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就蔣葉希這張臉,隨便撲撲粉化個妝能去冒充二十來歲小年輕的臉,五十幾歲?


    溫頑呆呆地僵在樓梯扶手上,仔細端詳著蔣葉希的臉,他表情自然也不像是打針的樣子。


    她半天說不出話,因為信息量太大了。


    蔣葉希忍不住說:“很多人知道我的年紀後都會很驚訝,但是溫小姐您跟我是同道中人,一樣是修行的人,應該很能理解我才對,就算您入行晚,修行道術之後也會跟我一樣駐顏有術……”


    “稍稍稍稍稍稍稍等。”溫頑差點給自己的口水嗆死,“我也能跟您一樣?”


    “您不知道?”蔣葉希十分驚訝。


    溫頑差點笑出來,早說道術有這種好處,她打出生就該開始修煉才對!不過笑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好奇地說:“既然道術的好處這麽多,怎麽你這邊人手還是不夠?單駐顏有術這一點,你們就不該缺女道士才對!”蔣葉希能毫不猶豫地邀請她幫忙,可見這裏的人並沒有什麽迂腐的思想,不該成為阻止女人修行的絆腳石。那問題在於什麽?


    蔣葉希苦笑道,“看來您還不清楚,最近神州大陸四處都有亂子,次數多得非比尋常,根本不像是正常的鬼魂作亂。我們有些懷疑,是有人在從中作梗,故意四處煽風點火。很多老牌大鬼的封印遭到不正常破壞,絕對是人為,我們又要解決事情,又要調查,所以才會像現在這樣人手不足,而且……修道需要有天賦,不是想修行就能修行的。”


    “哦,我明白了,就跟那些玄幻文一樣,修行需要有靈根之類的……是不是?”


    “大概是吧。”蔣葉希壓根沒聽懂靈根是什麽玩意,勉強附和著。


    溫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明白為什麽修道人士少就足夠了。她接著問:“所以,這段時間動不動就有鬼冒出來,根本不是倒黴,是有人故意將它們招惹出來?”


    “最起碼那些封印不可能是自己打開的。”蔣葉希說,“離開小妝村前,我曾經檢查過閑雲道場內的封印,那裏雖然被巫道長重新封印,但我能夠看出第二次封印被人破壞過的痕跡……”


    溫頑提醒,“那個封印曾經被破壞過,是巫道長小時候無意做的。”


    “我知道,所以我說第二次。那個封印在短期內曾經遭到過破壞。”蔣葉希無奈地說,“隻是我想不明白,這個人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能夠破壞封印的隻有道術,鬼是不可能驅動道術的……”


    “沒錯。”溫頑回想起自己上次差點弄死自己的經曆,心有餘悸地附和。


    “所以,做出這些事的一定是人,但我不明白他的目的是什麽。”蔣葉希疑惑地自語道。


    溫頑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沉聲說道:“我這裏有一條線索,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


    “請說。”蔣葉希忙道。


    這件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一個人幫鬼殺人是為什麽?他毫無頭緒,有任何線索都不敢放過。


    溫頑見他表情凝重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有關係,你不一定要上心。”


    “無妨,你先說,有沒有用我自己來判斷。”


    “其實當日在你來之前,有一個鬼幫了我。”溫頑從頭說起。


    她要講的那位正是秦時爾。


    從秦時爾的遭遇到之後情緒的轉變,最終的結局,簡單說完又轉到最初。


    “當時她告訴我,在她瀕死時,做了一個夢。在夢裏,有一位高人點撥,將纏靈沈洋存在的原因告訴她,包括姚子高對巫道長的雇傭,以及之後她經曆的一切是為誰所害,應該去報複誰都說得十分詳細。”


    “這個高人不簡單呀……托夢之術,我都沒聽說過。”


    “正是這位高人,她死後才沒有去輪回轉世,而是化為厲鬼,對沈洋和姚子高展開報複。”


    “你是說,這位高人是有意為之?”


    “對,他貌似好心,但既然他從頭至尾都知道這一切,為什麽不索性救她?反而特意選擇在她死前告訴她這些事,讓她死後不甘,化為厲鬼。這種行徑,正符合你說的故意搞事。”


    “是啊,他托夢輕描淡寫說幾句話,就創造了一個厲鬼,這目的是什麽?”


    “那該由您調查。”溫頑笑著說,“既然托夢之術您沒聽說過,可見學會這個的並不多,也許您可以以這個作為突破口,或許就會有所收獲。”


    蔣葉希點點頭,笑容燦爛,“溫小姐,你這次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


    雖然不是他把她請來的正事,但相比較而言,這條線索卻反而更加重要。


    他請她幫忙是解決一件大事沒錯,但如果能利用這條線索順藤摸瓜抓住大魚,就能解決未來可能發生的更多“大事”。蔣葉希組織語言,給人發出一條短信,“我已經派人去查了,您先跟我去看一點東西,具體是怎麽回事我路上跟你說。”


    “拋屍案?”溫頑插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殺手身患強迫症(九)


    蔣葉希頓時震驚:“您也知道?”


    溫頑解釋:“我在來的車上遇到一個洪城人, 聊天時是她告訴我的。”


    “您知道大概就好, 那您還願不願意幫我?”蔣葉希擔心地問。


    畢竟在大眾想法中, 屍塊基本跟恐怖等同,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過。


    溫頑笑笑, “更惡心的我都看過。”


    在西元酒店的十三樓電梯間, 她已經親眼見過最可怖的屍山。屍塊已經……無法打動她了。


    蔣葉希稍稍安心,“那走吧。”


    但溫頑還是沒走,她指著牆上那幅放大的照片問, “那個男的真是您兒子?”


    “是啊。”


    “您是蔣伯暉的爸爸?”溫頑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她一再觀察這張照片就是怕自己看錯, 但左看右看這個男人就是蔣伯暉, 不會是別人,除非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跟蔣伯暉毫無關係的人跟他長得一模一樣!那得上電視了吧?


    “是啊。”蔣葉希的語氣如一而終。


    他答應得太坦然, 溫頑一時無語, 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麽。


    溫頑遲疑半天才說:“那您知不知道我……”


    “我知道。”蔣葉希笑了,“伯暉是我兒子,我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在哪裏上班?你上次把你公司名字告訴我, 我就打電話給伯暉問了他認不認識你, 沒想到你正好是他下屬。這就方便了,我要幫你請假也就不必動用中央的關係,讓我兒子打聲招呼就可以。我聽說你最近做成了一筆大買賣?也好,我聽伯暉說這樣你的時間會更自由。”


    “什麽大買賣,科長是誇張了, 我還沒談成呢。”溫頑忙笑著說。


    突然得知蔣葉希年近六十, 又突然得知自己也能駐顏有術, 再突然得知他是蔣伯暉的爸爸……信息量太大了。溫頑捂著腦袋,頭疼鬧的。


    “伯父。”眼看著蔣葉希比她大三十多歲,溫頑也沒臉平輩論交了,“先帶我去案發現場吧。”


    辦案可能要比捋清這些信息還容易得多,反正她是這樣想的。


    “這個案子沒有什麽案發現場。”蔣葉希卻說,“你先跟我去警局。”


    “好。”


    兩人出門重新上車,蔣葉希開著車上路後,拐向右側,進公路的同時也終於開口。


    之前二人已經通過氣,案情在路上說,他在腦子裏捋了捋才說話。


    “昨天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事情才剛剛被發現。我們至今還沒搞清楚案子大概是何時發生的,隻能確認拋屍時間。在昨天淩晨五點左右,幾個鬧市區的垃圾桶旁邊都突然出現了白色塑料袋,一到上午七點左右開始散發惡臭。有人報警,我們的人到現場勘查才發現塑料袋裏裝的是屍塊。”


    “白色塑料袋?”


    “對,拋屍的人選擇白色塑料袋而不是黑色,扔在垃圾桶旁邊而不是扔進垃圾桶,可見這個拋屍的人根本沒有想過要隱瞞這件事。他是故意讓這些屍塊大白於天下,引起普通民眾的恐慌。一開始局裏以為是普通凶殺案,可能是很有經驗的連環殺手,變態殺人魔之類的,但是等我們檢查監控才發現,這些塑料袋都是突然出現在鏡頭內的。”


    “沒有切幀的現象?”


    “沒有。”蔣葉希搖搖頭,“一開始他們也懷疑,但仔細檢查後,錄像沒有問題。這種超自然現象當然是扔給我們處理,不過,這些屍塊都是人的軀幹,四肢,至今還沒有找到受害人的頭顱。暫時不能確定是幾樁凶殺案,這個破壞屍體的人非常縝密,將屍塊砍得支離破碎,關節完全被破壞,勉強能夠辨認出是軀幹和四肢,但到底有幾條手臂,幾條腿,根本看不出來。現在法醫部在進行進一步的檢驗,希望能夠通過科學手段判斷出這些屍塊的具體成分。”


    “來的時候我在車上也聽到有人告訴我這件事,你們沒把控好媒體?”溫頑再次插嘴詢問道,依照現在的情況看,這件案子可以說盡人皆知,可謂影響極壞了。


    “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把錄像爆了出去,而且那些屍塊都是出現在鬧市區,有很多路人看見,結合那些錄像以及警察趕到的事實,這件事很難控製。”蔣葉希說,“所以我們要盡快破案,最起碼,確認受害人的身份,再不濟,至少要交代各位民眾這場事件中有幾人死亡,我們可以按照發現的屍塊中的手臂與腿部來判斷出死者數量。”


    “大工程啊……而且很趕時間吧?”溫頑感歎一聲。


    “沒錯。”蔣葉希開著車,語氣懇求,“我是封印師,對這種事情沒有什麽處理的經驗,我聽說你們學道術的人可以通過屍塊追查到其他屍塊的線索?至少給我拚一個完整的人出來吧。”


    “這是望陰指的同門道術,我會。”溫頑冷靜地說,“交給我吧。”


    這門道術也是巫閑雲教她的。


    蔣葉希驅車到了警局,溫頑是第一次進,但她這次來是辦案不是瞧新鮮的,作為特殊探案組(溫頑自己編的名字)新人,溫頑特意板著臉擺出生人勿進的高冷樣子。做事嘛,需要人配合就得給人一個好的第一印象。服務業見麵就要微笑才能讓人心情好,但做嚴肅事情的見麵就要板著臉一臉“我很有本事”的表情,這才能鎮住人。


    溫頑從下車就板著臉,神情嚴峻地跟著蔣葉希長驅直入。


    她不吭聲,也沒人敢跟她搭話,但一路走來,警局裏的人似乎都跟蔣葉希很熟。


    “您是警察?”溫頑問。


    蔣葉希低聲說:“總得有個表麵身份,不然,隨便哪個路人都能隨便進警局當逛街啊?”


    “也是。”溫頑好奇地說,“那待會您怎麽介紹我?”


    “你別擔心,我就說你是我找來的專業人士,他們不會多問,隻要我能及時解決這件事。”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會盡快做好。”


    蔣葉希領著溫頑下了樓梯,在地下室去了最裏麵。


    才剛接近溫頑就感覺到一股極強烈的冷風,這麽陰風陣陣的環境——冰庫?她正在猜測時,蔣葉希遞給她一塊絨毯,“先披著吧,我考慮得不周到,現在是夏天,你穿的衣服也不多,先拿這個擋擋,需要外套嗎,我可以叫人去拿。”


    “不用了,我隻需要檢查一下屍塊上的氣息,如果這件事真的不是普通凶殺案,我或許可以循著這些氣息將所有沒找到的屍塊全部翻出來。”


    “如果能這樣就更好了。”蔣葉希笑著說,“那就麻煩您,我對這方麵不太了解。”


    “交給我吧。”


    溫頑推門走進“冰庫”,最裏麵的房間裏並不像她想的一樣滿是冰霜,隻是有點冷,還沒到結冰的溫度。她見情況跟自己想的不一樣也並不意外,仔細想想,如果這裏到處是冰霜,也就不是一個適合存放證物的地方,而是真正的肉庫了。那才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在房間裏有一個非常大的金屬桌,密密麻麻擺滿了肉塊。


    如果一般人闖進來,嚇暈都是有可能的,溫頑倒還好,直接走到桌邊,


    她輕輕將手放在桌上,很冰,但沒有凝結——要不這些屍塊全都要粘上去。


    溫頑仔細查看桌上的屍塊,可以看到警局的人已經非常努力地將“它們”分門別類放好,軀幹是一堆,四肢是一堆。溫頑非常認真地將每一塊屍塊都檢查了一邊,她不敢觸碰,蔣葉希遞給她手套,她戴上了也沒有碰過這些屍塊一下。


    她臉上流露出疑惑的意味。


    蔣葉希站在不遠處,房間的角落裏還有兩個人,是警局裏派來監視並看守現場的,雖然都立正站好卻都好奇地看著溫頑的背影。他們都不認識這個年輕的女人,她站在屍塊前毫無畏懼本就令他們驚訝,但毫無作為更令他們疑慮。蔣葉希帶人來總不會是為了給朋友長見識,如果她來這裏是為了幫忙的,為什麽一直不動呢?


    蔣葉希按捺不住,悄悄走到溫頑身邊,小聲問:“溫小姐,您有沒有什麽發現?”


    溫頑回過神,但臉上依舊是無法消除的狐疑。


    “溫小姐?”


    “我沒事,我隻是在考慮一件事。”溫頑疑惑的是,她竟然從這些屍塊上聞到了恐懼?


    她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鬼魂,回頭看去,角落裏的兩人和蔣葉希一樣,她隻能從他們身上聞到不解與懷疑的氣息。所以,她所聞到的恐懼,真的是從麵前這些屍塊上散發出來的嗎?溫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些屍塊都是從屍體上肢解下來的殘骸,已經死去,沒有靈魂,怎麽會有氣息?


    難道說,是屍體的主人情緒太濃烈,即便死去,也將臨死的情緒留在了自己的屍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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