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成僵在地上,卻仍暗啞笑道:「少爺,當日你也夠狠,老奴以為你會去尋奉筆呢,虧那孩子死挺著不認命,其實他是個好孩子呢。」


    時承運半掩眼簾,淡淡回聲:「你說得對,說得對。」說完便又進了小院,隻背影透著股蕭索絕望。


    重又回到臥房的男人平復了很多,似是下了某種決心。


    他躺回小筆身邊,心裏不再籌思謀算,隻留下淡淡的不絕如縷的痛楚,靜靜地看著身邊仍是慘白著的臉。


    這樣,過去了很久,他連姿勢都沒變,直到小筆低低呻吟了一聲,緩緩張開雙眼。


    還疼麽?


    男人很想知道,卻沒問,隻是定定地看向那雙杏眼,可能還是很累,眼皮有點厚,耷拉著,卻顯得格外憨氣。


    不是很疼,小筆頓時鬆口氣,每次都要老命,這回沒喝酒呢,每次喝了焦大哥的藥酒,醒過來都會覺得迷迷糊糊,記得的事情又會忘掉很多。


    不過,是小葉子陪著自己。


    不,是當了大官,娶了老婆,有兒有女,還想養著自己的大官時侍郎。


    他看到了身邊的男人,雖然沒什麽表情,可是小筆卻似知道他怎麽想的,輕輕說了句:「不痛了。」


    男人抿唇,一把將他抱到懷裏。


    小筆想哭,小葉子真的沒死,熱乎乎地抱著自己,可是,心裏就是像長了根刺,怎麽也拔不掉。


    「我要回嶺南。」悶悶地說,帶了點兒哭音。


    男人猛地用力將他掐到懷裏,始終沉默。


    「你,不能不講道理……」小筆對那個大官還是有些害怕,可是對小葉子卻是肆無忌憚的,「你、你有老婆了。」


    男人稍稍將他推離,捧住他臉,過了好一會兒,卻隻是輕喃了聲:「小筆……」便又將他擁到懷裏。


    小筆不知再該說點什麽。


    隻是熟悉的氣息重又環繞自己,心裏是踏實了不少。


    「我有些事不記得了,不過我也不好,你娶了老婆,我也、我也有很多姘頭的。」


    男人抱住他的手握成拳,其實他沒什麽資格留他,全是他的錯。但是他沒辦法,他還是沒辦法放手。


    「可我……我都跟小葉子說好的,我不要待在這裏,我回嶺南……」


    話再沒能說下去,他被男人堵住了嘴。


    急切的甚至是絕望的親吻。


    席捲一切的吻,唇剛分,男人將小筆抵在炕上,臉對著臉,眼對著眼,他想解釋,卻說不出來,隻是他一再的錯而已,他咬牙,緊緊握住小筆的手腕。


    「小筆,我是小葉子,你陪我,同我一起,小葉子要你同他在一起。」


    小筆看著那雙眼,自己的情人的眼,可卻又含著陌生,是小葉子……


    時葉,時承運,時侍郎……還是他的小葉子?


    以後陪他一起,做他的孌寵,養在這小院子裏?


    他鼻頭一酸,隻覺得心頭窒悶,委屈,又有著些空茫……可是,自己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奉筆了啊。


    「我,我想回家……」


    房間裏仍是灰暗,可時承運清楚地看到身下的人那雙杏眼裏漾起水霧,回家……這裏不是他的家。


    男人也記得,年少時憧憬的家園,有他,有小筆,還有些小廝,他做生意掙錢,小筆做小地主。


    可,怎麽可能回到那時候,他硬生生壓住心口湧上來的悲慟,還是去親他,吻他的眼睛,吻他的紅紅的鼻子,吻他的唇瓣,吻他的頸項,要他,讓他暫時忘記這些,忘掉這些,他不能沒有他。


    從他的衣擺裏伸進去,撚住他的辱珠,從他褻褲裏伸進,握住他的要害。動作做過千百回,果然沒一刻就點燃他。


    小筆呼吸變得急促,與生俱來的熱望容不得他再有別的牽念,可這也太耍賴了!


    「你,你耍賴,你不能總這麽……」在榻上再痛快,有些事也不能改變……


    他一口咬在男人的肩上,推拒中,卻瞥眼看到男人右肩膊處的傷口,白布巾上又有血漬滲出,他一恍神,身上的人已從後處進入……


    那一刻他不知怎麽,感受著身內的粗猛,閃念間卻想到他的小葉子其實是膽小的,少時見著他爬樹都急得臉發白,見著殺雞都有不忍,是頂溫和的。


    可現在這個人,老受傷,那麽多人要殺他……


    他本也不想當官吧?可是,他有老婆了,還生了娃娃,他心裏憐惜他,卻又忍不住怨他,可又覺得不能全怨他。難道真的認命,真的就是命?


    看他雙眉間的豎紋,他手伸過去想撫平,可身後那一記卻異乎尋常的兇猛,他猛地吸口氣,吟哦聲逸出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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