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顯然刺激到他,餘勁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朝著溫頑衝去。


    這次餘健攔住了他,餘勁依舊恨恨地跳腳吼道:“是你殺人!”


    “你別忘了,你把我們兩個鎖在屋子裏,是你鎖的門,也是你放我們出來的。”溫頑道。


    餘勁何嚐不知?


    他隻是找借口而已。


    可是溫頑毫不猶豫地戳破了他單薄的盔甲,頓時令他像是被剝光一樣無地自容。


    溫頑還沒說完:“要是你不把我們鎖起來,我們呆在家裏,說不定會找她聊聊天,三個人在,總不至於被人偷襲,連死了都是無聲無息。餘勁,你覺得她死得冤枉,那你剛才為什麽不陪著她呢?你覺得我們是凶手?怪我們沒有保護她?可在我看來,害死她的人……似乎是你。”


    餘勁呆呆地後退兩步,在張麗春身邊跪下。


    他已經找不到另一個理由了。


    溫頑懶得睬他,接著問餘健,“所以,之前讓我們離開,是想要讓剩下的所有人都住在一起,相互監督,避免被凶手抓到落單的人?”


    餘健點點頭,“沒錯。”


    溫頑也點點頭,“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可是我的妻子……”


    “我們先過去,跟他們聯絡後再一起來將張阿姨帶走,正式下葬。”


    “也好。”餘健拍了拍餘勁的肩膀,“兒子,走吧。”


    “我不去。”餘勁重新將張麗春抱起來,“我要陪著她。”


    “別任性!”餘健的輕拍改為狠狠一巴掌,“跟我走,我們待會會回來送她入土為安,但不是現在!你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裏!”


    “……”餘勁不說話,也不動,意思很明白了。


    “還挺倔強。”溫頑笑了笑,“餘村長,我看您就放他跟張阿姨單獨待一會兒吧?”


    “不行!”餘健非常堅決,“我們餘家隻有這一根獨苗,他絕不能有事!”


    他身上突然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拐杖都扔了——當然餘健本來也不是個病秧子,往日拄著那根拐杖,隻不過是為了營造幾分村長的威嚴而已。現在他大步抓緊餘勁,大力把他向後一扯,“我難道會不管她?先將她留下是權宜之計,你留在這,難道能等凶手來找你?”


    溫頑無奈地看了蒙惇一眼,餘健怎麽偏偏說這句?


    果然,正如她擔心的那樣,餘勁露出狂喜之色,“對!我可以等凶手來!我一定要留在這!”


    餘健沒把他勸服,倒是給他留下提供了一個更加有力的理由。


    “餘村長,你好像沒法說服他了。”溫頑說,“要不這樣,打電話叫幾個人過來,先把張阿姨抬過去,怎麽樣?”


    “我們村子沒有電話。”


    溫頑以為他沒理解,“我不是說用手機,你們這麽有座機吧?”


    “沒有。”


    “啊?”


    “他們都在村子中央等我,但他們不會過來,至少我們要派人去,才能叫來幾個。”


    “哦。”溫頑感慨一聲,與蒙惇對視一眼,“這裏可真是個好地方。”


    天然的暴風雪山莊,真是殺人的好地方。


    “我看你兒子挺厲害的,給他兩把刀,說不定真抓住凶手呢?”溫頑勸說道,“您先跟我們一塊過去,不見您,我們兩個外人怎麽可能叫得動他們幫忙?”


    “這……”餘健左右為難,他不肯將餘勁單獨留下,但再蹉跎下去,天就真的該到深夜了。


    溫頑見他為難,說:“不然我們就等人來?”


    “不會有人來的。”餘健無奈地說。


    可是,他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有聲音由遠及近,“村長!村長!”這樣叫喊的人數還不少。


    溫頑:“餘村長,人來了。”


    餘健皺了皺眉,“我明明讓他們在那裏等我,怎麽突然自己過來?”


    “我們出去看看吧。”溫頑對餘健說。


    餘健不肯動,“喊他們過來也是一樣的。”


    他說完,就真的昂起下巴大聲嚎了幾句,大晚上鬼哭狼嚎,真是一點都不怕叫來什麽野獸。


    很快,那些聲音都朝著後院來。


    溫頑先把門打開。


    外麵的聲音一路不絕,越來越近。


    “村長您在哪?”


    “有麻煩了!”


    “出事了!”


    一個個像找媽媽的小蝌蚪一樣激動,蝌蚪還不會說話,人會。


    溫頑被吵得心煩,開口反問:“出了什麽事?”


    來人衝進後院,一句話沒有刹車,就順口溜了出來:“村長,阿誠也死了!”


    說完話他就衝進後院,卻見張麗春被餘勁麵朝上抱在懷裏,渾身的血。


    來人大驚,“這是怎麽回事!”


    全懵了,一團麻,亂糟糟。


    溫頑把這個麻煩留給他們村子裏的人自己解釋,跟蒙惇走到院子一角。


    有些話,是不適合與背後那些人說的。


    溫頑低聲道:“你也有感覺吧?”


    蒙惇點點頭。


    雖然她和蒙惇都離開過,但無論是離開時還是回來以後,都一直不曾感覺到附近有鬼。這是一種同質相吸的不能,自從正式死亡以後,溫頑便感覺到,隻要附近有鬼,她都一定會有所感應,可這次卻沒有。鬼魂來去,總會留下點痕跡,但現場卻“幹幹淨淨”。不止是她沒有感覺,連蒙惇也毫無所察,可見……


    這樁殺人案,是再明顯不過的人殺人。


    所以她才肯放餘勁自己一個人待在這,他有刀,又肯發狠,說不定真能反殺那凶手——假如這位凶手真的去而複返的話。可惜餘健不信,她也無法說服他,隻好繼續在原地蹉跎。幸虧其他村民自己找上門來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在村長家浪費多少時間。


    對了,他們來時喊的什麽來著?


    又有人死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怨恨(二十二)


    “張麗春應該是被人殺的, 其他村民就不一定了。”溫頑回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這些村民好像並不怕鬼,也不在乎自己的同鄉被人謀殺,他們隻是單純地怕死地而已。”


    “他們聊完了。”蒙惇提醒。


    “那我們過去看看。”


    溫頑湊過去, 問餘健,“你們說完了嗎?”


    “我已經把這裏的情況說清楚了,至於他們那邊……”餘健看她一眼, 沒有隱瞞,“我們又死了一個村民,他叫阿誠,住在阿樹家附近。當時他說自己有東西沒拿,獨自回家了一下,沒想到就一直沒再回去。”


    “是啊, 阿誠家和阿樹家那麽近, 怎麽就出事了呢?”那個報訊的人唉聲歎氣。


    “阿樹?”溫頑一怔, “我們待會是去田樹家住?田文家?”


    “阿樹是阿文的爸爸……”


    “我知道。”溫頑歎了口氣, “行吧, 去就去。”


    餘健不明白她怎麽會是這個口氣, 但還是接著說下去,“有人受不了等,出去找他, 沒想到一出門就發現阿誠也被殺了, 頭顱割下放在門口。”


    “阿正才死多久!怎麽阿誠這麽快就被殺了?”報訊的那人驚恐地說。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籠罩著擔憂與絕望。


    “算了, 別說那些,我們別再分開,快點會合。”餘健說,“你們幫我抬人。”


    把張麗春的屍身抬走,餘勁就總算肯跟著走了。


    幾人拆了一塊床板,把張麗春放在上麵,四人扛著床板走在前列。最前方是餘勁,現在畢竟是夜裏,他要引路,手裏拿著手電筒——這是第三個除了服裝和燈外令溫頑想起現在確實是現代的物品。


    她和蒙惇走在隊伍的尾巴,眾人有意無意地排斥他們。


    溫頑不在乎,走在後麵還方便和蒙惇竊竊私語。


    到了田樹家,四人把張麗春扛到院子裏,將床板放下。


    餘勁把一直扛在肩上的草席解開,蓋在了張麗春的屍身上。


    田樹從屋子裏走出來,見到院子裏的氣氛一片凝重,不由得驚道:“出了什麽事?”


    餘健上前解釋。


    田樹歎了口氣,“沒想到……算了,你們快點進來,我們必須呆在一起。”


    阿誠的死,給所有人心上敲了一記警鍾。


    這意味著,那潛伏在黑暗中的殺手,真的要大開殺戒了。


    廚房裏的刀全部被拿出來,放在前屋,村子裏的活人全都在了。神情陰鬱的田文,略有些緊張的田歌謠,這家的主人反倒在角落裏蹲著,除了田樹。田樹提供住宿的房子,又是餘健的死黨,跟他一起在人群中央坐著。


    溫頑看看好像沒處下腳,蒙惇突然從背後伸手抱住她。


    “靠我身上吧。”


    “那你?”


    “我以前一直練軍姿,站得穩。”


    溫頑放心地往後一靠,躺在蒙惇懷裏,正如他所說,他連動都沒動一下,簡直像一堵牆。


    “我覺得你還是挺靠得住的。”


    “哪種意思?”


    “兩種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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