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難得成天涯竟然對著硯零溪以外的人用出疑問詞,可見眼前此人非同尋常。


    “哦?是他。”硯零溪不斷地審視那人上下,似乎發覺了其身份。


    那人蹲下身看著已故樓主,露出惋惜悲憐的神色。“葉某不過是收屍人。”他抬頭,一雙瀰漫著空濛嵐霧的眼眸望著成天涯,語氣淡淡。


    “哦。”成天涯隨意地應和著。


    那人伸手撫過地上的斷劍,輕聲問道:“江月樓敗了嗎?”


    “……”天水成碧欲語還休。


    硯零溪卻上前一步,與成天涯並排而立,對著那莧紅與藏藍的背影,露出微笑:“葉副樓主,既然你來了,江月樓自是未敗。”


    “嗬。”那人輕笑一聲,起身向眾人拱手致意,文雅地說:“卿盟主、各派豪傑,晚輩江月樓代樓主葉風庭,奉樓主之命,前來調停此次紛爭。”


    “調停?憑何調停?”卿若笑冷冷地問。


    “硯十一少。想必樓主之前提過勝與敗,卻沒提過平局。”葉風庭與杜陵北一樣,給人一種文縐縐的感覺。


    而這種文縐縐對於硯零溪來說,分明是挑釁,他眯著眼問葉風庭:“是又如何?”


    “葉某以江月樓代樓主之名提議,若此戰平局,則我樓交出沈晏,配合調查梁前輩之傷的真相。”葉風庭顯然對這一切都有備而來。


    硯零溪眼珠轉了轉,搖著扇反問道:“如今江月、劍室敗局已定,我們緣何接受你的提議?”


    葉風庭不緊不慢地說:“沈晏,我已經帶來了。”語罷,他連拍三下手,一名身材幹練的黑衣男子從樓梯走上來,右手扶著纏著厚厚布帶的左臂。


    “沈晏,把包紮拆了。”葉風庭說。


    “……”沈晏一聲不吭地解下左臂上一圈又一圈的繃帶,露出了深可見骨的三道血紅的傷口,每道都長達一尺!


    “百裏,你來看看。”卿若笑見狀,呼喚著方才退下頂層樓台的暮百裏,後者馬上從三樓走上來,仔細地看過沈晏傷口之後說道:“這與十三身上的刀傷一致。難道?不,他說過,是沈晏在西陵峽襲擊了他,十三怎會騙我們?”


    葉風庭再拜一揖,朝沈晏點點頭,後者依舊一言不發地走下樓去,隨後葉風庭繼續說:“沈晏的確在西陵峽襲擊了梁前輩,但那之後,他們都被一名刀法淩厲之人所傷。”


    “刀法淩厲之人?你我皆知江湖上能同時傷他二者的劍客屈指可數,而刀中高手原本寥寥。被稱作天下第一刀的慕容掌門這五日皆與我盟一同行事,除了他,誰還有這個實力?”暮百裏此番分析確實不錯。


    “嗬。”葉風庭一聲輕笑,“晚輩無意貶慕容前輩,但據晚輩了解,慕容前輩與梁十三前輩一戰尚不能占上風,何況是同時傷梁前輩與沈晏。”


    “無趣的挑撥。”成天涯很是不屑。


    硯零溪卻是摩挲著手中摺扇,嘴角露出笑意:“挑撥雖然簡單,卻是頗有成效。”


    嶽陽樓台上的人大多都很平靜,二樓看台上的一些有心人卻是為葉風庭的解圍而拍案叫絕:“好個一箭三雕。既撇清了沈晏的關係,又惹惱了慕容依墨,還拿梁十三作比。梁十三作為雲玄門的人,隻要盟主卿若笑在場,慕容依墨就算想反駁也敢怒不敢言。妙,妙呀。”


    第14章 霧裏看花


    硯零溪收起摺扇,在成天涯身後踱步,黑檀木扇骨不時敲著掌心,臉上的表情微妙變化著,“說的倒是不錯。但,葉風庭你不要忘了,現在可不是平局。”


    “是麽。”葉風庭視線穿過成天涯的右耳,直直地盯著硯零溪。


    硯零溪眯眼,瞳內閃過森森寒意,“難道,被發現了麽?”


    “是。”葉風庭神清氣閑地一笑,己方陣營撥雲開日,“黑仲雲、白季風,江月樓向你二人表示由衷的謝意,實在令葉某刮目相看。”


    已經退下四層樓台的黑白劍僧正抱劍失神,倚在最邊緣的角落裏,聞言皆是一愣。


    葉風庭轉身,左手持劍身與右手抱拳,對著天水成碧說:“方才的黑白龍劍雨,不僅對硯家的成統領造成傷口,並且壓住了他左臂的運力武門。”


    硯零溪眼中掠過一道寒光,成天涯那偉岸的身軀也是微微一怔。他在成天涯身後小聲說:“天涯,你退吧。”


    成天涯冷冷一哼,佯裝毫不費勁地抬起左臂磨拳,道:“可笑,本人……”


    “硯家,退下。”突然一聲令下,不再作壁上觀的卿若笑揚起黑色的氅袖,“孤卿黯然銷魂,玄雲獨掩愁城。若笑大江東去,莫隨鴻雁南飛。”威風凜然上前,示意二人向後。


    “既然想要平局,不妨實力說話。你已經費了太多口舌。”他沉穩大氣的臉頰之上,幾道皺紋裂得更深了。


    葉風庭既無愕然也無懼色,微微低頭拱手:“葉某能得盟主指教,實在有幸。”


    “客套話就免了,不要像地上那個人一樣。”卿若笑一如既往反感這種無謂的客套,緩緩拔出腰間那紫柄長劍。


    “稍等。”葉風庭不急不慢地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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