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我,我來看看你。”星君的聲音也縹緲如雲煙,仿佛時刻都會散去。


    楚澤頓了遁,突然意識到什麽,失聲道:“星君……這是你的魂魄?!”


    九曜星君道:“是本君的天魂。”


    楚澤急道:“星君的仙體呢?”


    九曜星君道:“被困在九幽,魔族誅仙陣中……小澤,你聽我說。”


    他的語氣太溫柔了,楚澤心髒驟縮,脫口道:“不要!”


    星君本體被困在誅仙陣中,隻有一縷魂魄遁出……楚澤直覺接下來不會聽到什麽好消息,無邊無際的惶恐剎那間充滿他的胸腔,令他喘不過氣。


    楚澤閉上眼睛,把這一切當做一場夢,重複道:“我不聽。”


    星君無奈地笑了下,伸出手想同往常一樣摸摸他的腦袋,纖長的手指卻穿過黑色的鱗片,沒有落在實處。


    楚澤感受不到星君的碰觸,眼眶瞬間紅了:“……我不聽!”


    星君長嘆一聲:“……小澤。”


    楚澤吼道:“我、不、聽!!”


    星君:“……快睜開眼睛,看看我。”


    楚澤艱難地支起眼瞼,青色的龍瞳直直對上星君。


    星君:“對不起……小澤。”


    眼淚唰地流下,楚澤語無倫次道:“我不聽……我不聽,你不要同我說對不起!我不要見你的天魂,我要我的星君,活生生的星君!”語畢,龍尾一擺,楚澤扭頭朝反方向飛去。


    背後傳來星君的聲音:“小澤,沒有時間了,”他默然片刻,輕聲道,“……我是來與你告別的。”


    星君的天魂飄到他麵前攔住他,楚澤身形一頓,狼狽地墜回岸邊。隨即,他的喉嚨裏嗚咽一聲,眼淚斷了線。


    “告別?!我絕不和你告別!”楚澤眼睛迅速腫起來,哽咽道,“星君……你,你要拋棄我麽?”


    ……你不要我了麽?


    星君想幫他拭去淚珠,卻辦不到。他自嘲一笑,道:“小澤,你聽我說……如今仙族九死一生,沒有誰能逃脫宿命。”


    “就像數萬年前神界覆滅,仙界也逃不過這一天。魔族生而比仙族強大,我們殊死奮戰卻一敗塗地……終究強求不得。”星君將黑龍攬入懷裏,實際上卻隻能虛虛貼近楚澤,感受不到他的體溫,“為天下蒼生,也為你……我們不能坐視不管,任由魔族吞併六界,而今唯一的契機,就是用我們這些老傢夥的命,換六界一個太平。”


    楚澤已經哭得說不出話,星君的聲音也在顫抖:“我已活了數萬年,早該看開生死。可是小澤……我唯一舍不下的就是你,怕你擔心,因此用天魂衝破誅仙陣,來見你最後一麵……你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星君從青衫上解下一塊白色的玉,戳破自己的食指,在玉身上滴了一滴血:“我年幼時貪玩,常常跑到雷澤戲水。後結識祖神伏羲,得贈此玉。”


    十指連心,九曜星君的心頭血一落入靈玉,就如鮮紅墨點般散開,扯出絲絲縷縷的軟弧。星君將靈玉遞給楚澤,那靈玉脫手後化作實體,落在楚澤爪子中央。


    靈玉帶著星君若有若無的體溫,楚澤怔住,眼淚愈加洶湧。


    星君道:“小澤,我並非拋棄你,你忘了還有輪迴麽?我早與孟婆打好招呼,入輪迴可不喝孟婆湯,隻要魂魄尚在,仙格尚存,三百年後,我會回來見你。”


    “可是你會死!”楚澤哭得像個孩子,“星君……我求你,我求求你……我不要你死……”


    “我不是死了,而是要離開一段時間。三百年後,我會親自為你解開魂鎖……”星君凝視黑龍的眼睛,“小澤,你可以等我麽?”


    楚澤隻覺得自己胸口被挖了個大洞,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點頭,一邊求星君不要走。


    星君道:“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好好對待自己。”


    楚澤拚命搖頭:“不……”


    我隻要你。


    星君張了張口,眼角倏地滑落一串淚珠。那淚珠也是無形的,落在半空中便消失了。楚澤泣不成聲,開始劇烈地倒氣,星君定在他麵前,良久,他道:“……小澤。”


    楚澤透過婆娑淚眼望向星君,卻隻見到星君一縷脆弱晃動的魂魄。


    “切記,玉在魂在,玉碎魂亡。若是靈玉出了問題,你便忘了我吧……”


    下一刻,星君微微俯下身,在黑龍額頭上印下輕柔的一吻,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可惜不能見你化形了。”


    “不——!”楚澤瘋了般撲上去阻攔星君,星君的天魂卻越飛越遠,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楚澤悲痛欲絕,昏倒在雷澤岸邊。


    星君卻繞過他,回了一趟小石屋——他還有些事情交代人參精。


    人參敏銳地察覺不對,星君撫摸著他的葉子,將自己的打算說給人參精聽,人參葉子劇烈地搖晃起來。


    星君正色道:“小人參,我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也能明白我的意思……若你先小澤一步化形,請幫我照顧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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