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一旦落水,就會被水下詛咒吸引,漸漸會難以控製自己,想要跳入水中,陷入海底,這種感覺會越來越強烈,到最後失去自我……”藤村圭佑忌憚地看著已經從滔天風浪漸漸變得平靜的海麵,聲音低沉:“曆屆生死鬥,真正死於這處海洋的比戰死的還多。”


    梁左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閉上眼,擰起眉毛冥思苦想,到底是類似的地方在哪裏自己遇見過?聽起來非常熟悉……可為什麽自己就想不起來了?


    以往給梁左巨大助力的天賦超強記憶驟然失去,讓梁左十分痛苦,他已經習慣了平時暗中留意觀察周圍一切,這些記憶反饋往往會給自己意外收獲,可現在他記憶開始快速衰退,而他的行為習慣還來不及改變。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悠揚笛聲。


    梁左順著聲音望去,東南方向大概一百米遠的地方,一艘深鴉青色長船慢悠悠朝著這邊駛來。


    那船有前後一小一大矩形橫帆,船身後部有一層船屋,船身較長窄,甲板比船舷低,整個倉屋呈下陷狀,因而看起來很平,它遊過的地方周圍水麵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旁邊的藤村圭佑卻是臉色大變:“快離開黃泉之船!快!”


    馬原無比煩躁:“旗魚不聽使喚!該死!”


    肉眼可見,原本充當小船的旗魚自然地扭轉了方向,朝著那陌生青船靠攏過去,就像是乳燕還巢。


    最後一人赤丹則是用血在眼部畫了一個像是雪花的花紋,眼睛睜開一顫,迅速閉上,手捂住那隻眼睛道:“是真的。在它到這邊之前,我們船上隻能留下一個人,其他人都得死,不然一個人都活不了……”


    藤村圭佑、馬原、赤丹三人立刻互相提防,藤村圭佑手摁在他的“鬼切”刀柄處,馬原手指在雙筒槍手柄處輕輕上下移動,赤丹身上衣服的水紋開始遊動起來,就像是無數條魚兒在嬉戲。


    梁左往前一步,站在三人中間:“別慌,上去看一看,看樣子出去的契機就在那裏。”


    赤丹憤憤道:“別以為你強就可以對抗黃泉之船,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麽。”


    “它是啥?”


    “它是這片詛咒死海的……意識凝聚體,通俗來說,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個特殊破法者級別的夜魂。”


    赤丹臉上流露出強烈不甘,原本她計劃的劇本,這裏自己就能夠一錘定音,誰知道跑出來梁左這個怪胎,將自己的打算全部給攪和得稀爛。


    眼下隻能看運氣了。


    梁左見三人還想要交手分生死,隻能強行釋放自己的元氣壓迫,令他們三人頓時如同手腳陷入枷鎖,動彈不得。


    以往這可是高手的專用出場方式,梁左現在也能用一用了,所以啊,一個人的命運呀,既要靠自我的奮鬥,也要考慮到曆史的進程。不到你的時候就不屬於你,慢慢的,總有到你厚積薄發,站到台前中央處的時刻。


    加之風暴之中狠狠吸了一把,梁左現在力量充沛,更是豪氣縱橫。


    三人給梁左鎮得毫無辦法,隻能放鬆身體表示順從。


    梁左這才撤了力:“赤丹,你是術士,應該對於這類規則比較熟悉,你來講,為什麽黃泉之船一到就隻能剩下一人存活?”


    赤丹歎了口氣:“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黃泉之船本體是這片詛咒死海,它無法被擊沉,也無法被撕裂,你砸碎一艘,會有第二艘,更大更快地來找你。隻要被黃泉之船其中的鬼魅之力侵蝕,人就廢了,意識會慢慢渙散,變得癡呆,會跳入海裏,沒有生機。”


    根據記載,唯有三人中剩餘最後一人,黃泉之船反而會將最後一人送出這處死亡之地,於是候選者勝者存活。


    曆來都是如此。


    如果還有不止一人存活,黃泉之船就會逐個找去,先被找到的人一般會死得很快,第二人隻需要拖延到最後時刻即可。這也是生死場的一個隱形規則,運用智力去獲取勝利,也是戰鬥博弈的一部分。


    “黃泉之船本身隻是這片死海的一個浮標罷了,它隻是用來定位存活者的信號,定位到,死海之力就會加強,不斷提升,到逼瘋活者。”赤丹瞄了瞄越來越近的大船,神色反而平靜下來。


    梁左突發奇想:“如果我能切斷死海和這艘船的聯係,是不是我們就能夠安然無恙了?”


    “不可能!除非破法者才能做到。”


    “試試看,你們稍等,我失敗了你們再決生死不遲。”


    說幹就幹,梁左腳下一點,乘風而去,直奔那艘黃泉之舟。


    他離開的一瞬間藤村圭佑隻覺得胸口一痛,低頭一看左胸處一大片血跡,傷口處灼熱焦黑,血肉模糊。藤村圭佑怒而拔刀斬向偷襲者。


    馬原用槍管擋隔開來,又是一槍近距離轟擊藤村圭佑的頸部,藤村圭佑用鬼切擋隔,人也被彈飛落入海中。


    “卑鄙無恥!”赤丹怒斥,身上水紋化作一群飛蛾衝向馬原。


    馬原嘿笑一聲,連續兩槍將飛蛾群擊碎:“天真,那家夥隻是暫時改變了規則,我們之間原本就是死敵,你們兩個就不配成為最後獲勝者。”


    赤丹被馬原迎麵接連兩槍打得嘴角溢血,馬原衝過去用槍托砸向這個孱弱術士的腦袋。在這瞬間突然他側身,刀光一閃,馬原踉蹌後撤,肋下被血染紅。


    他扭頭看向渾身濕漉漉的藤村圭佑,對方正大口喘息著,手持鬼切,隻是他臉上已經有一團團如同燃燒後灰燼般的斑點。


    “真是了不起的意誌力。”馬原一曬,作為金剛,恢複力和抗擊打能力他是傲視同群的,藤村圭佑這樣的遊擊隻要致命偷襲失敗,對他就是慢性死亡。


    他手中雙筒獵槍突然一拆開,變成了兩根鐵拐子,一棍砸向赤丹,翻身另一棍擋隔住藤村圭佑的刀刃,一拳將對方原本的破損槍傷砸得更裂開來,藤村圭佑後退兩步,臉上麵無表情,隻有血液一點點落入腳下魚背上。


    “呀!”


    藤村大喊一聲,雙手刀直刺馬原,後麵赤丹也同時發難,海麵上道道水波凝聚而成冰錐狀紮向馬原。


    馬原哈哈大笑,鐵拐往上一撩,後退半步避讓開藤村圭佑決死之斬,一腳將對方踢飛,冰錐刺入他身體裏沒有讓馬原有任何不適,扭頭露出有些猙獰的笑容。


    此前他被梁左全方位壓製,此時所有不滿化作暴虐,勢要擊殺兩個看過自己醜態的人!


    扼住赤丹纖細的脖子,馬原心裏產生了一種難言的愉悅,這是生殺大權在握主宰別人命運的快感。真是美妙無比。


    看著赤丹徒然地用手想要拉扯自己的手臂,馬原又恢複了之前的風度:“去死吧,失敗者。”


    陡然之間,赤丹突然消失在自己的控製中。


    她去了哪兒?


    自己的雙手……怎麽不見了?


    他呆呆看著兩隻被齊肘斬斷的雙臂切口,竟然忘記了痛楚,隻有困惑和不解。


    “我說過,不要動。”一手夾著藤村,一手摟住赤丹的梁左輕輕地說:“別再動了,不然你就死了。”


    “哈哈哈哈,你很強,很強,我不服,我不服!”


    馬原猛地回過頭,看著眼前人,他甚至沒有看到對方是什麽時候使用了兵器,那人就站在旗魚背上,麵目平靜,仿佛不過是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然後馬原隻覺得自己開始墜落,天旋地轉。


    他的腦袋落入海中。


    脖子之下的身軀搖搖晃晃,也追隨頭部而去,在水裏都沒有泛起多少泡沫。


    梁左沒有多看他一眼,煉獄之中、集中營裏已經給了他太多教訓,永遠不要輕視敵人,一旦出手就是決出生死。


    “走,我們上船。”


    梁左依舊一手夾住昏迷失血的藤村圭佑,一手摟住其實已經恢複過來的赤丹。


    赤丹隻是傻傻點頭,完全忘記了自己有手有腳,而正要去的地方,十死無生。


    第681章 船長,我的船長


    成功落地登陸,梁左將藤村圭佑放平在木甲板上,用氣感知他體內狀況。


    詛咒是一種粘稠陰暗的力量,病毒一般在藤村圭佑身體裏瘋狂蔓延,他臉上隻有左頰唇部到耳朵一帶還是本來膚色,其他地方都變成黑色。


    梁左腦子裏突然想起了一支煙,美人恩,李慕染曾經製作的應對詛咒的速效藥。對了,是黑海,黑海詛咒!


    陷入迷霧塵埃之中的記憶一下子突然盡數回歸腦海,梁左迅速將照膽刀變成最初的手機形態,將記得的東西一股腦輸入其中,並且保存鎖定。


    當時應對黑海詛咒,原住民渡鴉是由於獲得了一隻奇怪鳥兒“避劫鳥”的幫助,李慕染則是更徹底研究過,利用“美人恩”可以消除詛咒。


    這意味著詛咒並非是無解。


    隻是需要某種契機和手段來將滲入體內的詭異力量排出。


    梁左記得當時自己用黑仔去探索黑海海底,發現了很多男女老幼屍身,黑仔並未受到詛咒影響,那麽自己現在近乎夜魂特質的身體能否成為一個介質起到作用?


    他用右手食指刺入藤村圭佑的喉嚨處,左手隨時嚴陣以待準備可能的異變時斬斷手臂,自己現在這再生功能真是太有用了。


    “注意周圍情況,我先看看能不能救他。”給一旁赤丹留了句話,梁左閉上眼。


    纏繞在藤村圭佑體內的詛咒呈現絮狀,在他體內,肌肉,血液,骨骼之中全麵蔓延,它具有一種奇特的同化能力,將氣粒子吞噬,繼而變成了另一種灰黑色狀,這種新形態粒子和身體裏每一個細胞結合,即是詛咒本身微觀的過程。


    按照醫學上的方法,應對如同癌細胞般的詛咒之力,切除、化學抑製是最常見的手段,眼下梁左卻沒辦法,因為他沒有工具和藥物輔助。


    “我可以暫時把他凍起來,將藤村圭佑的身體降低到最低的活性,詛咒也會慢很多。”赤丹小聲道。


    梁左眼睛一亮:“快。”


    果然三人行必有能人。


    赤丹的手法是直接將藤村圭佑的大腦和心髒處冰凍起來,不過需要梁左持續供給能量,以降低粒子活性。


    梁左索性直接將藤村圭佑背在背上,如此供給能量也方便很多。


    暫時性的性命之憂算是沒了,赤丹左右打量著這艘死亡之舟,好奇道:“你居然真的控製了它,到底怎麽做到的?”


    “聊天。”


    梁左如實道。


    “聊天?”赤丹不信:“怎麽可能,又不是貓貓狗狗,這艘船原本就是死海一部分意識碎片凝聚而成。人怎麽可能和夜魂溝通?”


    梁左點頭表示認可。


    很多事情如果你下意識覺得“不可能”,一般都是與你所知道的常識相悖,繼而條件反射得出結論,這樣的判斷往往是有些偏頗的。


    梁左原本就擅長意識攻擊,飛龍之術是他真正的殺招,無論是演化出的龍拳、擒虎、化身都是在飛龍之術的基礎上演變的分支。


    別看腳下這艘船看似龐大,其實意識方麵的防禦並不強,梁左登陸的一瞬間全力催動飛龍之術,同時全身力量灌注進入船身嚐試擠壓黃泉之舟控製的意識。


    然後讓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赤丹更是心裏癢癢的,恨不得撕開梁左的腦袋看個究竟:“什麽意外?”


    “我遇到它了。”梁左不由笑了出來:“這家夥獨自一人在這裏很多年了,倒是個話癆,可不,它還說你長得漂亮呢。”


    赤丹眨了眨眼,完全沒聽到任何聲音。


    原因在於頻段問題,梁左自己也明白,與梁曉合二為一又分裂出來後,他獲得了梁曉的一部分特異能力,其中最顯著的是再生能力,沒想到捕捉頻段信息的能力也被他引了出來,實在驚喜。


    “你是誰?下船下船,看得煩。”黃泉之舟聲音裏有些不耐煩,嘀咕著:“又一個傻子,話都聽不到的聾子,一群傻帽,死丟比。”


    “我不叫死丟比,我叫梁左。”


    這個回答讓黃泉之舟嚇了一大跳,繼而無比狂喜:“你能聽到我的聲音?你不是聾子?”


    梁左莫名其妙:“你聲音那麽大,我當然聽得到,我又不是耳背。”


    “好好好,哈哈哈……”


    黃泉之舟的聲音是個粗獷的男音,他聲音都有些發抖:“現在外麵是什麽情況,以太人入侵前線怎麽樣了……不不,你們這樣的人還能進來,一定是擊退了以太人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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