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了點什麽。


    「如果被張浚發現那孩子的身份就不妙了。雖說這件事大多隻是陰差陽錯,但張浚卻不會這麽想。林飛身份特殊,又和當年那件事牽扯頗大,加上常袞竟把這孩子帶在了身旁,換作是我,也會以為整件事是個陰謀。」


    老人的分析不錯,更危險的是,如果讓張浚順藤摸瓜知道了當年那件事的真相,說不定就會猜到他們的意圖。


    「等等!魏淵……是怎麽知道林飛之死的?」王希澤終於意識到自己漏了什麽。是了,依照魏淵在軍中的人脈,要查到林飛的下落不難,可如若林飛是被常袞所殺,那就代表著,隻有清平司有可能知道林飛之死的真相。


    張浚是何等小心,他絕不會讓這種消息隨便流出來的。


    莘老見他問到了點子上,撚著鬍鬚嗬嗬一笑,「是範晏兮。」


    「晏兮?」


    「是他認出了林飛。金明池那日他找過林飛撈屍,所以當在清平司看到林飛的屍體時,他就察覺到了那不是常袞。」


    「他知道林飛的身份?」


    「他不知道。但他把這個秘密告訴了魏青疏,魏青疏又順理成章告訴了魏淵,所以魏淵才能查出這裏頭的曲折。」


    「這樣嗎……那小子……」王希澤摸了摸自己眉骨的位置,那裏原本被灼掉的眉毛已經開始重新長出來了。以他對範晏兮的了解,這個舉動或許不是無意為之,他故意把消息透露給魏青疏,等同於是想借魏淵的嘴把這消息透露給自己。


    看來,他連自己最近和魏淵交往過密的不尋常也察覺到了。


    「多一個人便多一分助力,這小子著實有些才幹。你沒有有想過,他或許可以……」


    「莘老,看來我們必須將計劃提前了。」王希澤打斷了對方的話,「張浚已經找上了陳寧,說不定很快會洞悉整件事和天武軍的聯繫。讓陳寧知曉真相,刻不容緩。」


    他們本想等找到陳寧之女後再和陳寧表明一切,說服對方起兵相助,但現在看來,怕是等不及了。


    老人聽他這麽說了,也隻好止住了剛要提起的話頭,轉而道,「看來,你已有了計劃?」


    他們手上如今有楊季的親筆認罪信,呂小鳳和楊客行身上的東西也算鐵證如山。雖然少了最重要的林飛和孩子,但應該還能勉強說服陳寧。


    「剛剛才想到一些。」


    他們其實都很清楚,這個所謂的計劃,也隻是找一個恰當的時機,讓一個恰當的人用最恰當的方式告訴陳寧整個真相。


    「你做事,我向來放心。」老人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還有一件事想問問你的意見,是關於呂小鳳……」


    ☆、化作春泥更護花


    酒莊盡頭的最後一間小舍前,蹲著一個盲眼少女。


    少女手上端著一碗粥,用手指沾了一些去餵身前的貓兒。帶有倒鉤的粗糙舌苔用力地舔舐著少女的指腹,讓她癢得咯咯直笑。


    「乖,吃慢些,別噎著。」少女抽出手指,將碗放在了地上讓貓兒自己去舔。她一下一下撫摸著那柔軟的皮毛,想像著麵前這小東西該是怎樣的花色。


    一定很可愛吧。


    忽然,手下傳來一陣痙攣。貓兒停止了進食,俯低了脖子嘔了一聲。緊接著是一連串的幹嘔伴隨著急促的呼吸,聽來讓人心疼。


    「貓兒,怎麽了?」呂小鳳目不能視,著急地想用手去抱那貓兒,但一隻更溫暖有力的手掌卻將她拉了起來。


    「怎麽又擅自跑出來了?」


    「客行哥哥,貓兒怎麽了?」呂小鳳焦急地問。


    「沒事,可能是剛剛吃得急了,現在已經跑了。」楊客行安慰著女孩,攙著她進了屋。來到這裏後,呂小鳳並不開心,楊客行是知道的。自己平日裏忙,沒多少時間陪她,和這些小動物說話大概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咳咳咳——」


    一進屋,呂小鳳就劇烈地咳嗽起來。楊客行趕緊將人扶上了榻,又端來一杯水給她飲下。呂小鳳近日來身子越來越差,食慾不佳又喉嚨腫痛,連服了十多日藥,卻不知是何因由,養了也不見好。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嗯……」呂小鳳不知道他為何剛來又匆匆要走,卻還是沒開口留他。


    楊客行替她掖好了被角,轉身出了門。他迅速翻開草叢瞥了眼還在不停抽搐的貓兒,然後從地上一把抱起它,再端上了剛剛剩下的小半碗粥,朝著醫館跑去。


    醫館的老郎中行醫多年,卻還是頭一回對一隻貓就診。如果不是抱著貓的那個年輕人一臉凶神惡煞的樣子,又出了大價錢,郎中也不會妥協。


    等了約莫兩盞茶的光景,老郎中抱著貓兒出來了。小傢夥看起來已經脫離了危險,正蜷著身子睡得香甜。


    「它……是中毒了嗎?」楊客行問道。


    老郎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幸好吃下去的不多,又送來的及時。性命雖已無大礙,可這嗓子怕是……」


    大夫說著在小傢夥身上捏了一把,貓咪吃痛,張開嘴像是要叫,卻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


    「啞了?」楊客行心中一沉,隨即又拉著郎中讓他檢查了那碗粥。結果和他猜測的一樣,那裏頭被人做了手腳。


    大夫說,粥裏被下的是一種慢性藥,不致死,卻能逐漸損壞喉部與聲肌,長期服用可使人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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