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方歇,懷中人理了理他額間碎發,輕聲道:“你醉了。”


    眼皮沉得根本睜不開眼,賀蘭敬抓住那修長秀氣的手,按在腰側,不滿地皺了皺眉,這次吻得輕車熟路,不似前一次的生拙,反而帶點強勢和無禮,輕掃貝齒,包卷唇舌,攻城略地。


    佩玉暗解,衣帶輕分。


    當纏綿的吻落在光裸冰涼如水的鎖骨時,大腦一片混沌的賀蘭敬霎時恢復了些清明,終於發覺了不對勁,他費力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笑意深深卻清明異常的眸子,元羽舟輕聲問:“醒酒了?”


    賀蘭敬被嚇得差點叫出來。


    剛才……難道不是夢嗎?


    元羽舟輕輕笑了,慢條斯理將淩亂的衣裳整理好,“我很可怕?”


    賀蘭敬沉默了好久,如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元……元……元大人,你怎麽會在這?我……”


    元羽舟唇角微勾,不見不悅之色,仿若方才什麽事情也未發生一般,“我來這裏,自然是有事找你。”


    賀蘭敬的神誌全然沉浸在剛才那離經叛道的行為裏,不敢看元羽舟的眼睛:“有……有什麽、什麽事?”


    “地上涼,起來罷。”


    賀蘭敬哦了一聲,異常聽話地起了身,依舊不敢看元羽舟,結結巴巴道:“元、元大人,這裏風寒,你隨、隨我來。”


    “好。”


    ☆、夜已深


    夜間風大,賀蘭敬親自去關了門,想去煮茶,找了許久才找出一套茶具,他不擅於此道,教人一看就知是個外手,元羽舟行至他身旁,笑道:“我來罷。”


    賀蘭敬撤手,退後幾步,便看著他煮茶。


    燈火通明的室內,依山石而雕刻的鷹塑口含紅石,殿中四壁掛滿了武器,檀木繪神獸的方桌升起的裊裊茶香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仿佛這肅殺寂寞的邪教內殿,容不下這份與世無爭的清幽。


    元羽舟一身灰褐色的短打服,袖口未綁,如此幹練的衣衫,穿在他身上,偏偏出了俊逸文士的味道。


    角落爐火燃得正盛,茶霧朦朧,跳動的紅光映照他白皙的側臉,紅潤溫暖,指如玉蘭,體態文雅儼然,與兩人初見時,又是另一種不同的氣韻。


    都說人在陌生安全的境地中,往往愈真實,此刻的他,亦是如此嗎?


    一時沉默,待兩人對坐。


    “太子北巡一事你可知?”


    “我知。”


    “朝廷出兵了。”


    “我知。”


    “太子身邊有一內侍,是東邪教中人,若我沒猜錯,他已投誠太子。”


    “……”


    “他亦是鬼方族人。”


    “……”


    “怎麽了?”


    賀蘭敬臉上不見情緒,問道:“元大人,你都知道了?”


    元羽舟艷極的狐狸眼微微一斂,“我知道不打緊,要緊的是當朝太子也知道了,說句難聽的,你現在就是包藏禍心的反賊。”


    賀蘭敬一時無語。


    元羽舟見他不言,緩緩轉著手中的瓷杯,神情坦然,姿態悠然。


    半晌,賀蘭敬問:“既知我為鬼方族餘孽,你為何還來蒼釉山?”


    元羽舟單手托腮,身子微微前傾,笑得溫柔,“你為鬼方族,與我何幹?我掛念你,又與你是鬼方族人何幹?”


    “……你掛念我,是因當初救了我的命嗎?”


    “掛念何需理由?”元羽舟眼底火光融融,語氣帶著一絲頑皮,挑了挑眉。


    兩人間隔著一層薄薄的茶霧,他看不真切元羽舟的模樣。


    依稀間又回到了雨夜天。


    茶棚石階上,雨線從傾斜的雨傘傾垂而下,傘下人氣蘊天成,明眸善睞。


    “我叫賀蘭敬,敬戒無怠的敬。”


    好一個敬戒無怠。


    “《詩經》有雲,整我六師,以脩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果然好名字,”元羽舟笑道,“我話已帶到,蒼釉重地,也不便久留,上山容易下山難,不知賀蘭大俠可否屈尊降貴,送我一程。”


    “不如明日再走?”賀蘭敬話一出口,又想起今夜自己那醜態,心裏終究存了清明,想起二人身份有別,“今夜我……失態了。”


    元羽舟看透他所想,寬慰道:“無須自擾,醉酒言行,自然做不得真。”


    “並非如此……”賀蘭敬脫口而出:“元大人可是秉承君子道?”


    “哦,”元羽舟微微挑眉,“何為君子之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


    元羽舟笑意更甚:“我並非君子,高看了。”


    賀蘭敬跟著笑了笑,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靦腆,“元大人高風亮節,宛若天人……”


    “不,”元羽舟笑著打斷了他,“我好吃懶做,喜好無常,還愛裝蒜。”


    賀蘭敬:“……元大人那日說‘恪守心之所向,絕不醉意潦倒此生’,敢問所向何物?”


    元羽舟淡淡一笑。


    所向何物?這個問題問得是時候,也問得好,大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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