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張子初卻忽然將手裏的木棍遞給了他,又從一旁撿起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石塊擲向那些毒蛇。


    有兩條最近的被嚇退了些,可更多的卻替了上來。


    「這樣有用嗎?」康構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全是哭腔。


    「不知道,先試了再說。」張子初踉蹌著爬起身來,一邊朝上麵大聲呼救,一邊拾起了更多的石塊。


    康構看著對方不比自己寬厚多少的背影,忽然發現他的右腳腳腕似乎有些不自然。是剛剛護著自己的時候扭傷了嗎?


    少年忽然有些羞愧。他咬緊牙根站起身來,開始和張子初肩並著肩對付那些毒蛇。啪地一聲,一顆石子正中一條蛇的腦袋,直接將那高昂的蛇頭給砸了下去。張子初詫異地看向身邊的人,這才發現他的準頭比自己好得多,應該是習過武的。


    「小心!」康構忽然喊了一聲,他看見其中一條最大的毒蛇忽然飛身而起朝著張子初撲了上去。


    張子初半舉著小臂倉惶地扭過頭,清楚看見了那大張的蛇口中兩顆尖銳的毒牙。強烈的腥臭撲麵而來,以他一介書生,想要避已經不可能了。生死間,他腦海裏閃過的是京城裏那幾個讓他牽腸掛肚之人。他不禁想到,若是他這個張子初死了,或許便可以解除那人最大的危機。


    世事便是這般,你越是做好了什麽結果的準備,那個結果往往不會出現。就在毒蛇即將咬上張子初的一瞬間,忽然從林中飛出一把開天大斧,咻地將那條蛇斬成了兩截。


    蛇頭與蛇身在半空中驟然分離,各自扭動了兩下,啪嗒落地。緊接著一個身著幹練武服,露著半截花臂的女子從暗處走出,拾起了地上那把開天斧。


    「宋姑娘?」


    ☆、豪氣沖雲義當天


    眼前忽然出現的宋白練簡直猶如天神般威武。其餘還未走掉的幾條毒蛇似乎也認清了誰才是這山裏的大王,在對方沒有拿斧頭將它們通通砍盡之前一鬧而散,各自沒入了樹叢裏。


    等毒蛇散盡了,宋白練才緩緩回過身來,目光如錐地走向了崖邊的張子初。


    張子初站在那裏朝她欠了欠身子,幾乎已經做好了承受對方怒氣的準備。可當對方走到他跟前時,卻忽然移開了目光,朝他那不自然的右腳看了一眼,緊接著一把背起了他。


    「宋姑娘?」


    宋白練沒有理會他,隻背著人輕輕鬆鬆爬上了山坡。後頭的康構見她背著個大男人竟能如履平地,腦中頓時冒出『女中豪傑』四個字來。


    此時奚邪和路鷗他們也終於順著山坡找了下來。當他們看見宋白練背著張子初朝這邊走來時,同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他扭傷了腳,不宜走動,你們要下山的話就隨我來。」宋白練麵無表情地朝幾人道。


    奚邪他們彼此瞧了一眼,不知該不該相信宋白練的話。他們同時看向了張子初,隻見他伏在對方背上朝他們微微點了點頭,才放心地跟了上去。


    在宋白練的引領下,眾人很快就找到了出山的路。宋白練在一個山穀口放下了張子初,沖幾人抱拳道,「我隻能送你們到這兒了,各位珍重,後會有期。」


    「宋姑娘。」張子初見她轉身欲走,趕緊開口喚住了她。


    「你放心,我宋白練雖然是個山賊,卻從不做傷天害理,強人所難之事。」宋白練頭也不回地道,後又補了一句,「還有,答應你的糧食我已經連夜派人送去給山下的百姓了。」


    在馬素素的攙扶下,張子初勉強朝前走出幾步,朝她深深弓下身子,「在下慚愧,有負姑娘一片情意。」


    「不用向我道歉,你那封信我已瞧見了。」宋白練大喇喇一笑,坦然地朝他們擺了擺手。張子初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由對這個豪放灑脫的女子心生欽佩。


    「公子,你快過來看!」


    宋白練這頭才走,奚邪和路鷗就在另一邊叫喚了起來。他們站在山腰處朝下眺望,忽然發現山下聚集了大片的朝廷兵馬。那些身著黑紅色兵甲的禁軍仿佛螞蟻一般,將整片山脈圍得水泄不通。


    張子初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望之沉默不語。


    「怎麽會這樣?他們難道是為了軍糧而來?」


    「不可能吧,童貫莫不是瘋了,就為了那麽點糧食來圍山?」


    「不,不是為了糧食。」張子初緩緩將目光轉向了眾人身後的康構,「他們是為救你而來,是不是,康王殿下?」


    「康王?什麽康王?」奚邪莫名地跟著轉頭看向少年。


    趙構與張子初四目相對,慢慢從嘴角揚起了一絲讚賞的笑容,「我還以為自己偽裝的不錯,原來早就給你看穿了。」


    見他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張子初急忙領著眾人伏身跪拜,「草民張正道等拜見王爺,先前若對王爺有何不恭敬之處,還請王爺海涵。」


    「你是怎麽猜出小王的身份的?」這回輪到趙構發問了。


    張子初想了一會兒,娓娓道來,「先前坊間便有傳言,說王爺要來野澤迎接童貫。何況王爺的氣度打扮並不是一個小宦官所能匹敵的。童貫向來好大喜功,如今正急於回京領賞,又怎可能會為了區區軍糧或一個小宦官而勞師動眾。」


    趙構點了點頭,心道這京師第一才子果真不是浪得虛名。


    還有一點張子初不曾說破。那就是對方識破了他的身份,是因為在太學的雅集會上見過他作畫。可雅集會不是什麽人都能參加的,至少一個小宦官並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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