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紀不會武功啊。”我說。


    “騙人!他剛才明明把那頭豬拖出去海扁……”


    這時一群打手已經圍了上來,小紀撇嘴冰冷地一笑,揚手灑出一蓬白色粉末,麵前一圈人迎風便倒,軟成一團。


    “他隻是比較擅長用藥而已。”我說。


    “這種軟骨散用起來很方便的,還不用麻煩配解藥,用冷水一衝就恢復了。”福伯補充解釋。


    “怪不得那頭豬剛剛去遊泳……”齊齊喃喃道。


    南安世子倉皇後退,高聲叫道:“仲臨!仲臨!快來教訓一下這小子!”


    一個渾身上下烏漆抹黑的人緩步上前,除了一張臉還是蒼白的以外,連手指都用黑布纏過,散發著深沉的夜的氣息。


    小紀陡然提起戒備的神色,向後斜跨一步,將手抬至胸前。


    兩人靜靜對視。


    氣氛剎那間緊張起來。


    可惜就在此時,一個淡然中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就象一枚針戳破了脹滿空氣的球體一般,結束了這令我興奮的場麵。


    “揚州地界,禁止私相鬥毆。”隨著這句粉沒有幽默感的話,本城父母官大人步履從容地邁進,身邊還伴著一個舉止高貴的中年男子。


    “爹……”南安世子頓時嚇得蜷作一團,軟軟地跪下。


    我眼圈一紅。瞧瞧人家當兒子的,多好,不象我家那三個……


    正想著,大兒子威懾地目光刷得掃向我,精芒暴射。


    我慌忙舉起手,飛快地解釋道:“不關我的事,這個禍不是我闖的,我保證今天出來很乖的,沒搗亂,沒插手,沒起鬧,沒火上澆油,沒亂出主意,純粹旁觀,都是小紀不好,人家摸摸他屁股而已,居然就生氣了……”


    南安王爺一聽,啪的一記耳光甩在兒子臉上。


    我討好地湊近席炎,信誓旦旦地道:“不信你問福伯,我今天有多溫順,連裸男冬泳,我都拚命忍著沒跑去看……”


    “是,太爺今天,還算很聽話。”福伯幫腔道。


    席炎輕輕地嗯了一聲,臉色稍霽,伸手攬住我,道:“還是那句話,你人在外麵的時候,安全最重要,不要和人起爭執,誰敢欺負你,回來告訴我就是。”


    我乖乖地點頭。


    “出來大半天了,累不累?”


    “不累。”


    “中午就在這兒吃的飯?胃口怎麽樣?”


    “挺好的,我還多喝了一碗湯呢。”


    “外麵起風了,等會兒出去的時候多披一件衣裳,有沒有帶?


    “有,福伯有帶。”


    隨著我們父慈子孝的對話,南安王爺這邊已經從掌摑、拳擊、足踢上升至到處找鞭子,不過看來下手都不太重。


    席炎攬著我慢慢上前,勸道:“王爺,事情到此就算完了,雙方各退一步,息事寧人如何?世子受了教訓,小紀也做得過分了些,還請王爺大量,不要計較才是。”


    南安王爺本來也算是一個中年的帥哥,這一氣,人看起來喘喘的,平白老了幾歲。


    “介紹一下,這是家父。”席炎將我推上前。


    我覺得隔著帽紗不禮貌,便把帽子除去,擺出最有氣質的笑容:“王爺安好。”


    南安王爺怔怔地盯著我,半天沒有回話。我的笑容僵了僵,收了回去,嘟著嘴看看席炎。這人好沒禮貌啊,就算我是平民,好歹也是揚州太守的爹啊,答應一聲總是應該的嘛,虧我剛才覺得他不護短,對他還蠻有好感的。


    席炎卻沒有惱,聳了聳肩,再次道:“王爺,您沒聽錯,這個,便是家父。”


    南安王爺這才一驚,臉色有些尷尬地笑著對我道:“失態了,原來是席老爺。幸會幸會。席老爺好福氣,有子如此,真是令本王羨慕。”


    我本想謙虛兩句,但看看席炎,再看看鼻青臉腫的南安世子,覺得實在無從謙虛起,隻得嘿嘿笑了兩聲。


    席炎扶著我又轉到另一個方向,道:“爹,這是江浙巡撫吳大人。”


    我這才看見原來還有另一個中年人在場,由於南安王爺一身貴氣逼人,此人相貌平庸,氣質又不出眾,存在感自然稀薄。


    “吳大人好。”


    “席老爺幸會。”


    寒喧一句,我的目光轉向吳大人身旁的妙齡少女,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很少有不好看的,她也算是長得不錯,隻是一臉持才傲物的模樣,讓人有些不順眼。


    “這位是吳大人的千金,人稱江南第一才女。”


    我哦了一聲,突然想起這就是上午敢為難我家席天的所謂“死女人”,忙回頭一看,可憐的小兒子已躲在阿牛身後,隻露出一隻怯怯的眼睛。


    “吳大人真是福厚,”我哈哈笑著,“令千金長得就象一隻鳳凰一樣。”


    “席老爺誇獎了。”吳家父女露出得意的笑容。


    “如果嘴巴再長尖一些,身上多些羽毛,可能就更象了。你說是不是,福伯?”


    “老奴以為,……還差兩隻爪子……”福伯恭敬地說。


    第15章


    吳家父女臉上自然青一陣白一陣,欲待翻臉,又恐人覺得自己氣量狹小,那種暗裏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是我最喜歡看的了,越看越開心,直到感受到大兒子刀鋒一般淩厲的眼神已深深插在自己身上,才趕緊收斂起得意的嘴臉,作無辜狀。


    “家父喜歡開玩笑,吳大人與吳小姐不要計較。”席炎淡淡笑著化解尷尬的場麵。


    “不會不會,”吳巡撫幹笑著道,“席老爺真算得上是個妙人。”


    比起這位臉皮超厚世故圓滑的父親,江南第一才女稍嫌有些沉不住氣,撇著嘴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


    席炎臉色略略沉了下來,他平日裏雖然管教我十分嚴厲,但卻異常的護短,最看不得外人對我稍有不敬,無論起因為何,吳家小姐的這種態度已令他十分不快,算是達到我預期的目的了。


    看看四周,席天仍是躲得嚴嚴實實的,齊齊不知何時蹤影全無,小紀旁若無人地擦桌子掃地,鼻青臉腫的南安世子盯著他暗暗磨牙。我實在是想不通南安王爺明明生得一副高貴睿智的模樣,為何會頭腦發熱收養這麽個東西當繼承人,說不定其中有不為人知的內幕呢,等空閑的時候得好好問問福伯這個秘聞收集專家。


    “王爺,這裏已沒什麽大事,我想王妃一定等得心焦,不如早些回驛宮去吧。”席炎道。


    南安王爺點頭。我一見他們要走,高興極了,一不小心笑出了聲,引起了席炎的注意,瞪了我一眼,道:“爹,我送王爺到驛宮後就回家,你跟著我吧。”


    我心頭一涼,繼續在外麵遊逛的願望落了空,又不敢表現出不樂意的樣子,隻能偷偷嘟了嘟嘴。


    席天怯怯地說要先回去,他大哥答應了,打發其他隨從們跟他一起走,隻留了福伯陪我。


    出門時席炎忙著跟南安王爺說話,沒顧著照看我,那隻姓吳的鳳凰忍不下胸中一口氣,竟悄悄伸出一隻腳來想絆我一跤,可惜她運氣不好,我戴著帽紗,哪裏都不能看,隻好看著麵前一小片地,她穿著繡花鞋的小腳一伸出來就被我瞅見,心中暗喜,豈肯放過大好機會,狠狠地對準了重重踩下去,還使勁碾了兩碾,隻遺憾今天沒穿硬底的木屐出來。


    鳳凰女尖聲慘叫,跌坐於地,我也同時跳到一邊,大聲喊道:“哎喲,好痛啊!”


    席炎立即丟下南安王爺沖了過來,扶著我急急地問:“怎麽啦?哪裏痛?”


    我眨眨眼睛,頓時淚霧盈盈,抓了大兒子的衣袖道:“…腳……被鳳凰爪子硌得好痛啊……”


    席炎剛怔了怔,吳巡撫已扶著女兒怒氣沖沖地道:“席老爺,小女有哪裏得罪過您,您要如此欺侮於她?”


    他雖然氣勢洶洶,我卻根本不在意,反正有超級護短的席炎在場,我家大兒子是絕不會看著柔弱膽小善良可愛的老爹被外人欺壓的。


    果然,吳巡撫話音剛落,席炎就皺眉道:“吳大人此言何意?”


    “小女弱質女流,席老爺卻重重踩她,難道不是欺侮?”


    “吳小姐與家父各走一邊,好端端地怎麽會踩著?”


    吳巡撫一時語塞,看看女兒雖哭著,但卻一直低了頭不肯抬起,想來是做了什麽小動作,臉上再次青紅交替,一副下不了台的樣子。


    南安王爺圓場道:“嗬嗬,人太多,大家走路不太當心,都別計較了。席老爺,您的腳沒什麽大礙吧?”


    他不去問候江南第一才女,反倒問我的腳有沒有事,可見也算是一個有趣的人,我趕緊笑笑,小聲悄悄道:“沒事沒事,多洗幾遍也就洗幹淨了。”


    南安王爺撲哧笑了出來,瞟瞟在一旁揉腳沒聽見我這句話的吳家父女一眼,也小聲道:“這位才女一向眼高於頂,席老爺恐怕是第一個嫌她腳髒的人。”


    我得意洋洋,正想再吹噓兩句,突聽得席炎嚴厲地咳了一聲,嚇得到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乖乖低頭站著。


    這時幾副車駕已停在門前,一行人分別上了馬車,我自然被大兒子提上了他的車廂內。


    車簾一放下,這個空間便隻有我們兩人相處,席炎立即雙手抱胸,威嚴地看著我,直到看得我把自己十根手指都絞做一團時,才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那個死女人欺負小天!”我學著齊齊的口氣控訴道。


    “怎麽欺負?”


    “她當著好多人罵小天!”


    “罵他什麽?”


    “就是隻有席家人才可以罵的那個!”


    “她敢罵小天笨!?”


    “是啊,她還勾引樓京淮!”


    “不會吧,她即將進京侯選皇妃,怎麽會再注意京淮?”


    “反正小天被她氣得眼睛哭腫,嗓子哭啞,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偶米說謊,小天今天中午的確米有睡午覺的說~~~~~)。”


    席炎終於大怒。


    我立即湊過去,諂媚地問道:“小炎啊,你要怎樣給小天出氣?”


    “哼,”席炎冷冷一笑,“她不是皇妃的侯選人麽……”


    “你要想辦法讓她當不成?”


    “不……我會想辦法讓她一定被選中……”


    “嗚,這也太狠了吧?”


    “反正她自己也一門心思盼著當皇妃的,我助她一臂之力又有什麽?”席炎在維護自己看重的東西時心腸極硬,這一點既不象我也不象生他的那個人,天知道他到底象誰。


    “白癡也知道皇宮不是好玩的地方啊,她不是目前的江南第一才女嗎,連這個也看不透?”我搖頭嘆氣。


    席炎不屑地哼一聲:“就憑她這種程度,也配稱第一?”


    我格格笑了起來,席炎這個表情終於回復了一點小時候的可愛,讓我忍不住用兩隻手抵住他的雙頰揉了揉,安慰道:“不要生氣啦,象你娘那種程度的江南第一才女,也不是每一代都會有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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