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起來一定要關注時事,吃早飯前線看近日新聞,以培養一天的好奇心,無論是發生在家門口貓狗被困還是遠在地球另一端有人正在挨餓,都能夠激發韓靖都關注和專注力。


    中午放學後利用回家路上的空閑觀察周圍,努力去尋找看似普通之中的“異常”。他在放學回家路上就發現過數學老師的秘密,老師有兩個女人,一個年紀和他相仿,另一個看起來似乎隻是一個大學生,雖然他表現得像是老師對待學生那樣,可是和女大學生出奇一致的步伐,以及對方看似詢問實則撒嬌的角色扮演遊戲,都讓韓靖看得很無趣。


    不過是和家裏爸媽一樣維持著虛假關係。


    爸爸在外麵養了一個大胸無腦的酒家女,媽媽和一個年輕事業無成的男人混跡一起。兩個聰明人終究是無法真正互相信任和生活在一起的,聰明人必須要有一個襯托和地位,否則他就無法發揮出自己充足的力量來。爸媽互相演戲,都裝作不去扯開對方身上那一層戲服,每天彬彬有禮維持著世俗婚約。其實早就疲憊不堪,還不如一個隻有年輕和美貌的伴侶更讓人放鬆省心。


    聰明人與聰明人之間的關係永遠是“競爭”,要麽就是披上“合作”外衣的競爭進行時。


    就像是兩隻在同一片區域生存的狼,再小心翼翼也會有互相亮出爪牙那一刻。


    洞察父母秘密時韓靖十二歲。


    他意識到了生存首要法則,生氣是沒用的。


    無論他怎麽氣憤難過,甚至是對父母冷臉以對,都無法改變他們維持虛假現實的行為和決心。


    有次韓靖忍不住問父親,為什麽不離婚?


    父親若無其事說,那是不可能的,你長大就會明白,有時候你是不能和你喜歡的人結婚。


    理由他並沒有說。


    另一側母親回答的是,韓靖啊,很高興你能這麽早就看清很多事,等你長大,你也會變得和我們一樣,世界上無法十全十美,想來想去,個人感情大概是唯一比較能夠忍心舍棄的東西。


    結婚對於他們倆來說就是一紙盟約,兩個精英變成一個牢固整體,與其他人在社會中上流之中爭鬥著。


    不止家裏,韓靖家認識的人大多也是如此。


    越是看起來和睦美滿的家庭越是存在虛假繁榮,或許這就是這一群人之所以能夠聚集一起的原因吧。


    放棄一些東西,以獲得另一些東西,在適當的時候,再去嚐試買回來一些遺憾。


    人終究是無法互相理解,哪怕是父母和夫妻關係,互相之間都保留甚多。想通這一點,韓靖就不覺得孤身一人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了。


    父母對於韓靖隻有一個要求。


    絕對,絕對,不要變成蠢人。


    寧可讓他變成孤獨狠辣的聰明人,也不要成為所謂活得快樂的愚夫。


    韓靖很感謝他們,沒有他們那種外部世界可能覺得顯得有些扭曲的教育價值觀,自己大概是活不到今天。


    沒法得到那個最早的道具,也就無法在喪屍考驗之中活下來,也就見不到現在的搭檔梁左,也就少了太多樂趣。


    見到梁左時,韓靖第一個想法是,這個人看起來智商不超過一百,可以當炮灰用用。


    結果一用就停不下來。


    梁左是一個奇怪的人,剛見麵時他表現得無比笨拙,慌裏慌張,什麽事都搞不定。可漸漸他穩住了陣腳,一點點從困局之中掙紮出來。原本韓靖以為他的天真會讓他死的很快,沒想到這家夥屬蟑螂,怎麽都死不掉,不僅如此,每次遭到危險之後反而更加具有活性,活蹦亂跳。他身體裏有一種不屬於現代人類的力量,接近於原始人,對恐怖和未知充滿挑戰般的期待感。


    也許梁左自己都沒有發現,每次大難臨頭反而能壓迫出體內潛力,說是潛力也不對,更應該說是一種求生欲望下的短暫升華。


    大多人是日常比較容易冷靜和思考問題,遭遇突發情況就很難保持專注與理智,梁左不同,平時智商一百以下,到了危難關頭,整個人注意力與敏銳度會上升到一個不可思議到境地,讓人覺得可靠。


    韓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或許倆人一直是生活在不同世界中維度的緣故,韓靖周圍都是如同自己一樣的人,或許有高矮胖瘦膚色不同的區別,還有的漂亮英俊善於偽裝,大多人不會像韓靖這麽赤裸裸表現自己的態度,藏起來變成一個好人的樣子是最穩妥的。梁左是位於韓靖所處團體下方普通人,一個沒什麽特別的大學生,戶外愛好者,年輕,無憂無慮。


    奇怪的是,韓靖漸漸發現梁左身上和自己有著某種極其相似的特質。


    韓靖不相信別人,因為他更願意相信自己。


    梁左則是下意識抗拒別人,不願意太過靠近。


    看似他和誰都聊的開,其實他永遠是孤身上路,大概和他戶外愛好有著某種聯係。


    當你過度依賴某一個東西或者某人時,一旦出現任何變故,對你來講,整個世界就瞬間崩塌了。世界觀支離破碎,需要你一點點痛苦地去重新構建,你的支柱沒有了,身體裏空空如也,你不知道接下來該往哪裏走,失望在體內發酵,浸透你體內每一塊肌肉,每一根神經,讓你無法思考,就像是一塊吸足了水分的枯朽木頭。


    互相欺騙的秘密就是不會痛苦。


    所以韓靖從那個痛苦時刻走出來就下決心,一定要依靠自己。


    父母也好,朋友也好,都隻能錦上添花,沒有期待就沒有失落。


    如此一來哪怕你遇到再多麻煩,也不會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因為它們遲早會出現,不過一個個踩過去。


    依靠自己的判斷與思維去生活,韓靖過得毫無遺憾。


    韓靖感覺到自己走神,離開回過神來,旁邊姚笑正看著自己,少女的眼睛亮得就像是水流之中的瑪瑙。


    她雙手食指指尖相對,同時向下移動。


    這代表“繼續”的意思,姚笑想要聽韓靖繼續講他和梁左之前遭遇種種。


    韓靖笑,該微笑時他從不吝嗇。


    “你眼睛真好看。”


    他湊近看了看,少女下意識微微退了下。


    韓靖輕輕側臉靠近,嘴唇落在她眼臉上,讓少女緊緊閉上眼,呼吸都停止,捏緊自己纏著繃帶的手指。


    第572章 韓靖的生活(二)


    微笑需要練習,這是一種技能。


    學會笑是父親傳授給韓靖的技巧。


    韓靖,你知道嗎,如果有人對你笑,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你有必要明白笑容到底代表什麽,有幾種笑,你應該去怎麽分辨它們。


    男人女人之間的笑,這是最難以分辨的一種。


    不過大多數異性之間的笑容都涵蓋有“欣賞”,光是這一點已經足夠。


    有的笑容卻是有求於人。


    有的笑是因為找不到其他表情。


    有的笑是局促不安。


    有的笑是掩飾。


    有的苦笑卻是驕傲和自豪的謙詞形態。


    韓靖每天都對著鏡子練習笑容。


    在社交網絡中,笑容實在是很重要的一種力量,成本低,有時候卻有奇效。


    鏡子裏的少年剛開始笑容還很傻很別扭,後來不斷調整麵部肌肉,漸漸讓韓靖找到裏一些關於笑容的秘密。


    兩頰肌肉慢慢往兩旁牽引,這樣的笑容看起來就比較清淡,自然,當對方說話看過來時,用這種笑容最好不過,表示讚許和正在傾聽。


    麵對女孩子時,笑容可以燦爛一些,這樣感染力強。比起高冷,一般而言還是親和笑容效果更明顯。


    眼下韓靖的笑容依舊習慣性肌肉反應,當他嘴唇離開對方眼皮,笑容在他臉上依舊殘留。


    姚笑偷偷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皺起眉。


    她用食指指向韓靖,一手拇、食指微曲,指尖抵於頜下,頭微微點動一下,一手食指指自己。最後她右手食指書空“?”形。


    ——你喜歡我嗎?


    韓靖點點頭:“是啊,我喜歡你。”


    姚笑雙手伸開,掌心向下,然後翻轉為掌心向上。


    ——為什麽?


    “沒有理由啊,我也不知道。”


    韓靖仰起頭,躺在地上。


    眼下,倆人正在歸墟之中一顆隕石上聊著天。隕石在黑漆漆的歸墟之中慢慢移動著,就像是一輛到不了終點的纜車,周圍偶爾還能夠看到星星點點,韓靖在隕石上放著一盞水晶燈,外麵套上一個半球狀玻璃罩子,照出裏頭內壁上的“星空”圖,讓原本荒涼又簡陋的隕石列車也散發出一種迷蒙的光暈。


    姚笑轉過頭來,看著躺在隕石表明一臉放鬆的韓少爺。


    少女的目光帶著一種懷疑,懷疑之中又透出古怪,她比劃著手語。


    ——我才十三歲。


    然後她又比劃出很複雜的手勢,為了防止韓靖看不懂重複了兩次。


    ——我是未成年人啊。


    韓靖忍不住笑出聲,猛的撐起身體:“我可以等啊,算算進入昆侖到現在,再有一年你就成年了,沒有早戀的人生是不完美的。”


    少女竟然點點頭,表示同意。


    韓靖張開五根手指,虛握成拳,然後輕輕張開,一顆藍色小星星從他掌心上升期,繞著姚笑飛來飛去,姚笑睜大眼,嚐試用自己纏著繃帶的手指去觸碰,小星星卻飛得很快,不讓她碰的著,一會兒就消失了,讓她有些略略失望。


    “把照夜拿出來。”


    韓靖指了指少女背上巨大的黑箱子——到哪兒姚笑都背著它。


    有些疑惑的姚笑卻還是讓黑箱子花瓣一樣舒展開,將長距離狙擊槍“照夜”抱在雙手之中,手持武器,她臉上立刻多了一層凝重和專注,這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與此同時,韓靖手裏多了一枚黃銅子彈。


    子彈上麵刻著“for姚笑”。


    姚笑卻不明白。


    ——讓我用?


    “對,對著天空開一槍試試。”


    姚笑半是懷疑半是嚐試將子彈上膛,推上保險蓋,瞄準斜上方一塊直徑大概二十米左右隕石,扣動扳機。


    嘭——


    槍口紋絲不動。


    斜上方的隕石卻被一層奇特的光暈包裹起來,看起來就像是多了一層白色泡泡,泡泡突然裂開變成一群細小的泡泡,朝著四麵八方擴散開來,形成一團小小“銀河”。


    正當姚笑目不轉睛看著的時候,她手裏又被塞入一顆黃銅子彈。


    “再試試這顆。”


    韓靖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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