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等殿下幫完我的忙,我自不會阻攔。”顧錦川笑容不減,“更何況天色已晚,這荒郊野外的,殿下能去哪兒呢。”


    眼看著就要到邊關了,白修隱多次藉故欲逃,卻都被顧錦川輕易攔住。


    多日奔波終於到邊關了,一旦過了關,便再也沒有機會了。隻是顧錦川始終將他看著,好似失去自由的犯人行動不得。


    一路上寢食不便,即使是顧錦川也難免顯出狼狽之色。隻是他臉上總是微微笑著,仿佛這般困窘之境也要保持良好的風度一般。


    邊關的人見著他手中的令牌,互換關文蓋上印鑑,一番繁瑣的功夫倒是做得利索,沒有任何懷疑地將他們放行。顧錦川笑看向白修澤,“看來我們的腳程倒是比白修隱的人馬還快些。”


    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們前腳一出關,便即刻有人稟報了上去,“將軍,他們已經出關了。”


    宋行安淡漠的表情看不出情緒的變化,隻是點點頭,“知道了。”


    邊關處已有梁國的人來接,倒是不用奔波了,一路慢悠悠地到了京城。


    顧錦川看起來心情大好,即使臉上總是有笑,而這些笑容,看起來明顯不同了。


    白修澤卻沒有什麽心情,心中仿佛有悵然若失之感,望著逐漸消失在遠處的邊關,從今以後,再沒有太子白修澤了。


    就這樣進了梁國,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機會在回去嗎。


    撿下一條性命,卻遠離故土,遠離故土的一花一木,一人一物。


    顧錦川被接到了京城一處宅子裏安置,宅子還算打,被下人們打掃的也算幹淨,隻是像是荒廢已久剛收拾出來的樣子,沒有花草樹木的襯托,即使在夏天也顯得蕭條冷落,連牌匾也無一塊。


    且剛歸國怎麽也不入宮覲見?


    看著白修澤眼中略帶懷疑神色,顧錦川隻是輕笑,“你以為所有質子都和白修隱那般好命嗎?”


    白修隱即使是質子,母親也曾是先帝寵妃,為質子隻是迫不得已之舉。而他,才是真正的質子命吧。


    他的處境,比當日的白修隱要艱難多了。


    “比起東宮條件是差了些。”顧錦川笑笑,“殿下將就一下吧。”


    人生地不熟,白修澤無路可去,隻能呆在顧錦川的宅子裏。所幸顧錦川也不曾虧待他,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日子在外人看來倒是瀟灑。


    白修澤心中覺總覺不安,他不知道顧錦川說的幫他一個大忙是什麽意思。而終日呆在這座宅子裏,無功不受祿,給他的待遇越好,他就越懷疑以後要付出的代價越大。


    顧錦川回到梁國便十分忙碌的樣子,終日不見人影。而他這樣被好好安置宅中,逐漸有閑言碎語傳出。說他是殿下從周國帶回來的孌寵,因此好吃好喝地待著,什麽事也不用做。甚至有下人常用鄙夷而好奇的神色打量探究他。


    白修澤向來心高氣傲,怎能忍受這般侮辱,那些閑言碎語如細針一般鑽進他的耳朵,如刀子一般紮在心上。寄人籬下之感,竟是如此難堪。


    當他想憤然離去的時候,卻被人攔住,“殿下,主子吩咐了,您就在宅中活動就好。”


    白修澤這才明白,他被顧錦川軟禁了。


    而顧錦川依舊臉上帶著笑容,溫和看他,“殿下能在白修隱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京城,難免不會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打量的眼神在他身上來回逡巡,“我花了這般代價將殿下帶回來,怎麽捨得讓殿下就這麽走掉?”


    白修澤終於明白過來,即使逃離那座王宮,終究逃不了算計。


    第63章 人質


    梁國的冬天沒有雪,濕冷的天氣讓白修澤難以忍受。即使是在記憶力總是溫暖的春日裏,梁國的春天也是陰雨綿綿,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都說春雨貴如油,這裏的雨水怎麽就這麽多,惹人討厭。


    宅子裏少種花草,蕭條冷落,讓他時常憶曾經紮在上林苑的鞦韆,離東宮不遠,有一片梨花如雨。


    而如今他隻能抬頭望著這四四方方的天,如同牢籠。


    如果白修隱沒有參與這場鬥爭,也許他會順利地坐穩太子之位,順利成章的成為皇帝,也許他就不會在身處他鄉,終日惶惶不可度日。


    而白修隱,必定穩坐皇位,在指點江山時顯露他的意氣風發吧。


    這樣的日子裏,總是能輕易生出怨恨的。


    顧錦川說他會幫他一個大忙,可他隻是終日被軟禁於此,何來幫忙之說。


    在被軟禁幾個月之後,他終於被允許可以出門走走,隻是身後總跟著幾個身手極好的家丁。他若有想逃的念頭,必會換來更久的軟禁,還不如呆在這如同牢獄的府宅裏,形同鬼魅的生活著。


    即使是好吃好喝地待他,白修澤終究是逐漸消瘦下去。


    白修隱以為白修澤恨他,終於沒再執著於尋找他,帝王的日子在日復一日的政務中走向正軌。


    天下安樂兵力富足,宋行安告訴他,時機成熟了。


    不過剛剛登基,新帝便禦駕親征,以縱橫捭闔之勢橫掃諸國,各小國聞風喪膽,周國的軍隊還未行至關前,便已俯首稱臣,以國家的尊嚴換來偏安一隅的安全。


    諸國或攻破或臣服,不過短短一年時間,周國版圖再次擴張,隻剩梁國岌岌可危。


    或許在一年之前,梁國國力僅此於周國的時候,兩國尚可一戰,若拚盡全力,鹿死誰手還不可揣測。


    而僅僅不到一年的功夫,周國吞併諸國,軍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天星司儀隻是做著他該做的事,突然再某一刻喃喃自語,“大主之兆,近了。”


    梁國何嚐不知周國在後虎視眈眈,然實力懸殊,梁國日日演兵,人人自危,已有草木皆兵之態。


    周國終於興兵,數十萬大軍行至關前駐紮。梁國國力不弱,即使周國兵力強盛,也不可小覷。


    而顧錦川知道,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回府找到白修澤,見他神情鬱鬱形容消瘦,故意訝異到,“殿下怎的這般消瘦了?”


    白修澤隻是掀起眼皮冷冷看他一眼,不欲與他多說。


    “殿下實在不必怨懟於我。”顧錦川的眉眼中帶著喜意,“不出多日殿下應該就能離開了。”


    白修澤聞言眼皮一跳,仿佛是聽到了什麽不可能的事一般,眼睛陡然睜大,“真的?”


    顧錦川隻是輕佻看他,“殿下舉動這般可愛,倒叫我捨不得了。”


    以為是他有意調侃,白修澤臉色又瞬間冷下來。在宅子裏終日孤寂的日子將他的性子磨得再無稜角。即使他這般帶著調戲意味的話語,白修澤也隻是收回了驚喜的神情,再次變得冷漠而生硬。


    “怎麽,殿下不信?殿下不如給我一件信物如何?”顧錦川見他變了臉色,也不再多加調侃。


    白修澤眼神中帶著涼意,“你要信物做什麽?”


    “我曾說過殿下能幫我一個忙,如今機會來了。”顧錦川挑著眉,“不過一件信物而已,換殿下的自由,不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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