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洛懿性子冷淡,隨便對薛豐不易察覺地點點頭算招呼過了,把李蒙從脖子上扯了下來,一巴掌托住他的屁股,把他朝前推了去。


    “站好!”


    李蒙還沒站好,曲臨寒就站直了身。


    趙洛懿眼底有一絲暖意,雖然吵了點,但感覺似乎也並不賴。


    “去放鬆一下,明日起,你們兩個都得早起練功。”


    李蒙上翹的嘴角登時垮了下來,曲臨寒興奮地叫道:“師父肯教,我們一定好好學!”


    趙洛懿斜睨李蒙:“不見得吧?”


    李蒙噘嘴,悻悻道:“我也會好好學。”


    趙洛懿掐了掐李蒙腮幫,攬住他肩頭帶著往外走,曲臨寒在旁跟著,也未覺有什麽不妥。那日雨中作戰,他已全看出來了,李蒙和趙洛懿關係非同尋常,他隻想學好功夫,別的無所謂。


    一路被追殺,過的全是不踏實的日子,好不容易回到瑞州,算踩到自家地盤,李蒙看見什麽好玩兒的就像隻猴子似的躥過去。


    街麵上人來人往,恰好是瑞州府開夜市的日子,什麽新奇好玩兒的都有,李蒙帶著曲臨寒看了會兒跑江湖的戲班子噴火表演,人群中喝彩聲陣陣湧動,李蒙扭頭一看,趙洛懿在不遠處小攤子上不知道看什麽東西。


    “師哥,我去找師父。”


    曲臨寒正看變臉看得出神,隨便擺了擺手:“去,記得過來找我。”


    李蒙點著頭就跑了,走近趙洛懿身後,放慢腳步,看見他蹲在那兒把玩幾個石刻,當場就能讓攤販刻字,充作私印。就算不做印章,章子上雕出的動物也栩栩如生。趙洛懿手裏正把玩一個猴子的。


    李蒙帶笑的聲音趴在趙洛懿耳朵邊上問:“師父給我買的?”


    “沒買。”趙洛懿放下猴子,又拿起個黑玉的狗兒,在手裏掂了掂,另一隻手拿起猴子。


    “兩個都給我吧?”李蒙抓著趙洛懿肩頭搖來搖去撒嬌。


    趙洛懿想了想,又拿起個熊的,李蒙不禁想起曲臨寒那圓臉。


    “這三個,多少錢。”


    變臉完了翻跟鬥對打什麽的,曲臨寒都不感興趣,要論功夫了,還不如回去看趙洛懿打架。


    看見曲臨寒從人群裏擠出來,東張西望顯然在找自己,李蒙舉起手揮了揮,叫道:“師兄!”


    曲臨寒走來。


    “師父給你買的!回頭找薛師哥給我們刻字。”李蒙把熊給曲臨寒,晃了晃自己手裏的猴子。


    曲臨寒拍了拍李蒙的頭,“跟你很像。”


    李蒙笑拿腳踹他,見趙洛懿順著東街好像要去什麽地方,忙拉扯曲臨寒跟上。雖然是小時候在瑞州住過,許多印象已經模糊,但走進一條通街掛滿紅色燈籠的巷道,李蒙感覺一股熱氣湧上頭頂。


    “跟上。”趙洛懿回頭看李蒙和曲臨寒兩個落下一大截,站在人堆裏被擠得歪來歪去讓道,就是不跟上,隻得返過去帶徒弟。


    “怎麽又來這種地方。”李蒙不滿道。


    “辦事。”趙洛懿不易察覺地帶了笑。


    “你怎麽不說是來睡覺!全大秦的ji館都得給你留個房間。”顯然李蒙想起了上次在南邊,隨便一個小ji館,居然趙洛懿也認得鴇母,還有專屬的房間。


    “以後都帶著你。”趙洛懿眉毛動了動。


    “什麽叫帶著我,是帶著我的事兒嗎?”李蒙腮幫一鼓一鼓,被趙洛懿在背心一拍,恍然才意識到自己在幹嘛,別扭道:“師父要幹啥,當徒弟的管不著。”


    趙洛懿彎腰在他耳邊沉聲道:“當著那小子的麵,給師父個臉。”


    曲臨寒正抻著脖子在看,似乎好奇他們兩個在嘀咕什麽。


    “好好學,十方樓入門第一堂課,教你怎麽吃花酒。”李蒙拽著曲臨寒,跟在趙洛懿身後,撲麵就是一股胭脂香,李蒙回頭看,曲臨寒神情熏熏然,沒喝酒就像已經醉了。


    想到這就是趙洛懿說的放鬆,李蒙撇嘴暗道,那就放鬆,你辦你的事,他辦他的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放出所有存稿,之後過上愉快的果奔生涯……之前開坑為了保證更新所以一直保持著存稿,但是作為一個性急從來不存稿的人忽然要存起來感覺怪怪的。。。還是內什麽,現寫現放適合崽。。。


    ☆、請教


    這條家家倚門賣笑的街叫杏花巷,李蒙有點印象,他小的時候,大哥可不小了。那時李蒙的父親任職瑞州知府,怪不得在靖陽侯府見到蔡榮,李蒙覺得好像曾經見過。


    蔡榮領兵殲敵,在瑞州城外被敵軍大破,李陵誓死不肯打開城門,因為此事,蔡榮還把手下十二位將士棺槨直接推到了府衙外,引起瑞州百姓圍觀。那時李蒙還小,印象裏有那麽幾天,每天跟縮頭烏龜似的,被府裏小廝帶著從後門出入,走過自家大門,還得裝作不是去那兒,遠遠曾看見過,五大三粗的蔡榮一身重甲,頭纏白巾,坐在黑漆漆的大棺材上。


    後來靈棚也搭在府衙外麵,屍體存放不住了,才把棺材運走。


    鴇母看見趙洛懿,眼珠靈活一轉,顯是認得。


    趙洛懿朝李蒙伸手,李蒙想起來,錢袋子在自己這裏,不大情願地遞了出去。


    一張薄薄銀票被趙洛懿撚在指間,鴇母塗脂抹粉的臉蛋兒笑得開花,叫人給他們安排房間。


    屋子在後院裏,正是ji館裏聲色嘈雜的時刻,院裏也穿行著喝得大醉酩酊的客人。


    “三位爺這邊請。”鴇母推開一間屋,小廝帶來姑娘們。


    仍是先叫一位彈琵琶,一位唱曲兒,另一人陪趙洛懿他們喝酒。


    李蒙不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麵,稍自在些,看曲臨寒坐立不安的樣子,李蒙倒了一杯酒出來,朝曲臨寒和趙洛懿揚了揚杯子,“來了這兒哪有不喝酒的,不知道今天的酒好喝不好喝,我先嚐了啊,師父師兄請自便。”


    趙洛懿沒理他,正襟危坐著,杯子也不端。


    倒是曲臨寒不好意思推辭,喝酒他是不怕,喝了一口卻覺得酒味甜膩非常,夾雜花香,似乎含著什麽香料,滋味兒與家中所喝的很不一樣。


    琵琶聲脆脆打落,兩個彈唱的很有眼色,彼此間眉來眼去,卻不與李蒙他們搭話,想是鴇母吩咐過什麽。另一名陪坐著,見他兩個杯子空了,便滿上,也不多話,並不相勸。


    趙洛懿坐了會兒,就說要出去。


    李蒙朝外擺了擺手:“快去快回。”


    趙洛懿心下有點奇怪,李蒙的樣子,就像想讓他快點走了似的。趙洛懿起身又坐了回去,指點自己的臉,李蒙樂了,湊過去在他麵上親了一口。


    及至趙洛懿出去了,李蒙麵頰微紅坐在席上,一條腿蹬直了垂在榻外,他轉頭去打量曲臨寒,曲臨寒看彈唱看得專心,眉宇間透露出認真。


    “師兄頭一回來吧?”


    曲臨寒愣怔,回過神來,摸了摸鼻子,“大堯村地方小。”


    一身輕薄粉紗的姑娘給曲臨寒又滿上一杯,柔弱無骨的手掌向上輕輕托起,示意他滿飲。


    曲臨寒二話不說,一杯酒喝得幹幹淨淨。


    李蒙起身。


    “師弟,你去哪兒?”曲臨寒忙坐直身,眼睛忽閃忽閃,像怕李蒙跑了似的。


    李蒙神秘地眨眨眼,“馬上就回來。”


    曲臨寒拽住了李蒙的袍角不撒手,“你帶我去!”


    “我……”好不容易來一次,而且好不容易趙洛懿去辦事兒了,這麽千載難逢的機會,李蒙想找個小倌兒試試,也不是試試,他就是有點好奇,找個會的人聊聊。曲臨寒非得纏著,他又不能一腳踹開,隻好勉為其難道:“我就去隔壁。”


    “去隔壁幹嘛?”曲臨寒皺起眉毛。


    李蒙看了看花娘們,急忙扒開曲臨寒的手指,“辦點事!”看曲臨寒不信,李蒙又補充道:“機密任務,很快就辦完,你就聽聽曲兒喝喝酒,等在這兒。”


    看李蒙眼神,身披粉紗的花娘靠了過來,半副柔軟的身子直往曲臨寒身上靠,一麵呢喃低語和他悄聲說話,趁曲臨寒手腳無措的時候,李蒙鑽出房間。


    院子裏不少人來往,隔壁是有人的,李蒙癟了癟嘴,出去找鴇母。


    很快,就在堂中找見了,鴇母笑著問:“可是姑娘們照顧不周,小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見到李蒙摸出來的碎銀子,鴇母兩眼放光,傾身去拿,撲了個空。


    “給我找兩個小倌兒,性情活潑些,會說話口風嚴的那種。”李蒙一邊吩咐一邊四處亂瞟,心說千萬別碰到趙洛懿。


    一看鴇母神情為難,李蒙又加了錠銀子,想著這都是趙洛懿的血汗錢也不容易,他覺得有點腮幫子發酸,回頭等自己出任務了,一定想辦法斂財孝敬他師父。


    這回顯然價錢妥當了,鴇母笑道:“小公子且去等等,來個人,領小公子去鄰院的青雅閣,撿些時興果子款待著。公子您稍坐,奴家這就去找人。”末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讓李蒙滿頭霧水。


    原來小倌和花娘們不在一個院子裏,沒想到這間ji館後院這麽大,還好有人帶路,李蒙有點發愁待會兒怎麽回去了。


    屋裏焚著淡淡的香,和花娘們那裏的不一樣。李蒙抽了抽鼻子,把香爐蓋子揭開看了一眼,深嗅一口氣,花娘那邊是甜膩膩的,聞著讓人覺得腦子裏都糊住了,這裏焚香聞起來清冽,似乎有鬆針的味兒。


    李蒙嗅覺比一般人靈敏,在食案後麵,裝模作樣地盤腿坐著,閉目養神。


    心裏早已經萬馬奔騰了起來,膝上搭著的手指不住搓弄,腦海中不住浮現趙洛懿藏起來的那本小冊子,以及那天晚上冷水兜頭,從趙洛懿剛健的軀體上滑過,偶爾師徒兩人在被窩裏也彼此肌膚貼著,那感覺很好李蒙當然知道,隻不過俗話說得好,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既然師父在惡補技能,他當然也要有所涉獵,男人骨頭裏對肉體的熱情和探究,即使李蒙才十五歲,也無法抵擋。


    猛然間李蒙睜開眼睛,手在案下摸了兩把,觸到什麽硬邦邦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李蒙臉皮紅得發燙,猶如碰到燙手山芋,把那栩栩如生的東西連忙又滾回去。光是玉石在地麵上滾動的聲音,就足以讓李蒙跳起來逃跑。


    可好不容易來一趟,下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別的不說,光那銀子,要是不讓小倌兒把話說清楚,可就太浪費了。


    於是李蒙耐著性子,端坐著等,就在李蒙坐得快打瞌睡的時候,外麵有人輕叩兩下門。


    李蒙打起精神:“進來。”


    跑堂揣著一臉打擾了的笑,扭頭就變臉,對兩個倌兒說話毫不客氣:“還不進去,好生伺候著……”


    後麵就壓低了聲音,李蒙好歹有那麽點兒內力,一聽之下簡直想退貨。


    那跑堂說的是:“這次再砸了客人的頭,仔細白爺揭了你們的皮!”


    之後連推帶搡把倆小倌兒推了進來,門“砰”一聲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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