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葉子,她們可都嫌棄你呢!


    郭氏驚魂稍定,定睛一看,牌位上寫著「小葉子之位」五字,心裏突然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


    小葉子?


    但是她也不及細想,便和小娥匆匆離開。


    見她們還沒切入正題就要走,小筆忍不住喊了聲:「夫人──」


    郭氏有些不耐,迴轉頭看向他。t


    「嘿嘿──」小筆幹笑,盡量說得委婉:「夫人,我們這等粗鄙之人不想什麽名分,隻是、隻是……」他停頓下來,卻見對方兩個女子仍不解地看向自己,心裏更急,可顏麵事小,銀錢事大,有了錢,就可早早和小葉子回鄉!


    他豁出去:「夫人,不知府裏的例銀有多少?」


    郭氏一怔,小娥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了聲:「例銀可要看你名分是什麽,不過我們時家向來大肚,隻要好好服侍夫人,少不了你的好處!」


    少不了那是多少嘛!小筆撓頭,不過還是俯首行禮,恭送郭氏離開。


    其實這也不能怪郭氏,她自幼錦衣玉食,何曾想到區區幾個例錢會讓人這等牽掛,隻看到那小畢那般淺薄貪財,心下更多了鄙薄,夫君歡喜他什麽呢?


    小筆托著腮幫坐在桌前,舉起靈位,輕道:「本來應該你去掙錢才對,不過那大官雖然不是好東西,可畢竟占別人軀殼是我們理虧,還是要盡早離開哦。」


    其實他心裏對小葉子附到大官身內總有不慣,尤其昨夜歡好,便覺得說不出的別扭。


    而且,於他,小葉子仍是多年前的小葉子,溫和寬厚,少爺習氣,大手大腳,根本就不懂撈取銀錢,賺錢還是不能太指望他哦。


    時承運從太醫處出來,已是近午時分,立刻匆匆趕往兵部。這些時日南方叛亂,形勢吃緊,雖然皇帝還沒下旨任命出征的將領,但兵部早已忙得熱火朝天。


    身為侍郎,時承運每日要處理的公務都堆積如山,他正埋頭批閱公文,卻聽得外間報:「宰相大人到。」


    那老狐狸來做什麽?時承運略一皺眉。


    郭廷臣在各部都甚得人心,兵部上下人等紛紛行禮,他都一一回禮,才隨著侍郎女婿進了內間密談。


    翁婿二人坐下後,郭廷臣看向女婿的目光慈祥溫和,在旁人眼中是位不折不扣的仁厚長者,但時承運太清楚他的為人,這刻沒有別人,他連敷衍都懶得,直截了當問:「嶽父所為何來?」


    郭廷臣對這女婿甚是忌憚,避重就輕說道:「這次南征,不如承運去吧。」


    「一切都憑聖意。」淡淡道。


    郭廷臣幹笑兩聲:「賢婿的要求聖上想來不會不理,去南方打好根基,在軍中站穩腳跟,對我們可有莫大好處啊!」


    對我們?時承運暗一冷哼,臉上仍是一無表情,又重複了句:「但憑聖裁。」


    郭廷臣有些無趣,卻也不惱,隻突地轉開話題道:「人不風流枉少年,賢婿總算也放開胸懷了,聖上禦賜的美女可都是一時之選啊!」說這番話更顯得他和女婿之間關係親密。


    這老狐狸消息這般靈通,府裏頭不知安插了多少暗樁。


    時承運略一抬眉:「孝梅不滿?」


    郭廷臣哈哈大笑:「賢婿放心,我郭家的女兒最識大體,她若也學得去爭風,你大可將她休回!」


    時承運微垂首,淡淡說了句:「不敢。」說完後,便又從書案上拿起本公文批閱,一時間房內聲音全無,氣氛極之尷尬。


    郭廷臣是當朝宰相,何曾受過這等冷遇,但對這女婿卻是半點發作不得,又坐了會兒隻得自行離去。


    出了兵部,他那雙長年微瞇的和善雙目中驀地精光暴漲,但隨即消失。


    原本舍了二皇子,將女兒嫁給這時承運,一是因為他是皇帝的私生子,二則是這姓時的臭小子在鄉間長大,性情溫和,較易控製。


    可太出乎意料,這好女婿非但不受控製,且城府日深,到如今連他都不知道他心中所圖。


    每當瞧見那張萬年不變的毫無表情的臉,他甚至會生出隱隱的恐懼──但凡五年前目睹時家抄斬的場麵,誰能不對這年輕人忌憚幾分。


    三百多個人頭落地,這弱冠少年神情那般冷靜,奪命的朱簽一支支扔下,手不顫聲不抖,仿似被斬首的不是養他成人的「父親」,同母的兄長!


    當時,他便生出悔意,為平生首次錯看而心生後悔。


    時承運到傍晚時分才忙完公務,乘轎返家。


    他在轎中閉目養神,途經鬧市,正值商販收攤,頗是嘈雜,他心中一動,從政事中抽出思緒,輕輕掀開一側轎簾,看街上各色行人,挑擔趕車,有的喜悅有的懊喪,突地想起少時和小筆的願想,不過也就是平平常常過生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朝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筱懸/軒轅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筱懸/軒轅懸並收藏朝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