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先生,你自己玩一會兒,我背首詩。”“……好。”遲禦坐在病床上,恨不能在許小嚇身上盯出個窟窿來,許小嚇戴著帽子也就離他一米多的距離,在哪兒嘀咕背書,他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許小嚇。”“海上生明月……”“許小嚇。”“海上生明月……”“許……”“海上生明月……”下一句是什麽來著?遲禦後牙槽發癢,“天涯共此時。”“哎呀,遲先生!”許小嚇嗖得從桌子上抬起頭,凶凶瞪他一眼,“怎麽能提醒我嘛,我能想起來的!”遲禦掃了一眼門口,發現門關著,身子往前一探,抓住許小嚇羽絨服的毛絨帽子,把他提過來,許小嚇像是一隻裝死的直立倉鼠,被迫順著他的力道小步子挪過去。“遲,遲,遲先生?”遲禦隔著一層帽子拖著他的後腦勺,兩個人頭貼頭,帽子寬且大,把遲禦的臉都能遮住一部分,他語氣危險,“仗著自己沒成年,我不敢動你,是不是,嗯?”“?”許小嚇呼吸都放緩了,他知道自己是未成年了,可是遲先生是什麽意思?“遲,遲先生?”許小嚇往後一退,被遲禦托住後腦勺,他簡直退無可退,可他又不敢直視遲禦,眼神就一直亂飄,明明沒做什麽,還是感覺心虛的模樣,“我,我不敢了,遲先生你,冷,冷靜。”“哦?哪裏不敢了?”遲禦眼裏劃過笑意。小家夥兒發慫,怪可愛的。怎麽還問哪裏不敢了!許小嚇有一秒的炸毛,但很快把自己捋順,乖乖答,“哪裏都不敢了,遲先生說了算,讓我幹嘛我就幹嘛。”“……”“你是天,你是地,你是我的好兄弟。為你瘋,為你狂,為你哐哐撞大牆。”他越說還越起勁兒,嘴上淨說“好話”,心裏油然而生一股責任感。他覺得自己差點就要和菩薩一樣偉大了!再也不會覺得自己沒用了,明明最有用才對!遲先生那麽難哄,自己都能輕鬆哄好!遲禦臉上五彩斑斕,最後還是沒控製住捏了捏近在咫尺的白淨小臉,“跟誰學的?”“跟網上學的。”交代的很快,乖的不行。遲禦笑出了聲,“你啊。”發覺自己居然拿他沒辦法,遲禦幹脆棄療,“這次就這樣先放過你,今天不準回去了。”“嗯嗯!”許小嚇答應的速度快到叫遲禦吃驚。“明天也不準。”“嗯!”許小嚇睜著大眼,特別認真地看著遲禦,“明天過年了,要陪遲先生過年。”“好。”遲禦捏他軟乎乎的臉蛋兒,許小嚇放鬆了心神,困意襲來,沒忍住打了個哈欠,黑亮的眼裏蓄積起了水珠。“困了?”“嗯。”他揉揉眼,昨天沒睡好,老想五點起來燉骨頭的事了,一晚上都沒睡踏實。遲禦看他困倦的樣子,拍了拍他的後背,哄道,“去把門關好,上來睡一覺。”“好!”許小嚇蹦蹦噠噠關了門,半點防備都沒有,脫了衣服就上了遲禦的床。躺在被子裏笑,“嘿嘿。”“傻笑什麽?”遲禦坐在一旁,給他掖了掖被子。“開心。”許小嚇往他那邊移了移,病房的床本來就不大,他往那邊一動,基本就和遲禦緊挨著了,“我好久沒有和別人一起睡過覺了,自己一個人睡,好孤單呦。”“嗯?”遲禦放下了手裏的書,摸了摸他的頭發,聲音輕柔,帶著誘哄,“有什麽,想跟我說說的嗎?”“有啊有啊”一沾床,許小嚇眼皮就重的不行,尤其在遲禦身邊,還有些沒來由的安心,就更困了,迷迷糊糊跟遲禦交代,“小時候,我跟娘親一起睡,娘親身上,特別暖和,後來娘親不見了,我,就在大伯娘家,自己睡小屋子,小屋子,特,別冷,唔,漏雨,後來……”“後來怎麽了?”遲禦低著身子小聲問他。“唔……”“嚇嚇?”“……”回應他的是許小嚇灑在他手心的,淺淺暖暖的呼吸。遲禦無奈地笑了笑,在他額頭輕輕碰了下。戚沐回老家陪他媽媽過年,三十的時候,打電話過來問他們準備的怎麽樣。“挺好的,費醫生說初三就可以手術了,戚哥。”許小嚇一邊忙著,一邊放著免提跟戚沐通電話,“遲先生也很好,戚哥不用擔心。”“嗯。”戚沐那邊,方莉,也就是戚媽媽,在準備年夜飯了,剁肉的聲音,電視機裏央視主持人純正的播音腔,加上方莉時不時的幾聲叮囑嘟囔,家裏溫馨的感覺撲麵而來。許小嚇都安靜了下來,把手機放在遲禦被子上,自己趴在床邊,沒再做別的,“是阿姨嗎?”“嗯。”戚沐回頭跟方莉說話,“媽,小嚇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