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衝著他招了招手,輕輕附在他耳邊囑咐道。


    白修隱此刻在勤政殿召見了白修文,如今他已封為曄王,遷出宮中,娶妻生子。曾經跟在白修臨身後與之一起恥笑白修隱的他,如今也隻能俯首稱臣,戰戰兢兢。


    成王敗寇,不僅是對白修澤這樣的競爭者,同時也是對他這樣站錯了隊伍的人。


    他手上沒有任何實權,隻留得親王名號保他一身榮華,從此做個閑散王爺也就罷了。


    而白修隱突然宣他在勤政殿覲見,讓他不得不再次提心弔膽了起來。


    白修隱坐於上,而他跪於下,叩首恭請萬歲。


    “起來吧。”白修隱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盡顯一派天子威嚴。


    語氣緩了緩,又添了些微柔和,“新府住得可還習慣?”


    曄王府他已住了將近一年,這時候來問他住得習不習慣是怎麽個意思?白修文不知道何意,但他早已無依無勢,自知應當謹小慎微,“皇上隆恩,賜臣曄王府居住,臣不勝感激。”


    “住得習慣就好。”白修隱點點頭,“聽聞曄王妃已懷孕三月,若是住不習慣可就對腹中胎兒不好了。”


    如此君臣對話,好似仁君關懷,卻讓白修文莫名眼皮一跳,他的王妃懷孕他也是才知道的消息,白修隱突然提起這事是什麽個意思。


    隻能畢恭畢敬回答道,“謝皇上關懷。”


    白修隱輕笑一聲,像是嘆了一口氣,“朕倒是羨慕你。朕無子嗣,朝臣們又催得緊。隻是這種事哪裏是能催得來的呢。”


    白修文不知道他對自己說這話用意何在,揣測不得。他們又不是多親密的關係,曾經還針鋒相對的。此刻站在這兒一君一臣的,倒是像尋常閑聊家常一般。


    “皇上還年輕,不必著急。”


    白修隱搖搖頭,“朕想著,這樣也不是個辦法。”他似笑非笑的看著白修文,“不如將王妃腹中之子抱至宮中來養如何?”


    這才明白他打的是這種主意,以為是白修隱多疑,要將自己的孩子作為人質在宮中撫養,以鎮壓他再不敢造次。這樣的事歷朝歷代都有,隻是他手中已無任何權利,白修隱竟還這樣緊追不捨嗎。


    白修文忙跪下,“皇上隆恩,隻是將來稚子年幼,會擾了皇上聖安。”


    “朕知道你捨不得。”白修隱嘴邊勾著淡淡笑意,“若是曄王妃生下的是兒子,朕會宣布他是皇後所出,扶他做太子,你看如何?”


    這次白修文愣住了,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好似被從天而降的一個巨大驚喜砸中,一時間昏了頭,連話都不會說。


    “不過……”白修隱輕笑,眼中的算計之意明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第72章 條件


    “將來我讓你的兒子繼承了大統,若是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平白無故搞出個太上皇來,那我該往哪兒放呢。”白修隱看著他,眼睛裏冷漠視之,“所以,你的兒子繼承大統,你的命就得給我。”


    白修文就知道天底下沒有這樣好的事情,白修隱好像挖了個坑像等待獵物般等著他往坑裏跳,而他也明知前麵有坑,但坑裏的誘惑太大,讓他不得不動搖。他的命,和繼承大統的選擇。


    白修文左右搖擺。


    他聽見白修隱語氣中故作為難,“先帝駕崩已有一年多了,然而我還是沒能找出謀害先帝的真兇,真是愧對先帝,無顏麵對天下百姓。”


    白修文瞭然,讓他孩子繼承大統的條件,竟是要拿他出去頂包。


    且不說他王妃腹中之子是兒是女還不知,即使生下兒子由皇後撫養,日後若他有子嗣,也必定會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大統,而那個時候他早就獲罪而死。這樣虛無的條件,換他實打實的一條命,白修隱的算盤打得還真是響。


    但白修隱是皇帝,他沒有跟皇帝講條件的資格。他隻是頓了頓,“兇手不是……白修澤嗎?”


    “白修澤曾是最宜繼承大統之人。”白修隱索性與他挑明,“你說,我若是這樣將他處理掉,天下人將如何看我?”


    白修文自然知道當日他登基乃是宋行安大軍駐守,形勢所逼,說到底不是那麽名正言順,白修隱在意天下人眼光也是情理中事。


    怪不得他即使三座城池也要講白修澤給換回來。


    “怎樣,你肯不肯?”見他還在發愣,白修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白修文沉默。


    “用你一條命換你兒子繼承大統,這樣劃算的算盤你不會打不來吧?”白修隱輕輕挑眉,“你雖然當不了皇帝,可日後做皇帝的可是你白修文的子子孫孫。”


    白修文自然知道劃算。可是白修隱辛辛苦苦掙來了帝位,怎麽捨得在百年之後將這個位子留給別人的子子孫孫。白修文是怕自己得不償失,丟了自己的命還沒有這樣好的事情。


    見他仍是猶豫,白修隱嘴邊帶著危險的輕笑,“即使你不答應,我也有辦法給你扣上謀害先帝的罪名的,你說是不是。”


    這話在提醒白修文,在他麵前的是皇帝,皇帝可以跟他談條件,但他不能。


    他跪下,“皇上容臣好好考慮考慮吧。”


    白修隱勾唇,“那你便回去仔細考慮一番吧。”


    他回了府,白修隱也去了東宮。


    彼時宋雨寒剛走不久,白修隱坐在床沿上看著白修澤發愣的側臉,“哥哥在想什麽啊。”


    “宮中的泔水車都是每五日一趟送出宮外,我看著今日已經送出去一趟了,下一次便是五日後。我已買通了後廚的宮人,他們會準備一個幹淨的泔水桶,你趁人不備混進廚房,躲進泔水桶裏,他們會將你偷偷從東偏門運出宮去。”


    耳邊還回想著宋雨寒的話,心裏有三分緊張三分迫切,連白修隱對他說話也沒聽見。


    白修隱習慣了他這般冷漠以待,隻是總覺得今日的他有些不同。


    聳聳鼻子,鼻下好似有若有若無的脂粉香氣,他又使勁聳了聳鼻尖想確認這種香氣,卻聞得並不真切,朦朦朧朧似有似無。他皺了皺眉頭,隨後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今天可有人來過。”


    白修澤心頭一跳,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問,然後依舊冷漠地板著臉,“沒有。”


    白修隱將眉頭舒展開來,笑眯眯地看著他,“五日後二月十八就是哥哥的生辰了呢。”他眼睛裏亮亮的,“我給哥哥準備了份驚喜哦!”


    這樣的語氣一如少年時期的那般討好,白修澤突然想起那隻早已不見蹤影的鸚鵡。這樣的眼睛總能讓他心中有莫名地方覺得柔軟。


    要不就不逃了吧。


    腦海中突然而來的這個想法將他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強迫自己這樣的想法趕出腦海。


    難道還不清楚那雙眼睛裏的情義有幾斤幾兩嗎。


    眼前的這個人奪他之位囚他於此,還有什麽值得留戀的嗎。


    至於什麽生辰的驚喜,能讓他安穩離開,便是驚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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