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不明的燭火裏, 傅長言拉著宋鈺的手,輕柔又認真的對他道謝。不管對方是存著怎樣的心思,重生以來,他待他真的很好, 好的不可思議,好的他幾乎要離不開他。世上又有幾個人,與你非親非故, 卻給你端茶倒水縫補衣物?便是璃淵, 都不曾待他如此好過。望著此刻含羞帶怯目光如水的宋鈺, 傅長言心道他真是當爹又當媽的照顧著他,著實叫他真心實意的感動。遂拉著他微涼的手,慎重無比的說道:“宋鈺, 我傅長言是個爽快的人, 你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了,今後不管咱倆立場如何,我都當你是一輩子的好兄弟!”話音未落, 宋鈺猛地將手抽走,再背過身去,一副十分嫌棄的模樣,冷聲道:“誰要同你做兄弟!”傅長言聽了這話,心中忐忑,猶猶豫豫的繞到他麵前去,試探著出聲:“那……那、那你待我這樣好,莫、莫不是想做我媳婦兒?”倒也不是不可,二人初遇時,他便將他錯看成女子,驚豔於他清冷秀美的容顏,之後多番調戲,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個遍,若真把他給撩斷袖了,他願意負責。“我是男子!”宋鈺性子極冷淡,甚少有這樣連著兩句話都加重音的時候。傅長言微微仰頭看著他,見他一副又羞又氣的樣子,心裏頭默默說著他這反應也太女人了,但不敢說出口來,怕他聽了更氣。頓一頓,傅長言期期艾艾道:“我知你是男子,我也是男的……”“那你為何還說這樣的話出來。”宋鈺抿了下嘴唇,聲音低沉,盯著他的目光格外炙熱,好似很想聽到什麽答案一般。偏偏傅長言這時候犯困了,抬手揉一揉眼睛,嘟囔著:“算我錯了,我又胡說八道好不好?夜都那麽深了,明日我還要去見翩然妹妹呢,不如咱們早些休息?”宋鈺麵色一沉,“翩然妹妹”?霓翩然在他心中果然地位非凡,明知如此,他方才還在癡心妄想,當真可笑……“宋鈺?”傅長言哈欠連天,見宋鈺還杵著不動,不由有些奇怪。宋鈺別開眼,聲音恢複了冷淡:“不必。”“啊?不必休息?”傅長言蹙眉,“我若沒記錯,你還沒修成神仙吧,怎麽就不必休息了?”說著,拉起他的手就往床榻方向走,“神仙也得睡覺呢!為了照顧我,你已多日不曾好好休息,今夜說什麽也得給我到床上躺著。”“不必,你自去休息便可。”宋鈺去掰他的手。傅長言緊緊扣著他的手腕不放,“既說自個兒是男子,為何這般扭扭捏捏,這床又不像客棧那晚的小床,我二人一並躺著也不擠……哎?”話說到一半,方才還拒絕的宋鈺突然化被動為主動,反手抓住他的手就往床邊走,到了跟前靴子也不脫,直接拉著他往床上躺。二人都躺床上了,宋鈺還抓著他的手,傅長言側躺著看他,弱弱道:“……不脫衣衫睡覺尚可,但這鞋也不脫……”怕是睡不著啊……“……”宋鈺聞言,“呼啦”一下坐起來,二話不說將二人的靴子都脫了,再放到床邊整整齊齊擺好,末了閉上眼睛躺回床上,手還抓著傅長言的手沒放。“……”傅長言擰巴著眉毛盯著他的側臉,看他睫毛不停顫啊顫,一副很難受的樣子,連手心都出汗了,心中便尋思著他這是有多不願意和他同床共枕?想一想,撐起身:“不如今夜我去睡桌子。”“不必!”宋鈺眼睛都沒睜一下。傅長言動一動自己被抓住的手,宋鈺又道:“再動便點你穴。”傅長言:“……”行吧,不讓動便不動了。傅長言還睜著兩隻眼睛瞅著宋鈺,輕聲:“哎……這個衣衫,謝謝啊,真的謝謝你。靈昀,你待我真好,你要是個女的,我一定娶你做媳婦!”宋鈺睫毛顫動的更加厲害了,似乎覺察到傅長言目不轉睛盯著他,便把頭轉一轉,留給他一個後腦勺,冷冰冰道:“不必說話。”得了,話也不讓說,人也不敢動,那就隻能閉上眼乖乖睡覺了。傅長言咂咂舌,接著閉上眼。宋鈺一如往日般靜靜等待著,等身後之人的呼吸聲平緩下來後,把頭轉回去,身體也轉過去,同傅長言麵對著麵,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注視著他。夜是漫長的,便如他對他的心思,漫長又堅定…………翌日醒來,床上隻剩傅長言一人,他伸了個懶腰爬起來,宋鈺已將洗漱用的熱水和早膳都備好了。傅長言邊收拾自個兒邊想著宋鈺真賢妻良母,將來哪個女子嫁了他,定會被寵上天去,不用修行便成仙了。“宋鈺,你用過早膳了嗎?”明知桌上的膳食隻有一人份,但傅長言就是忍不住要和宋鈺說話,如此,眼睛才能正大光明盯著他看。宋鈺立在一旁搗他待會兒要換上的草藥,頭也不抬,“嗯。”傅長言啃著饅頭盯著他細長的手指,心道這幾根手指頭真是青蔥如玉,漂亮極了,這樣想著,腦中冷不防想到多年前在魔宗寒潭時發生過的事兒,他的“好兄弟”曾被這幾根手指頭伺候過……“咳咳咳咳!”不合時宜的畫麵出現在腦中,傅長言給嗆著了,咳得滿臉通紅。宋鈺抬眼看他。“……咳咳……”傅長言心虛的垂著眼眸,端起清粥猛灌。用罷早膳,宋鈺要給傅長言換藥,後者捂住自個兒的衣衫說什麽都不讓他碰。宋鈺蹙起眉,“不許胡鬧。”“誰胡鬧了,我自己能換藥,作甚還要勞煩你靈昀公子?”傅長言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怎麽都不肯讓宋鈺碰他。都說男兒晨起容易“精神抖擻”,今日,傅長言“精神抖擻”的厲害,要是被宋鈺看見了,那多尷尬多丟人,何況他剛才腦子裏想的人是他,眼下怎敢讓他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