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探花現下人在哪裏?既然單小虎安然無恙,想必他也生還了?葉某小氣,縱是賀老爺子認我這個兒媳,我也絕不與人‘共侍一夫’。”


    “皇上暗中已召見過臨川,鹿家世代為官,滿門忠良,何況臨川又是左師的學生,皇上極信他的品學與為人,也正因由他佐證,賀家才得以昭雪冤案……”托著兩股向上一提,對準靶心往下一摁,長槍復又入巷,寇邊城隻覺甬道裏頭濕軟鮮活,逼得自己囊袋一緊又欲失控,溫聲道:“你方才失了意識,喊得熱烈,我很喜歡。”


    “我喊了什麽?”


    “你喊我的名字……你喊說喜歡我。”


    確實失了意識,不記得喊了什麽、哭過幾回,亦不記得自己擺出多少想也不曾想過的羞恥姿勢,連身帶心地完全打開,任對方強蠻且無度地占取……


    隻本能也似的要與這個男人骨血相融,合為一體。


    兩人方才已享遍人間極樂,眼下花開二度酒過三巡,寇邊城一手托著葉千琅的雙股搖動起落,任碩大陽物在那窄道裏反覆搗弄頂送,雖不再猛進狠出,卻每一下必直中對方的敏感要害。


    另一手則與他的鐵手相扣,一同撫慰他的性器。


    葉千琅隻管閉眸仰頸,舒服地輕哼,不料對方忽變了節奏,一陣急攻頓令自己失守,一道白液隨著一聲輕喊便噴出了鈴眼。


    待調勻呼吸,便埋首於寇邊城的肩窩狠狠咬下一口:“你若再食言欺我,我定一刀一刀將你的肉剜下來。”


    “我怎麽會欺你?”自己這處也是將瀉不瀉,寇邊城眸光欲醉,笑意溫存,“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胯下那杆銀槍方才軟倒下來,葉千琅微微闔眼,已是滿麵警醒之色,“我不須你救。”


    “好,我來不為救你,隻想提醒你。”知這人未必吃軟但絕不吃硬,寇邊城軟聲道,“皇帝必滅魏黨,大人若再不自救,可就遲了。”


    “如何自救?”


    “殺魏閹,獻舍利,將功折罪。”


    “就憑你一句話,就要我以下犯上、賣主求榮?何況既然皇帝恨魏黨入骨,你又憑什麽保我身家性命?”


    寇邊城一翻身就將對方摁於自己身下:“你不信我?”


    哪知葉千琅身起迅捷,頃刻又扳回一城,反跨在對方身上:“你沒騙我?”


    寇邊城突地抬手一勾葉千琅後頸,拉近了兩人臉孔間的距離,又傾心吻了一回。


    “阿琅,狼角湖中我便說過,倘你留在我的身邊,我自再不會騙你、傷你,我會待你百倍的好、千倍的好……”方才唇舌交鋒正急,待胸中氣海稍稍平復,寇邊城斂起輕浮玩笑之色,每一眼神、每一字都分外認真,“斷臂既能重接,我們便也從頭開始,好不好?”


    實則那日寇邊城走後,葉千琅倒未馬上動手。


    這般猶疑不定實不是葉大人的性子,更不是捨不得與九千歲的那點情分。按說他私藏了舍利子,本就存了心思反戈相向,何況寇邊城以鎮西將軍的身份突然出現,保全自己的籌碼自是比原先又多幾分,順勢而為也理所應當。


    隻是兩副幹柴又燒作一團固然不假,可當日利刃穿心之痛又何敢忘記,能不能信那人?信又能信幾分?一念如此,自是做不到思必快、行必果了。


    直至工部尚書吳淳夫、兵部尚書田吉相繼被崇禎帝罷黜,閹黨“五虎”之中已落馬三個,葉指揮使才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魏忠賢見葉千琅難得不招自來,便著下人立馬添上好茶好水,非要與他弈棋。


    一時屋裏隻有一老一少兩個人,而這老少之間隔著一枰棋。


    九千歲喜歡圍棋,棋藝雖不佳,棋癮倒不小。偶爾手癢難解,便會喚來自己的義子陪著下幾盤。


    葉指揮使倒不太喜歡圍棋,這縱橫十九道、黑白三百六十一子,處處須用智布局,實蘊藏了太多的謀算與計較。奈何那九千歲常派人召喚,便趁閑時隨手翻了翻棋經、棋譜,架不住天生心思玲瓏,竟漸漸從中悟出弈棋之道。


    不過與魏忠賢對弈葉千琅從不顯山露水,勝時少負時多,勝時頗具分寸,不矜不伐,輸也輸得體麵大方,教jian猾謹慎如魏忠賢者也看不透,這局棋他到底讓了還是沒讓。


    此刻魏忠賢執白,葉千琅執黑,白子攻此顧彼步步緊逼,黑子倒也不計較這眼皮子底下的蠅頭微利,很快便將先機拱手相讓。


    白子勢如破竹,長驅直入,魏忠賢拔掉一片被圍的黑子,伸出枯長手指一子一子將死棋提出棋盤,忽地幽幽一笑:“小葉啊,有時候咱家真挺怕你的。”


    “廠公,此話怎解?”實則方才心不在焉,一心想的是如何幹幹脆脆又不招人注目地送對方上路,然而目下落於下風,葉千琅不得不上心了些,進則一往無前,退則敢舍敢棄,這般大開大合落下數子,一時又將敗局挽回如許。


    “你這孩子沒有心肝。”


    魏忠賢突地發話,又於兩軍爭鋒的險要之地落下一枚白子,葉千琅倒似全沒聽見,抬手於敵後落下一枚黑子,也算拆解得十分漂亮。


    魏忠賢又道:“你這孩子雖沒有心肝,可無論樣貌本事都是萬中無一的,所以自打你勒斃王安跟著咱家,咱家也從來沒捨得虧待你,是不是?”


    突地舊事重提,話裏顯有機鋒,葉千琅不動聲色,微微頷首:“廠公待屬下確實很好。”


    “咱家不過隨口問問,你倒變了臉子,可不沒意思?”黑白兩軍膠著不下,魏忠賢一時也不落子,隻一味摩挲把玩著手中棋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沒心肝久矣,可自打去了一遭漠北,好像……有心了?”


    魏忠賢此言實出意料之外,葉千琅不由蹙了蹙眉,原以為這人對自己這分異心已有所警覺,倒不曾想話意陡變,竟誇起自己來了?


    合著有沒有心葉指揮使自己也不知道,每每夜闌人靜自捫心門,好似自那一刀之後,裏頭的心器再未跳過。


    “咱家這輩子是沒個盼頭啦,”魏忠賢復又垂眸落子,一張鷹鼻的老臉在燭光映襯下頗顯黯淡“可你年紀輕輕的,就沒想過激流勇退,娶妻生子,過過太平日子?”


    “屬下隻會殺人,既選擇走了官道,便一條道兒走到黑罷。”葉千琅靜了半刻,心想這時辰實也差不多該給對方一個了斷了,口上卻問,“廠公何不臨崖立馬,也向皇上討個去路?”


    “眼下皇上召來了鎮西將軍,咱們京裏那點人馬確實不夠看咯。”九千歲實沒想到這崇禎帝年紀輕輕,居然慢刀殺強驢,就這麽一點一點把自己困住網住,如今大勢已去,竟連篡位一搏都沒了可能。


    幽幽又嘆一口氣:“咱家已向皇上求請告老還鄉,可皇上還念著咱家與朱家的一點情分,讓咱家去鳳陽看守祖陵。”


    “得放手時須放手,廠公,屬下輸了。”枰上局勢並未明朗,葉千琅倒慡快投子認負,抬眼直視魏忠賢那雙渾濁老眼,提氣丹田,正欲使出殺手——


    “這一畝三寸之地也是你拚死爭來的,如此輕易認負,豈不可惜?”似不知大限將至,魏忠賢突地發問,“就像你千方百計、九死一生奪了大寶法王舍利,就肯那麽輕易給了別人?”


    話既挑明了也好,葉千琅不出一聲,隻微微頜首注視棋盤,令對方死到臨頭難免囉嗦,便容他再多說兩軍,也算還了這麽些年的情分。


    “咱家知道東西在你手裏,咱家也知道你跟那鎮西將軍十分交好,已聽了他的要把那東西獻給皇帝……”


    九千歲雖已失勢,可手下眼線仍密布大半個皇城,平民百姓家生點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何況自己身邊這頭隨時會齜牙的老虎。


    “咱家是先帝親自領到皇上麵前的,按古人的說法也算得上是託孤重臣,再說皇上方才賜了魏家免死鐵劵,他再巴不得咱家被削首戮屍,也不好朝令夕改,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何況咱家手下還有這麽些能人,他明著不好殺,暗著也殺不了,正急得夜不能寐。所以那鎮西將軍,可是拿咱家的人頭向皇帝換了一件東西。”


    葉千琅眉頭微微一蹙,問:“換什麽?”


    “換了一個,”恰到好處一個長頓,魏忠賢一扯嘴角似笑非笑,“駙馬之位。”


    手中黑子豁然落地,葉千琅竟是不自禁地身手微顫,半晌才一字一字道:“望廠公……明示。”


    “皇上的胞姐遂平公主業已及笄,正當選個好駙馬。這鎮西將軍是賀將軍的獨子,當年朱家不分是非,滅了忠良滿門,咱們這新主子是個厚道人,雖已替賀家平反冤獄,必仍諸多愧疚。何況目下賀雪雎還主動勤王,率部替皇上分憂,隻需再替皇上了了咱家這樁心事,這西北的賊寇可就扶搖直上,名正言順變成大明的駙馬了!”


    ……


    “這求賜駙馬一事你在宮外頭怕是不知道,便是咱家這正宮門內外常進常出的,都險些被瞞過去。還是伺候遂平公主的馬氏與咱家素有幾分交情,告訴咱家正是這鎮西將軍有心勾`引,公主涉世未深,又哪見過這般儀表堂堂、風流英俊的人物,這眉一來眼一去的竟已非君不嫁了……”


    ……


    “咱家獨斷朝綱這麽些年,想將咱家連根拔起遠沒那麽容易。殺了咱家,咱家手下那些徒子徒孫豈肯善罷甘休,必將殺你為咱家報仇,而皇上正好就坡下驢,以你的人頭安撫魏黨餘人——這兔死狗烹的道理,小葉啊,你竟不懂嗎?”


    ……


    “咱家前頭忘了說,這些年咱家喜歡你、器重你,可不是因為你的樣貌才能,而是你沒有心肝、沒有情。可這無情物倘是有了情,也就當真離死不遠了……”


    ……


    “莽古爾泰乃努爾哈赤第五子,驍勇善戰,武冠後金,咱家已悄悄派人向他示好,他也已答應咱家,隻需將大寶法王舍利交給他,那後金必有咱家的容身之地,也必有你葉千琅的榮華富貴。”


    第三十三章


    西北土司入京麵聖,打著又是“勤王救危”的旗號,身邊自得帶著些兵馬。自西北而來的三千軍馬循禮不得入城,隻得暫宿於城外。這滿朝文武多是貴高賤低的熟手,見風使舵的內行,眼見九千歲失勢而鎮西將軍得勢,紛紛擺宴相邀。


    寇邊城有心籠絡群臣,又不欲令崇禎生疑,於是白日裏隨俗應酬,與眾官不冷不熱地交際往來,夜裏卻必與麾下軍士同甘共苦,一同宿於城外大營之中。


    營中這三千兵馬既有狼角湖的弟兄,也有四瀆八盟的好漢,還有原穆赫手下的將領以及佛門還俗的武僧,人員構成雖說複雜,卻各個都是千挑萬選的精英,眼下披甲持兵分列兩旁,儼然已是一支軍容肅整的西北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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