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繡夾起麵前酥肉嚐了口,看似油膩的東西,入口後是出其不意驚喜,炸出油瀝幹後的酥肉不會膩口,外層酥脆,咬下去軟和,最裏麵裹著糯米是點睛之筆處,吸收了肉湯鮮香,軟糯鹹香,特別好吃。


    正聽她們說話,亭子外傳來了氣喘籲籲的哀歎聲:“可算找到你了。”


    陳懷瑾弓背進了亭子坐到蘇錦繡身旁的石凳上,瞧著就是一副累癱的模樣,順手拿起麵前的點心往嘴裏塞,連塞幾塊又灌了杯茶才順過氣來:“找了你一圈,你倒好,早早在這兒休息了。”


    眼看著陳懷瑾快把栗粉糕吃完了,李舜英很快給他挪了一碟別的,將剩餘不多的栗粉糕挪到了蘇錦繡麵前,輕聲催道:“錦繡你嚐嚐這個。”


    心大的陳懷瑾隻當時李舜英怕他餓著又給他挪了多的,道了聲謝後又道:“你說的那些我都安排好了,不過規矩在那兒,也有些難辦。”


    “那得看他們會不會來招惹。”大家都規規矩矩,那就犯不上使這些。


    “他們……哼。”陳懷瑾嘲諷著,又灌下一杯茶,“等會得和周令瑜打個招呼。”


    蘇錦繡抬頭,看到不遠處走上來的幾個人,眼神示意:“喏,來了。”


    他們旁邊正好有個空亭子,看樣子是要來這兒休息,陳懷瑾背過身去衝周令瑜打了個招呼,後者看到他後視線落在了蘇錦繡的身上,冷哼了聲,話都沒接直接走了過去。


    倒是跟在他身旁的小姑娘停下了腳步,瞪著蘇錦繡,氣呼呼道:“是你!”


    蘇錦繡放下杯子,給了個充滿善意的笑容:“你好啊,又見麵了。”


    “誰跟你好!”小姑娘一跺腳,看到她這麽笑就來氣,可又反駁不出什麽來,於是漲紅著小臉氣鼓鼓的站在那兒。


    “茗玥。”


    周令瑜見她沒有跟過去,在她身後喊了聲,周茗玥瞪了蘇錦繡一眼,嬌俏的哼了聲,轉過身去朝周令瑜走去,邊走還邊道:“哥哥,我們換個地方,我才不要看到她!”


    蘇錦繡樂了,她說呢,當初在如意繡坊內怎麽會覺得這個小姑娘眼熟,原來和周令瑜是一家子,難怪言行上這麽一致。


    有衝突歸有衝突,周令瑜也深知這會兒人多,難換地方,低頭和周茗玥說了幾句,小姑娘頗不情願的坐了下來,似是為了這事向一旁的小丫鬟撒氣,又是要吃點心又是要喝茶,時不時還朝蘇錦繡這兒看過來,那小眼神,若是能成利箭的話,蘇錦繡恐怕已經被掃成了篩子。


    陳懷瑾終於吃飽了,摸了下肚子起身朝那兒走去:“我去知會他一聲。”


    孫玉雎見他吃的一片狼藉,痛心疾首,讓丫鬟簡單收拾了下對蘇錦繡道:“錦繡,你再吃一點。”


    蘇錦繡看著眼前重新堆砌起來的點心,笑容一滯,一股氣從下往上,忍不住打了個飽嗝。


    ……


    很快就到下午的比賽,開始前一刻鍾,三隊人集合站在了一處,等候監管的老師下令。


    蘇錦繡他們一共八個人,五個是第一次參加奪大旗,餘下三個三年前也參加過,這三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一來三年前輸的太慘,二來看對麵那兩個書院的陣仗,怕今年輸得更慘。


    “微山書院都是一群臭書生,不足為懼。”檢查完畢後陳懷瑾將一副虎指塞到蘇錦繡手裏,快速一遮讓她藏起來,低聲提醒,“不過我查到他們找了幾個外援,你看那邊四個,都像是練家子,你小心點。”


    不動聲色將虎指藏好,蘇錦繡朝微山書院那兒瞥了眼,粗看是沒什麽分別,可練家子和普通學生之間的站姿都不一樣,既然他們不拿規則當回事,她又何必客氣。


    “觀居那邊一群野蠻人,我會和羅繪他們拖住這些,你和周令瑜陳均一起,等他們攔住微山那幾個,你去奪旗。”陳懷瑾說完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有意大聲道,“放心吧,你手上的傷還沒好,我會保護好你的。”


    一聲令下,眾人集合,監管的老師將點起來的香插入爐中,高聲道:“一炷香的時辰,從這裏進林子,誰先將塔前的旗子奪過來就算贏,不允許用武器,違著取消比賽資格。”


    鑼鼓聲一敲眾人就衝進去了,八個人分兩撥,果不其然,陳懷瑾剛剛的話起了些效用,微山書院的四個外援跟著蘇錦繡他們朝右側的路跑過去,意圖用最快的速度將他們最弱的幾個解決掉。


    奪旗的塔在最高處,有三條路通往,蘇錦繡遠遠聽到中間那兒有了打鬥聲,在一個破舊的小木橋上忽然停下:“等等。”


    周令瑜與陳均散開去找地方躲藏了起來,蘇錦繡扶著一旁的樹躍到緩坡上伺機而伏。


    很快微山書院的幾個人追上來了,一看人沒了,當即警覺朝四處看去,蘇錦繡瞄準一個落在後頭的,仗著樹和橋麵之間的縫隙翻身而上,當著那人的後脖子給了一腳。


    重心不穩,頭朝前麵的人撞過去,這時周令瑜從樹上躍下來到其背後添了一拳,兩個人一起壓在了橋邊,啪嗒一聲,將破舊不堪的左側木橋扶手直接撞塌了,齊齊掉下緩坡滾到了橋下。


    “幹的不錯。”蘇錦繡衝周令瑜打了個手勢,笑著避過來人的拳頭,周令瑜嘴上一哼,和陳均一起攔住了另外一個。


    說是外援,年紀要比蘇錦繡他們大許多,三個人中除了蘇錦繡和周令瑜是正經學過功夫,陳均會的並不多,漸漸的,那邊打的有些吃力,蘇錦繡彎下身子掃向他的腿,轉身之際瞥見兩個滾下橋的人已經悄悄上來了。


    “小心。”就地翻滾,蘇錦繡躲過他們忽然掏出來的匕首,伸手用力將周令瑜拉了過來,兩個人一齊滾到了右側的扶欄,撞的扶欄搖搖欲墜。


    要不是蘇錦繡拉的及時,那刀子在周令瑜眼前晃過,險些就毀容了,比賽歸比賽,就算帶武器也沒必要傷人成這樣,蘇錦繡怒了,背過手飛快將虎指套上,朝著他的臉上狠狠打去。


    打臉很疼,皮包著骨,一記就青腫,幾下過後他就隻顧著捂臉了,蘇錦繡借機朝他膝蓋踹去,踹跪在地後用力踩住了他握著匕首的手,狠狠一碾,痛的那人直接叫出了聲。


    “說!你們是什麽人!”


    蘇錦繡周身暴露出一股霸氣來,她怒瞪著這幾個人,明明該是嬌俏的嗬斥聲竟然震懾到了他們心裏。


    打架最怕不要命的,這幾個人沒打過仗也沒殺過人,遇上蘇錦繡這等狠勁,就忘了她擺在麵兒上也隻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尤其是被她踩在腳下的這個,在伺候了兩拳後立馬招了。


    他們是微山書院從外麵找來的武夫,出了一百兩銀子,要他們在今天的奪旗中牽製住別人,讓另外四個順利去奪旗。為了避免奪旗後回去途中遭到阻攔,他們的牽製主要以打到不能還擊為主,而不僅僅是攔住他們。


    招了後蘇錦繡又不客氣的給了一拳,見其餘幾個有要衝上來的架勢,蘇錦繡揚了揚另一隻手的虎拳,滿是刺釘的她還沒用,不怕死的可以試試,打的他們親娘都不認識。


    “走。”一個拉扯另一個往旁邊退去,他們眼中對蘇錦繡有了懼意,不過是想賺錢銀子,至於賠到這份上麽。


    蘇錦繡這才抬起腳,那人飛快的朝前竄去,半刻都沒停。


    “我去奪旗,你們在這兒守著。”見他們跑遠了,蘇錦繡摘下其中一個虎指扔給周令瑜,“這個給你。”


    “誰要你的……”


    下意識接住了虎指,周令瑜開口時蘇錦繡已經跑上去了,他捏著尚有餘溫的虎指,眼神複雜。


    第17章 017


    周令瑜和陳均留在了橋上,一來為了防止他們再追過來,二來等蘇錦繡奪旗後護送她出林子。


    停留了一會兒功夫後,一直來回踱步的周令瑜在橋頭停了下來,轉身看陳均:“我過去看看,要是他們追過來不必與他們正麵衝突,引去中路找陳懷瑾。”


    雖然知道蘇錦繡功夫不錯,但還是擔心她一個人上去,陳均點了點頭:“去吧,這裏我守著,我看時間差不多了,都不會戀戰。”


    周令瑜沒作停留朝上跑去,此時距離塔頂還有不少距離,已經能聽到上麵傳來的聲音,周令瑜加快了腳步,台階跑到一半時看到了蘇錦繡和觀居書院的人。


    觀居書院的學生是出了名的野蠻,喜歡拉幫結派,別的書院撞見了基本都是繞道走,崧澤書院的武學院內,三分之一的學生都來自那裏,因此每屆的旗賽他們都能拿前三。


    陳懷瑾他們沒能將所有人攔下,有三個跑到了塔前,和蘇錦繡前後腳的速度,打著照麵後二話不說就打了起來。


    一對三總是容易吃虧,蘇錦繡既要防著他們之中有人去奪旗,又不能率先用武器,抵擋兩下後被逼退到了奪旗的圈子外,咬牙和那人握拳對撞了下,站穩後憑著身形優勢,快速的竄進奪旗圈,將那個要拔旗的人阻攔了下來。


    “好好家裏不呆,跑來這兒打架,你說我們要是下手重些,弄疼了你,哭鼻子了怎麽辦。”其中一個周旋到了蘇錦繡的身後,上下掃了她一通後笑的猥瑣,“還是乖乖去一邊帶著,等哥哥們奪了旗,你好給哥哥們捏捏肩。”


    蘇錦繡抬腳踹向他胸口,這人後退了兩步,笑的更加戲謔:“喲,原來是隻母老虎,聽說你還救了個書生,我看不如把他綁回家做相公,免得將來沒人要嫁不出去。”


    蘇錦繡眼神一黯,右手伸向了身後正要將虎指戴上,側邊橫伸出了一根棍子將朝她過來的人挑開,觀居書院的三個人見此迅速的聚到了一起,看著跳到了蘇錦繡身旁的人。


    “你去奪旗。”蘇錦繡瞥了他一眼,“我拖住他們。”


    兩撥人距離旗子都很近,奪旗之外更難的是奪完後順利把旗子送出去,時間已經不多,如果外麵的香燒完人還沒出去,誰都不算贏,那他們在這兒也白費了功夫。


    這道理蘇錦繡他們明白,觀居書院的幾個人更明白。


    周令瑜凝著神色沒有吭聲,與他們僵持片刻,忽然將棍子朝他們身上扔去,人也即可跟著衝上去。


    觀居書院的三個人當即作了抵禦,準備將他一舉拿下時,快衝至他們麵前時周令瑜猛的一個折身,避過襲來的拳頭,直向旗子。


    此時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三個人忙去阻攔,跟在周令瑜身後的蘇錦繡閃身擋住了他們。


    無法越過蘇錦繡把周令瑜攔下,也就是糾纏的片刻功夫,周令瑜已經到了台前伸手拔下了旗子。


    “把旗子放下!”觀居書院的人大吼一聲,被蘇錦繡在肩膀上狠狠打了一掌後棄了捷徑繞幾步朝周令瑜衝去,周令瑜直接將旗子插在了身後的腰帶上。


    拔腿就逃。


    那三個人也不再和蘇錦繡糾纏,即刻追了上去。


    這時在中路的陳懷瑾他們也衝上來了,撇開微山書院留下的四個書生,餘下十來個人衝上台階,場麵頓時混亂。


    都是衝著周令瑜背後的旗子而來,陳懷瑾他們要護,觀居書院的要奪,十幾個人扭在了一起,人一多拳腳無眼就容易中傷自己人,後來幹脆不用打的,人海戰術,誰力氣大就壓著誰,被擠倒在地基本就站不起來了。


    後麵追上來的蘇錦繡見此,在人群裏找到了周令瑜,高喊了聲:“阿瑾!”


    兩個人默契對視了眼,陳懷瑾飛快拉住了周令瑜,把他朝人群外拖了把,蘇錦繡趁亂到了周令瑜的身後,利用虎指的力道,將綁在他身後的旗子直接從上端擊斷,一大半棍子都不要了,拿到旗子後朝中路飛奔。


    “在她那裏,快追!”


    見旗子被蘇錦繡拿走,隻拔了根棍子的觀居書院學生齊齊朝蘇錦繡追過去,台階這兒一下空了大半,陳懷瑾也不管了,癱坐在了地上,瞥了眼同樣精疲力盡的周令瑜,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沒誰跑的過她。”


    為了搶他身上的旗子,周令瑜險些衣服都被剝了,他拉了下繞到後麵的腰帶,喘了會氣後起身走下台階,後麵的陳懷瑾哎了聲,無奈的招呼大家起來:“走走走,出去。”


    蘇錦繡在中途遇到了微山書院的四個學生,他們倒是想攔,可沒了那幾個外援,他們幾個一招都抗不過,被蘇錦繡嗬退後又遇上追上來的那群學生,幾個人掖在路邊圍在一起,也不知在說些什麽。


    ……


    林子內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比賽,林子外,一炷香快燒完了。


    看台這兒人很多,都等著看好戲,三年前訓堂輸的這麽慘,今年又遇上了這兩個書院,不知道這回要抬出來幾個。


    眼看著賭盤都開起來了,坐在上頭的季璟琛躍躍欲試也想下去押兩把,他抬手杵了一下旁邊的人:“哎,你押誰。”


    施正霖不為所動,隻看著林子出口那方向,季璟琛轉頭看他,瞥見他還包紮的左手歎了聲:“還生氣啊。”


    施正霖撇著他,季璟琛舉了舉手投降:“行了,這事兒是我的錯,不該騙她說你收下了,可我也沒法啊,要是說你看都沒看一眼走了,她一準兒在我麵前哭,她這一哭,我會被我父王給念叨死。”


    施正霖見林子上方有鳥雀驚起的動靜,眼底微起波瀾:“那是你的事。”


    “你行行好啊,隻要她問起來不揭穿就行。”季璟琛順著他方向看去,話鋒一轉又變的嬉皮笑臉,“還說你不認識。”


    施正霖垂眸想了想,認真道:“確實不知。”


    “以前不認識,現在總認識了,她是宋老將軍的嫡親外孫女,父親蘇承南,在工部任職,家中獨她一個孩子,從小習武,性格乖張不好惹。”


    季璟琛嘖了聲:“這些東西都不用多打聽,在安邑街那兒找個人問問就知道,宋家大小姐這些年來的事跡,可真是不少。”


    饒是季璟琛都開了眼界,一個姑娘家,活脫脫成了個小子,比小子還要野。逃課那都不算事兒,打架鬥毆基本沒輸過,偏生那一片兒的乞丐混混們還都誇她好,說她有義氣,一個姑娘家要義氣做什麽,都成女中豪傑了。


    “我想他們一定是被打怕了。”季璟琛自顧著點點頭,要他承認這些比男子還厲害的,心裏總有些不平衡呐。


    施正霖的神情波瀾不驚,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直到林子口竄出一道身影,他朝香爐那兒看去,眼角微動,時辰剛好。


    “來了!”季璟琛看蘇錦繡衝上了台,再看那沒了下半截的旗子,不用問也猜想的到林子裏一定是經曆了一場“惡鬥”。


    隨之衝出林子的就是觀居書院的那群人,再之是陳懷瑾他們,最後才是微山書院的八個人,一個攙著一個,一瘸一拐走出林子,吸引了眾多的注意力。


    看台上炸開了鍋。


    觀居書院輸了,受傷的居然是微山書院的人!然而那最不被看好的訓堂,不僅毫發無傷,還奪得了旗子!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不等這邊的裁判宣布訓堂奪得了大旗。


    喧鬧中很快又鬧了另外一出,不知什麽時候出來的微山書院老師帶著八個學生到那邊看台上向裁判告狀,說訓堂內的學生私自使用武器,將微山書院的四個學生打成重傷。


    這邊陳懷瑾他們已經聚到了一起,一聽他們這麽告狀,氣不打一處來,擼起袖子就要幹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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