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剛出聲卻又聽得他怪笑,更是心亂如麻。


    他去摟他,卻被推開。


    小筆又哭又笑,心裏念念地想著,那可是自己的小葉子啊!那可是小葉子啊!如果小葉子都瞧不上自己……


    耳邊似又響起沙啞的嗓音:「便是你如今這副模樣,也別指望什麽了,留條小命,安分認命吧。」


    認命……


    可他不要,他要小葉子,他要和小葉子在一起,他……


    一時間,痛徹心肺,他寧可不要清醒,他不要!


    「啊──啊啊──啊──」


    他發出慘嘶,抱住痛到要裂開的頭,在床上打滾。


    「小筆!」時承運見他雙眼緊閉,一張臉皺成一團,抱住頭在炕上打滾,嘴裏發出尖厲之極的叫聲,忙去抱住他。


    「小筆!」


    可這時叫了又有什麽用?


    「啊啊──啊──」


    那悽厲至極的叫聲讓男人膽都要裂開,這多年在京城什麽慘事沒見過,但這刻,他隻覺得冷汗從背後冒出,這叫聲太過悽慘,比受酷刑的人犯叫出的聲音更叫人心寒,仿似從那抖顫的身體最深處發出。


    他受了什麽?他生受了什麽?


    「小筆,小筆!乖,你怎麽啦?怎麽啦,你說句話啊,小筆……」


    酒醉後的頭腦被激得清明,他拚命抱住炕上的痛苦萬分的身軀,想讓他別叫,可是怎麽讓他別叫?


    分別多年,剛遇見似乎就發了一通火,埋怨他的不堪和淪落。隻看到他神情仍如十五六歲般不知憂慮,而自己卻在京裏歷經生死煎熬。


    其實,其實……


    他緊緊抿住唇,任由痛到發瘋的小筆在他懷裏拳打腳踢,手指在他臉上抓出幾道血痕。


    怎麽辦?


    自己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正這無奈驚痛之時,門外卻傳來急促有力的步伐聲,他眉峰一皺,閣樓門已被推開,一壯漢匆匆而入,恰是焦應。


    時承運暗一咬牙,心頭怒火陡升,往日裏,這傢夥也是這般自由出入?甚或──小筆這般景況是否與他相關?


    「啊──啊啊──」小筆還在悽厲尖叫,他也顧不得去想那焦應的事,更摟緊懷中的人低聲勸哄:「小筆,小筆──」


    一邊勸哄,一邊向焦應冷聲喝道:「出去!」


    可不想那壯漢非但沒走,還走到炕前,從衣襟裏掏出個小瓶,拔了瓶塞,就朝尖叫掙紮的小筆嘴裏塞去。


    時承運一手將他擋住,冷冷地睨著他。


    焦應竟是給那陰沉沉的目光看出一身冷汗來,訥訥地,竟不知該說什麽。


    不過,這時小筆掙紮得更凶,顯然痛得更厲害,尖叫聲都已然嘶啞,眼見是支撐不住,時承運微一抿唇,才緩緩放下擋住焦應的手。


    看那廝動作沉穩,似乎有些把握,且讓他試試?


    隻是他看著焦應握著小瓶細心的模樣,心裏卻極之不舒服。


    也不知小瓶裏裝的什麽,餵下去不久,小筆竟是安生了下來,雙眼合上,睡了過去。


    閣樓裏回復安靜,焦應似是鬆了口氣,將小瓶重又塞回懷裏。


    那一刻,時承運窒悶之極,這傢夥,這傢夥隨隨便便就治好了小筆,這傢夥……看著懷裏小筆乖乖地不再尖叫,心落下來,可取而代之的混雜著憤怒、嫉妒、鬱燥等等的莫名情緒充斥在他胸中。


    他眼眸一凝,利光一閃,可問出來的話卻一絲煙火也不見:「這什麽藥?」


    焦應也覺得有些胡塗,他本不欲到吉祥客棧,隻是得知要去京城,心中惴惴,便過來瞧瞧。誰知剛進店門便聽得小碧厲聲尖叫,一聽就知他是舊疾發作,心急下就要衝上樓去,卻被老關頭一把扯住。


    「焦軍爺,樓上可是那位大人……」你一個校尉難不成要和兵部侍郎過不去?


    客棧其它客人也都探出頭來窺看,被老關頭趕了回去。


    焦應一怔,心裏不安更甚,推開老關頭,硬是上了樓。


    隻他推門便看得那小白臉抱著小碧,口裏還喚著:「小碧,小碧──」


    要不是親眼所見,還真不信眼前便是那不食煙火冷麵朝天的宰相女婿。


    照理說,完全是那姓時的不對,欺侮了小碧,該是他問話才對,隻不知怎地,他被那人一瞧,便無端端矮了一截似的。


    這時見他問話,竟也恭聲回答:「不是藥,定神的,大夫說受驚就會發作,睡一宿就好。」


    「出去吧。」時承運淡淡說了句。


    焦應一愣,看看榻上被褥裏的小碧和四周散落的衣袍,顯然裏麵是光裸的,出去?任由小碧被這小白臉欺負?


    可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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