跨越到極晝的時間。劇組的大船按照選定的經緯度接近at404海域時，正是最後一天極夜。船長隻能依靠衛星定位來尋找方向和規避冰川，然而無盡的黑夜並沒有讓劇組的人感到恐懼，高空上絢爛奪目的極光將整片天空渲染出極其絢麗的層次，由白亮至紫色漸變，美得讓人窒息。
百裏觀蕭記得阿巴斯曾經告訴過他，at404海域靠近白令海峽，可是從他隨身攜帶的衛星定位儀上，他們的船艦正在遠離白令海峽。
俞景灝走進艙室，“你在看什麽？”
“我們前往的這片海域被編號為at404，它的真實位置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俞景灝皺眉說道：“不是說白令海峽周圍嗎，at404是什麽？你知道404是一個代表訪問區域不存在的報錯碼嗎？”
“訪問區域不存在？”百裏觀蕭愣了一下，搖頭，“我不懂計算機相關的知識。”
“這名字有點晦氣。”俞景灝眉頭緊鎖，“而且前麵還加了一個at。at 404，是說我們現在正處於一片不存在的區域？”
“隻是巧合吧，其實在我們的世界中4是一個最吉祥的數字。”百裏觀蕭點了一下已經熄滅的屏幕，說道：“我們去找阿巴斯問問。”
劇組這艘船是當前世界上用來巡遊北極圈最大最豪華的特殊客輪。它有著極高的電力和淡水儲備能力，船艙與外界完全封閉，艙內24小時恒溫，且完全搭載了衛星定位係統。在緊急情況下，它可以與宇宙中屬於任意國家的任意衛星交換信號。也就是說，全宇宙隻要還有一顆衛星在天上，它就永遠能獲得定位數據，這一點性能非常牛逼。
雖然外麵還是極夜，但是船艙內光源充足，百裏觀蕭做戲做全套，即使在船內也會蒙著那塊黑紗。他和俞景灝來到阿巴斯的房間，敲了下門。
“請進！”
百裏觀蕭推門而入，“導演，抱歉打擾，我記得您之前告訴過我，我們的拍攝海域臨近白令海峽？”
阿巴斯正在用房間內的望遠鏡看極光，他從目鏡旁邊抬起頭來，點頭道：“確實是。”
百裏觀蕭把衛星定位儀遞上去，“可是您看，我們離白令海峽並不近。”
阿巴斯笑了，“北極圈內並沒有很多地標，相信我，白令海峽已經是距離我們最近的地標了。”
百裏觀蕭，“……”
俞景灝看著阿巴斯，壓抑地問道：“所以這片海域的編號依據是？”
“哦，編號來自於國家安全局。我有一個朋友在國家安全局，他們檢測著整片北極圈，這個經緯度是他幫我選的，他說這裏的景色最符合我的要求。”
俞景灝挑眉，“所以也就是說，這裏隻是一個在軍事地圖上存在，但是很可能從來沒有活人抵達過的海域。”
阿巴斯興奮地點頭，“是這樣的！每當想起這一點，我就會非常激動。我們的電影將因此而變得更加偉大！”
百裏觀蕭和俞景灝一起沉默了。攤上這麽個戲劇性的導演，實在是讓人欲哭無淚。俞景灝的神色非常僵硬，百裏觀蕭猜他很可能正在壓抑著自己想要暴打導演的念頭。
阿巴斯有些尷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脖子，目光掃到百裏觀蕭蒙著眼睛的黑紗，“哦對了，我聽弗提說過你眼睛的問題了。如果很嚴重的話，我建議你去209找醫生，我們這次隨行了兩位醫生和四名護士，相信我，他們是你即使在城市裏也要提前三個月以上預約的專家。”
百裏觀蕭，“哦，沒必要，我隻是最近用眼疲勞，一條目紗足以應對。”
“唔……”
“不會影響拍攝的，到我的鏡頭時，我會摘掉它。”
阿巴斯雙手在胸前擊了一下，“那好吧，不過你真應該摘掉黑紗走出船艙，去用肉眼看看那極光，美極了！”
百裏觀蕭幾不可察地輕歎了口氣，“好的導演。”
他和俞景灝離開了阿巴斯的房間，封閉式船艙裏到處都是過分亮的白熾燈光，迎麵的拐角傳來一陣錯落不齊的腳步聲，是剛才跑出去看極光的人們回來了。
“觀蕭！”薇薇安興奮地小跑幾步到百裏觀蕭旁邊，“你還沒出過船艙呢，快出去看看，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美的景觀！”
百裏觀蕭看了眼穿成一隻北極熊的薇薇安，“你們出去要穿幾件羽絨服？”
“一套保暖衛衣貼滿暖寶寶，外麵兩件厚衛衣，再加一件羽絨服足夠了。”
百裏觀蕭聽著都覺得累，“還是算了，我們還沒完全抵達拍攝海域，大家還是少去甲板上溜達。”
弗提笑話他道：“之前接觸下來還沒覺得，原來你這麽惜命啊。”
百裏觀蕭淡淡一笑，不置評論。
極光是多種層次的粉紫色，在一定層次上會與紫氣天象呈現出完全相同的顏色。百裏觀蕭深信，如果他跑出去看極光，心一定一直懸著，倒不如不去惹那個麻煩。
薇薇安嘀咕道：“你和你那兩個助理都不去，真是奇怪。”
百裏觀蕭笑道：“他們去不去是他們的自由，我無權幹涉。你們快回去休息吧，再過一個小時，船就要徹底抵達at404海域了。”
薇薇安把羽絨服脫下來抱在懷裏，瀟灑地衝他揮了揮手，“抵達at404時我可能已經睡著了，不管了，睡一覺起來後就是極晝，我們白天見咯～”
“嗯，明天見。”
百裏觀蕭略微側了下身，讓那幾十號人從他身邊走過。大家都脫下了羽絨服，船艙內有27攝氏度，說話的這一會已空氣中已經彌散出一股並不令人愉快的汗味。
百裏觀蕭等最後一個人走出了視線範圍，而後才皺起眉。
俞景灝問道：“怎麽了？”
“隨著我們進入這片海域，我對劇組人員星運的感知越來越差了。”百裏觀蕭沉聲道，“就像是逐漸進入信號屏蔽區，之前我雖然無法探看每個人的具體星運，但在靠近時依舊能感受到他們與生俱來的氣澤。而剛才我發現，這種感知也越來越弱。空氣中有了一些汗味幹擾，我竟然幾乎完全感受不到每個人的差別。”
俞景灝發愣，“怎麽會這樣……”
“這片隻在軍事地圖上被標注過的海域一定有問題。”百裏觀蕭篤定地說道：“at404應該是一片完全被天象主導的地方，天象的力量甚至可以蓋過神力。”
“你的意思是說，你會在這裏完全喪失能力？”
百裏觀蕭沉吟了半天，而後遲疑道：“這片空間的邏輯可能是，一些不需要付出努力的基礎能力會被徹底屏蔽，比如觀星。而那些需要付出努力的能力，比如操控星運依舊可以繼續，隻不過它會變得空前困難。你可以理解成，天象是我們神族後人收服的靈獸，在我們能夠掌控的空間中，它完全聽令於我們。然而在我們無法掌控的空間中，就要與其搏鬥。”
俞景灝皺眉思考了數秒，而後緩緩點頭，“沒關係，倘若真的發生什麽需要操控星運的事情，可以讓百裏集鋒和百裏棠來。我記得你說過，他們也算是百裏一族最優秀的控星者之一。”
百裏觀蕭嗯了一聲，“集鋒的父親是我老師，而且他在來之前已經在陪新君練習操控一整片區域的星運。而百裏棠是我表妹，有一些血緣關係，她的運澤在整個百裏一族中也算是佼佼者。”
俞景灝握了握百裏觀蕭的手，“我們回房間吧。”
“好。”
根據船長的傳達，船艦駛入at404海域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整，現在是十點二十分，還有四十分鍾。
百裏觀蕭簡單衝了個澡之後就靜心打坐。他現在對星運毫無感知，如果不主動打開星盤，他幾乎與普通人無異。可盡管如此，打坐依舊會讓他覺得內心稍微安定。
那條用來蒙住眼睛的黑紗就放在手邊，方便隨時取用。
快要十一點的時候，百裏觀蕭還在打坐，俞景灝已經幾乎要睡著了。然而就在這時，房間裏的廣播係統忽然傳出兩聲嘈雜，船長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絕望深海》劇組的組員們，大家晚上好！我們的船艦已經駛入at404海域，三十分鍾後，我們將會抵達拍攝中心點，之後船艦將在中心點周圍一個很小的活動區域圓周行駛。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在未來一到兩周的拍攝中，我們都將在這個區域內巡航，我和我的船員們會竭盡全力保護大家的安全。同時，at404海域位於大熊星座的正下方，是整個北極圈內最佳的觀星點。雖然極夜已經快要結束，但是大熊星座仍然是北極圈內最具價值的景觀之一，大家可以在夜間隨時到甲板上觀星，請注意安全。”
隨著廣播聲音停止，一直閉著眼睛的百裏觀蕭忽然睜開眼，那道目光如同一把淬入冷水的利劍，沉靜而犀利。
俞景灝嚇了一跳，“怎麽了？”
百裏觀蕭看他一眼，“你沒有感覺嗎？”
“什麽感覺？”
“這裏是北方七宿正下麵，是地球上距離我們星盤最近的地方。雖然觀星能力暫時被封鎖，但我依舊能感覺到自己氣澤的積蓄更加磅礴，你也應該有感覺才對。”
“唔……”俞景灝努力地感受了一下自己，勉強地說道：“可能吧……”
百裏觀蕭低聲道：“你感受不到或許是好事。你隻是普通人，普通人反而不容易受到天象的直接衝撞。”
他正說著，大概是船艦正朝向距離北方七宿更近的地方靠攏，百裏觀蕭感到自己體內那股力量幾乎衝的他坐立不安。他站起來，扶著牆走到床邊坐下，努力地深呼吸。
無法觀星就像是封鎖了能量的一個出口，然而運澤卻由於靠近自己的本命星盤而獲得極高的加強，這滋味並不好受。天象似乎在迫使著他打開星盤，因為那樣身體上的感覺會輕鬆很多。
俞景灝忽然驚訝地指著百裏觀蕭的眉心，“觀蕭……”
百裏觀蕭無聲地挑眉詢問，然而無需俞景灝多說，他自己已經在俞景灝那雙黑眸中看見了答案。
俞景灝的眼眸映著百裏觀蕭的臉龐。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眉心之間綻放出一朵紅蓮，那通常是他調動極大的力氣操控星運時才會短時出現的，而那朵紅蓮現在就在他眉心綻放，異常清晰妖冶。
“不僅是這朵紅蓮，你的樣子也有些變化，很像是之前你為唐少增添氣澤的時候，慵懶而妖嬈。”俞景灝說道。
百裏觀蕭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鏡子，鏡中的自己雙眸更加黑亮，漆黑的瞳仁上那層水膜像是會發光，眼神稍一流轉就牽著人的心動。他的唇色也變得更紅了，這樣的容貌，他隻在從前世界打開一塊巨大的星盤時才會出現。
百裏觀蕭無聲地歎了口氣，他閉目努力調息，片刻後，那朵紅蓮終於漸漸暗淡退去，在眉間若隱若現。
“你……還好嗎……”
百裏觀蕭苦笑，“我會盡力壓著它，但明天上鏡前還是要多上些底妝，以防萬一。”
mike的、阿巴斯的、薇薇安的……甚至是之前那個口無遮攔的後勤小哥的星盤，百裏觀蕭都摸了一遍，沒有一處能看得清。迷霧籠罩了整個劇組，不是他將禮儀做全就能掙脫得了的。
天象好像鐵了心和他捉迷藏，將他迫切知道的訊息全部藏起來，不給他看。
百裏觀蕭嚐試數次無果後終於放棄，他睜開眼，對著茫茫的夜空長歎了口氣。
俞景灝看著他又清瘦了一圈的背影，覺得心疼。他赤著腳從床上下來，帶著一絲虔誠跪坐在百裏觀蕭身後，擁抱他，低聲道：“沒關係，順其自然就好了。隻要我們堅定在一起，沒有什麽能把我們分開的。”
百裏觀蕭嗯了一聲，俞景灝又說道：“我看百裏棠和百裏集鋒也買了一堆香料回來，估計和你做了差不多的事情。雖然百裏集鋒那家夥很嫌棄這個世界，但他依舊尊重你的選擇，很努力地想幫你留下來。”
“我知道。”
“別擔心，我會一直陪著你。”俞景灝帶著一抹清淺的笑意，低聲道：“我們的氣澤不是一樣嗎？真要穿越，我死死拉著你的手，說不定那紫氣天象會一時糊塗，把我也帶走。正好你見過我的父母了，我也去見見你的。”
這是一句玩笑話，紫氣天象選擇穿越者的條件也不是所謂氣澤，然而它還是成功地讓百裏觀蕭鬆了口氣。百裏觀蕭笑道：“好啊，你跟我回家，百裏山穀的泉水又冰又甜，夏天摘些桃子蜜瓜放進泉水裏，過兩個時辰拿出來，好吃的讓你一生都記住那個味道。”
“這麽厲害。”俞景灝笑意更深，“那我就更自卑了，北京一入秋，霧霾能當被蓋，小半年看不見藍天，和你家一比不就是個毒氣場嗎？”
百裏觀蕭點了下頭，“確實是這樣的，我父母和族人可能都無法想象這裏的自然環境。他們看見了，估計會大吃一驚。”
“唔……”
百裏觀蕭又說道：“不過你上門不用帶任何禮物，百裏一族不講究這個的。我父親是百裏一組的領袖，占星能力很強，他一掃你的星盤就會知道我們天生就注定要在一起的，一定會以禮待你。”
俞景灝笑道：“說起來，這兩天我們秀恩愛秀的太過分了，今天爸打電話來罵了我一頓。”
“啊？”
“我爸媽那個年代，拉手都要躲在人後，擁抱接吻什麽的就更別提了。雖然他們開放到可以接納我們兩個大男人在一起，但可能依舊無法理解我們的明目張膽吧。”
百裏觀蕭哦了聲，小聲道：“那拍完戲回國去探望二老吧，給他們賠禮。”
“行，再帶一隻甲魚。”
百裏觀蕭撲哧一聲笑出來。他扭過頭去看著抱住他的男人，淡淡的柑橘香縈繞在鼻息間，揮之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總裁場外小劇場》
俞景灝：不秀恩愛的總裁不是好丈夫
第116章
北冰洋是以北極點為中心的周圍地區，雖然它是四大洋中最小的一個，但仍然是一片極其遼闊和壯觀的水域。在這片水域上，超過三分之二的部分常年覆蓋著巨大的冰塊，其餘海麵上也分布著自東向西漂流的冰山和浮冰。
每年三月底正是北極圈裏從極夜跨越到極晝的時間。劇組的大船按照選定的經緯度接近at404海域時，正是最後一天極夜。船長隻能依靠衛星定位來尋找方向和規避冰川，然而無盡的黑夜並沒有讓劇組的人感到恐懼，高空上絢爛奪目的極光將整片天空渲染出極其絢麗的層次，由白亮至紫色漸變，美得讓人窒息。
百裏觀蕭記得阿巴斯曾經告訴過他，at404海域靠近白令海峽，可是從他隨身攜帶的衛星定位儀上，他們的船艦正在遠離白令海峽。
俞景灝走進艙室，“你在看什麽？”
“我們前往的這片海域被編號為at404，它的真實位置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俞景灝皺眉說道：“不是說白令海峽周圍嗎，at404是什麽？你知道404是一個代表訪問區域不存在的報錯碼嗎？”
“訪問區域不存在？”百裏觀蕭愣了一下，搖頭，“我不懂計算機相關的知識。”
“這名字有點晦氣。”俞景灝眉頭緊鎖，“而且前麵還加了一個at。at 404，是說我們現在正處於一片不存在的區域？”
“隻是巧合吧，其實在我們的世界中4是一個最吉祥的數字。”百裏觀蕭點了一下已經熄滅的屏幕，說道：“我們去找阿巴斯問問。”
劇組這艘船是當前世界上用來巡遊北極圈最大最豪華的特殊客輪。它有著極高的電力和淡水儲備能力，船艙與外界完全封閉，艙內24小時恒溫，且完全搭載了衛星定位係統。在緊急情況下，它可以與宇宙中屬於任意國家的任意衛星交換信號。也就是說，全宇宙隻要還有一顆衛星在天上，它就永遠能獲得定位數據，這一點性能非常牛逼。
雖然外麵還是極夜，但是船艙內光源充足，百裏觀蕭做戲做全套，即使在船內也會蒙著那塊黑紗。他和俞景灝來到阿巴斯的房間，敲了下門。
“請進！”
百裏觀蕭推門而入，“導演，抱歉打擾，我記得您之前告訴過我，我們的拍攝海域臨近白令海峽？”
阿巴斯正在用房間內的望遠鏡看極光，他從目鏡旁邊抬起頭來，點頭道：“確實是。”
百裏觀蕭把衛星定位儀遞上去，“可是您看，我們離白令海峽並不近。”
阿巴斯笑了，“北極圈內並沒有很多地標，相信我，白令海峽已經是距離我們最近的地標了。”
百裏觀蕭，“……”
俞景灝看著阿巴斯，壓抑地問道：“所以這片海域的編號依據是？”
“哦，編號來自於國家安全局。我有一個朋友在國家安全局，他們檢測著整片北極圈，這個經緯度是他幫我選的，他說這裏的景色最符合我的要求。”
俞景灝挑眉，“所以也就是說，這裏隻是一個在軍事地圖上存在，但是很可能從來沒有活人抵達過的海域。”
阿巴斯興奮地點頭，“是這樣的！每當想起這一點，我就會非常激動。我們的電影將因此而變得更加偉大！”
百裏觀蕭和俞景灝一起沉默了。攤上這麽個戲劇性的導演，實在是讓人欲哭無淚。俞景灝的神色非常僵硬，百裏觀蕭猜他很可能正在壓抑著自己想要暴打導演的念頭。
阿巴斯有些尷尬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脖子，目光掃到百裏觀蕭蒙著眼睛的黑紗，“哦對了，我聽弗提說過你眼睛的問題了。如果很嚴重的話，我建議你去209找醫生，我們這次隨行了兩位醫生和四名護士，相信我，他們是你即使在城市裏也要提前三個月以上預約的專家。”
百裏觀蕭，“哦，沒必要，我隻是最近用眼疲勞，一條目紗足以應對。”
“唔……”
“不會影響拍攝的，到我的鏡頭時，我會摘掉它。”
阿巴斯雙手在胸前擊了一下，“那好吧，不過你真應該摘掉黑紗走出船艙，去用肉眼看看那極光，美極了！”
百裏觀蕭幾不可察地輕歎了口氣，“好的導演。”
他和俞景灝離開了阿巴斯的房間，封閉式船艙裏到處都是過分亮的白熾燈光，迎麵的拐角傳來一陣錯落不齊的腳步聲，是剛才跑出去看極光的人們回來了。
“觀蕭！”薇薇安興奮地小跑幾步到百裏觀蕭旁邊，“你還沒出過船艙呢，快出去看看，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麽美的景觀！”
百裏觀蕭看了眼穿成一隻北極熊的薇薇安，“你們出去要穿幾件羽絨服？”
“一套保暖衛衣貼滿暖寶寶，外麵兩件厚衛衣，再加一件羽絨服足夠了。”
百裏觀蕭聽著都覺得累，“還是算了，我們還沒完全抵達拍攝海域，大家還是少去甲板上溜達。”
弗提笑話他道：“之前接觸下來還沒覺得，原來你這麽惜命啊。”
百裏觀蕭淡淡一笑，不置評論。
極光是多種層次的粉紫色，在一定層次上會與紫氣天象呈現出完全相同的顏色。百裏觀蕭深信，如果他跑出去看極光，心一定一直懸著，倒不如不去惹那個麻煩。
薇薇安嘀咕道：“你和你那兩個助理都不去，真是奇怪。”
百裏觀蕭笑道：“他們去不去是他們的自由，我無權幹涉。你們快回去休息吧，再過一個小時，船就要徹底抵達at404海域了。”
薇薇安把羽絨服脫下來抱在懷裏，瀟灑地衝他揮了揮手，“抵達at404時我可能已經睡著了，不管了，睡一覺起來後就是極晝，我們白天見咯～”
“嗯，明天見。”
百裏觀蕭略微側了下身，讓那幾十號人從他身邊走過。大家都脫下了羽絨服，船艙內有27攝氏度，說話的這一會已空氣中已經彌散出一股並不令人愉快的汗味。
百裏觀蕭等最後一個人走出了視線範圍，而後才皺起眉。
俞景灝問道：“怎麽了？”
“隨著我們進入這片海域，我對劇組人員星運的感知越來越差了。”百裏觀蕭沉聲道，“就像是逐漸進入信號屏蔽區，之前我雖然無法探看每個人的具體星運，但在靠近時依舊能感受到他們與生俱來的氣澤。而剛才我發現，這種感知也越來越弱。空氣中有了一些汗味幹擾，我竟然幾乎完全感受不到每個人的差別。”
俞景灝發愣，“怎麽會這樣……”
“這片隻在軍事地圖上被標注過的海域一定有問題。”百裏觀蕭篤定地說道：“at404應該是一片完全被天象主導的地方，天象的力量甚至可以蓋過神力。”
“你的意思是說，你會在這裏完全喪失能力？”
百裏觀蕭沉吟了半天，而後遲疑道：“這片空間的邏輯可能是，一些不需要付出努力的基礎能力會被徹底屏蔽，比如觀星。而那些需要付出努力的能力，比如操控星運依舊可以繼續，隻不過它會變得空前困難。你可以理解成，天象是我們神族後人收服的靈獸，在我們能夠掌控的空間中，它完全聽令於我們。然而在我們無法掌控的空間中，就要與其搏鬥。”
俞景灝皺眉思考了數秒，而後緩緩點頭，“沒關係，倘若真的發生什麽需要操控星運的事情，可以讓百裏集鋒和百裏棠來。我記得你說過，他們也算是百裏一族最優秀的控星者之一。”
百裏觀蕭嗯了一聲，“集鋒的父親是我老師，而且他在來之前已經在陪新君練習操控一整片區域的星運。而百裏棠是我表妹，有一些血緣關係，她的運澤在整個百裏一族中也算是佼佼者。”
俞景灝握了握百裏觀蕭的手，“我們回房間吧。”
“好。”
根據船長的傳達，船艦駛入at404海域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整，現在是十點二十分，還有四十分鍾。
百裏觀蕭簡單衝了個澡之後就靜心打坐。他現在對星運毫無感知，如果不主動打開星盤，他幾乎與普通人無異。可盡管如此，打坐依舊會讓他覺得內心稍微安定。
那條用來蒙住眼睛的黑紗就放在手邊，方便隨時取用。
快要十一點的時候，百裏觀蕭還在打坐，俞景灝已經幾乎要睡著了。然而就在這時，房間裏的廣播係統忽然傳出兩聲嘈雜，船長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絕望深海》劇組的組員們，大家晚上好！我們的船艦已經駛入at404海域，三十分鍾後，我們將會抵達拍攝中心點，之後船艦將在中心點周圍一個很小的活動區域圓周行駛。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在未來一到兩周的拍攝中，我們都將在這個區域內巡航，我和我的船員們會竭盡全力保護大家的安全。同時，at404海域位於大熊星座的正下方，是整個北極圈內最佳的觀星點。雖然極夜已經快要結束，但是大熊星座仍然是北極圈內最具價值的景觀之一，大家可以在夜間隨時到甲板上觀星，請注意安全。”
隨著廣播聲音停止，一直閉著眼睛的百裏觀蕭忽然睜開眼，那道目光如同一把淬入冷水的利劍，沉靜而犀利。
俞景灝嚇了一跳，“怎麽了？”
百裏觀蕭看他一眼，“你沒有感覺嗎？”
“什麽感覺？”
“這裏是北方七宿正下麵，是地球上距離我們星盤最近的地方。雖然觀星能力暫時被封鎖，但我依舊能感覺到自己氣澤的積蓄更加磅礴，你也應該有感覺才對。”
“唔……”俞景灝努力地感受了一下自己，勉強地說道：“可能吧……”
百裏觀蕭低聲道：“你感受不到或許是好事。你隻是普通人，普通人反而不容易受到天象的直接衝撞。”
他正說著，大概是船艦正朝向距離北方七宿更近的地方靠攏，百裏觀蕭感到自己體內那股力量幾乎衝的他坐立不安。他站起來，扶著牆走到床邊坐下，努力地深呼吸。
無法觀星就像是封鎖了能量的一個出口，然而運澤卻由於靠近自己的本命星盤而獲得極高的加強，這滋味並不好受。天象似乎在迫使著他打開星盤，因為那樣身體上的感覺會輕鬆很多。
俞景灝忽然驚訝地指著百裏觀蕭的眉心，“觀蕭……”
百裏觀蕭無聲地挑眉詢問，然而無需俞景灝多說，他自己已經在俞景灝那雙黑眸中看見了答案。
俞景灝的眼眸映著百裏觀蕭的臉龐。他清楚地看見自己眉心之間綻放出一朵紅蓮，那通常是他調動極大的力氣操控星運時才會短時出現的，而那朵紅蓮現在就在他眉心綻放，異常清晰妖冶。
“不僅是這朵紅蓮，你的樣子也有些變化，很像是之前你為唐少增添氣澤的時候，慵懶而妖嬈。”俞景灝說道。
百裏觀蕭順手拿起桌子上的鏡子，鏡中的自己雙眸更加黑亮，漆黑的瞳仁上那層水膜像是會發光，眼神稍一流轉就牽著人的心動。他的唇色也變得更紅了，這樣的容貌，他隻在從前世界打開一塊巨大的星盤時才會出現。
百裏觀蕭無聲地歎了口氣，他閉目努力調息，片刻後，那朵紅蓮終於漸漸暗淡退去，在眉間若隱若現。
“你……還好嗎……”
百裏觀蕭苦笑，“我會盡力壓著它，但明天上鏡前還是要多上些底妝，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