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頌本就煩躁,聽到程澈的問題更是心煩不已,她長歎一口氣,坐在椅子上,點燃了一根煙,想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些許。


    自從和程澈戀愛以來,她知道他不喜歡煙味,已經很久不在他麵前抽煙,但這一次,卻直接當著他的麵,抽了一根又一根。


    當她點燃第三根煙的時候,程澈走上前,奪下了她手裏的煙掐滅,低頭看著她,沉聲問道:“回答我啊,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煙味並不能使溫頌的情緒平靜下來,反而更加心煩意亂,她又一次歎氣,抬頭看向他,目光冷淡。


    “我不知道這兩年來,我到底還有哪裏做得不夠,為什麽你到現在都在問我,我有沒有愛過你。如果我沒有愛過你的話,那我和你在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怎麽讓我相信你愛我?”程澈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以手扶額,發出一聲長歎。


    “這些年來,我在你心裏,永遠都不是最重要的。你自己比我重要,你的學業比我重要,你的朋友們也比我重要,我永遠是那個可以被你忽視的人。”


    “所以你希望我怎麽做呢?”溫頌反問道,“程澈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嗎?你奧運會,我那段時間真的忙的要死,為了來劄幌看你的比賽,整個一月我幾乎住在學院裏,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4個小時。


    結果呢,你比完賽質問我為什麽要在你比賽的時候寫論文。我不寫論文有辦法嗎?你的冬奧會重要,我的研究和我的學位就不重要嗎?你以為我讀phd很輕鬆嗎?”


    “是,不輕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辛苦。”


    程澈看著她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可你也說過,你沒有夢想,也沒多喜歡天體物理,你隻是因為除了讀書不知道該幹什麽才讀phd。所以又何必讓自己這麽辛苦?”


    溫頌聽了他的話,沒忍住冷笑:“嗬,真是高尚的發言呢。是,我沒有你那麽ambitious,我更沒有豪情壯誌要當什麽物理學家。但是因為我沒有夢想,所以我做的事情就不重要嗎?我就不配把這件事做到完美嗎?”


    “用不著諷刺我。”程澈也沒忍住冷笑道,“我當初苦練倒滑double cork1800的時候,你說的話比這難聽多了。”


    “所以你現在是要和我翻舊賬嗎?”溫頌問道,“我兩年前就因為這個事情和你道歉了,後麵無論你是想練習double cork1800,還是1980,我反對過你嗎?我一直和你說的都隻是別訓練過度,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


    “但你也知道,在我心裏,沒有什麽是比你重要的。”程澈說著,語氣裏甚至帶了哭腔。


    “隻要你一句話,哪怕你讓我放棄冬奧會我都會聽你的。因為你不開心,我在冬奧期間私自離隊,來牛津找你,也因此沒有參加閉幕式和表彰會,被領導大罵。


    如果不是因為我剛拿了金牌,加上slopestyle這個項目,目前國內沒有人可以替代我,我一定會被開除國家隊。但是我覺得不重要,哪怕以後再也不能參加冬奧會又有什麽關係,你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不開心,我拿了奧運冠軍也開心不起來。”


    溫頌聽了他的話,卻根本沒有任何的喜悅,隻是覺得壓力巨大,十分疲憊。她當然知道程澈愛她,勝過一切,可是他的愛太沉重,她根本無法給他同等的回應。


    她發出一聲輕歎,低頭沉默良久,抬頭看向他的時候,眼裏也含了淚光。


    “可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希望你自由,你不需要來遷就我。我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我們有各自的生活,我從不要求你為了我放棄什麽。”


    她走上前,輕輕把麵前脆弱沉默的男人擁在懷裏,低頭親吻他的眉眼,“阿澈,你真的不用為我做這些,你幸福就好了。”


    “可我想要的幸福,隻有你能給我。”


    程澈也緊緊擁抱住她,把她摟得很緊很緊,似乎隻要微微鬆手,她就一定會離開。


    溫頌聽了他的話,卻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連擁抱著他的手,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鬆開了些許。她到底還要怎麽做,才能回應他的愛和期待,她真的已經筋疲力盡。


    程澈感受到了她的猶豫,放開了她,終於開口道:“你本來答應我,今天一起去聽音樂會的,柏林愛樂樂團今天在albert hall舉辦音樂會,有你最喜歡的巴赫c大調小提琴奏鳴曲,我從一點開始,在albert hall等了你兩個多小時。”


    “oh no sorry.”溫頌這才反應過來,今天和程澈似乎是有什麽事情要做,但是這幾天真的太忙,全然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我們觀測的彗星不是解體了嗎,所以隻能增加research topic,我這幾天都在忙這個事情,連覺都沒怎麽睡。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八點多基本完成了,從辦公室出來就回家睡覺了,手機也靜音了,沒看到你的消息。sorry啊,我們下次再去好不好?”


    程澈聽完她的解釋,也是無可奈何,他能做什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示理解。


    “我知道,但是我也會失望。”


    他歎氣道:“我訓練再忙,哪怕是冬奧期間,都會分出時間來陪你。我不要求你抽空陪我去音樂會,但你來不了的話,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不是嗎?可你連這都做不到。你自己很重要,你的研究很重要,這些我都理解,那我呢?我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


    “你能不能別再無理取鬧了。”


    溫頌重新走回書桌邊坐下,再一次對他重申:“程澈,沒能提前通知你,讓你等了我那麽久,我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我當時真的是把一切都忘了。但我從沒有要求你在訓練或比賽期間來陪我,哪怕你因此一連好幾周不聯係我,我都不會有怨言。所以你現在到底和我鬧什麽脾氣呢?我真的很累。”


    程澈聽完她的話,心中的想法,幾乎要呼之欲出。


    “你當然不會有怨言,因為我對你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哪怕有一天我真的和你分開,你會傷心嗎?會對你的生活有任何影響嗎?”


    “不會。”溫頌幾乎沒有思考就脫口而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人離開了另一個人是不能生活的。所以如果你真的要離開我,我又有什麽辦法,我尊重你。”


    溫頌明白,她隻要思考一下,便知道她心裏的回答,與說出口的話截然不同。哪怕隻是那麽短暫的思考,她都無法去麵對,有一天她會徹底失去程澈這個事實。


    但是她又有什麽辦法,他們之間的矛盾似乎已經不可調和,她達不到他的期待,既然這樣,又何必強行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彼此折磨。


    然後便是更長久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風雨越來越大,冰雹砸在窗戶上,發出有些吵鬧的聲響。


    溫頌不喜歡英國一年兩百多天的陰雨天,寒風、雨水、冰雹,每一樣都是她最討厭的。也因此,她隻想快點完成學業,快點離開。


    “iseylia….”程澈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開口喚她,用的稱呼是iseylia.


    在聽到這個稱呼的一瞬間,她已經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


    她抬起頭,目光平靜,實則內心早已慌亂不堪,隻要程澈稍微觀察,就會發現她的左手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掐得手心生疼。


    “我們分手吧。”


    他還是說出了口,語調低沉,顯得格外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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