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飛鳥坐過去。見來人,岑清酒抬眼看了一眼:“藥溫,丹生在樓上客房,你自去找他便是。”


    見有活兒要幹,先前那個小二又迎了上來,帶著何藥溫上了樓。


    坐桌邊和岑清酒聊天兒這個,起身又去換了壺茶回來,給洛飛鳥和岑清酒二人斟滿,又坐下了。瞧見是粗茶,洛飛鳥也分毫不嫌棄,正好渴了,端起來就喝。岑清酒待他坐下,便讓他繼續說。


    這人一看就是個極其愛說的,說書一樣,“方才說道......”就這麽來了。


    “那瘋子就這麽瘋了......”


    話說一半就被洛飛鳥斷了:“你們在說那瘋子啊?”今日本就要在這湘煬城裏落腳,現在正好休息,來聽人講講奇聞異事也不是不可以。


    “是啊是啊。”那小二就這麽答上了。看來是知道自己要再說一遍,也不惱,竟還真的再講一遍。


    “這瘋子啊,本來是我們這邊一個屠戶,瞧,家就住街那頭的......”小二這麽一指,洛飛鳥讓他繼續。


    這屠戶姓劉,早年喪妻,給他留了個女兒,叫芽兒的。這劉屠戶瞧著是個粗漢子,心思卻細膩得緊,也不再去找別的女人,一心就這麽把女兒養大。


    芽兒姑娘越髮長大,越看得出來標誌,就像她死去的母親一樣相當標誌,好生漂亮。她這性子也是孝順,這城裏也不知有多少欽慕她的對象啊。


    明擺著是誇她的話,這小二說得卻是有些憂傷,不知是不是也思她而不得。


    三個月前,湘煬城裏來了個有錢道長,一來就把那所空了好久的三進的大宅子給買了,說是要在這裏常住。哪天啊,不曉得是什麽事兒,讓這道長和芽兒姑娘碰上了,二人一見鍾情。


    劉屠戶知自家女兒對那道長有點意思,瞧這道長生的也是俊俏,彬彬有禮,家境優渥,任誰看都是個完美的人,誰家姑娘不對他傾慕啊。可是想想,即使自己有心將女兒嫁過去,萬一是自己會錯了意,人家其實根本不喜歡芽兒又怎麽辦,便遲遲未曾去提親。


    結果這邊正在猶豫著呢,那邊那道長就帶著彩禮過來提親了,說是他已經算好,他同芽兒,是世間少有的好姻緣。這下兩方皆是同意了,這門親事兒就這麽成了。


    沒幾日,道長和芽兒便在城裏風風光光辦了場婚宴,芽兒姑娘就這麽嫁進了道長家裏。郎才女貌,好一對仙人佳配,不少人都羨慕得緊。


    那劉屠戶也收了新女婿幾大箱子彩禮錢,堆在院子裏。


    誰也沒想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出事兒了。


    劉屠戶昨天高興啊,自家女兒找了個好歸宿,酒喝得多了些,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院子裏一堆沙子,還以為自己酒沒醒,又要去睡個回籠覺,院子大門卻被人敲開了,火急火燎的,不知是有什麽事......


    這人講故事喜歡賣關子,洛飛鳥已經忍不下去了,好奇心重得很的見不得這種人,催促他快說。那小二“嘿嘿”一笑,說:“客觀你是不知啊,那來人催著劉屠戶就往道長家跑,你知道,他們看見什麽了麽?”


    “你說啊!”洛飛鳥急得要死,這人怎麽這樣?!


    “一個破宅子,十幾年沒人住過的破宅子。”岑清酒看不下去,替那小二答了。


    “對啊對啊。”小二就這麽應了,繼續往下講。


    之前重新裝整的井井有條的大宅子又變成了之前沒有人的空房,雜糙叢生。見此情形,劉屠戶有些害怕,大門沒有落鎖,他就這麽推門進去了,到處尋找芽兒,卻在花廳的正中央的地上找到了,蓋著被子,露了個頭,像是睡著一樣。


    劉屠戶心道幸好自家女兒沒事兒,上前去掀開那破被子,一顆血淋淋的頭就這麽滾了出來!被子下頭蓋著的身體居然全是用稻糙堆成的!


    劉屠戶受了驚,跌跌撞撞從那舊宅逃出來,那時候已經有點神誌不清了。


    跟著他一起的那人還算清醒,去報了官。那官姥爺聽了震驚啊,也派人去查了,可是查不出來啊,什麽痕跡都沒留,人也沒了。大家就記得那場風風光光的婚禮,和瘋了的劉屠戶。


    洛飛鳥聽了,不知是什麽感受。這故事太玄幻了,不大好信,但還沒講完,他也不好說,又問:“那我方才來的時候不是正好講到這麽?後來是怎的了?”


    “這後來啊又來了個雲遊道人,途經此地聽說了這事兒,想去治治他這瘋病。這劉屠戶也是可憐,就這麽一個女兒還被那個假道長騙死了,徹底是瘋了,看見這雲遊道人竟說人家是那個騙婚的假道長,撲上去要殺了他,弄得那道人好是尷尬。”


    “就當時啊,幾個人撲上去攔他也攔不住。這劉屠戶瘋之前力氣就大,瘋了脾氣更倔更暴躁,下手也陰,上去攔的被打傷好幾個,到現在也沒好。這事兒就算過去了。現在就成天看他在街上跑,沒誰去惹他也不傷人。要是看到他啊,躲開就是了。”小二說得口幹,給自己倒了杯水這麽喝了,二人皆是不介意。


    洛飛鳥聽完,問他:“這故事,可信麽?”


    “當然!”小二急著解釋,“這事兒才過去個把月,哪能忘啊。客觀你要真不信啊,去問問別人,都知道,再說,那些人身上的傷,也不能是騙人的吧。”


    “那個道長,叫什麽名字?”岑清酒也問。


    “這......說不大上來了。隻記得......哦哦!他說過,他姓曾!”


    本來是來聽故事的,這下,好像是誤打誤撞找到了關於曾竹溪的線索啊......


    現在有了可能的直接線索,把上京拜訪路洪正的事先推遲一番也沒什麽不可。二人來了興致,問來了那宅子的地址,馬上動身要去探查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茶館客棧的大廳是任務點......


    第10章芽兒姑娘


    故事裏的假道長那座宅子並不遠,沿著東大街一直走到頭,再拐兩個彎,路口邊的座大宅子便是。


    二人隻是抱著去隨便看看,稍微調查一下的心態去的,此刻並不很急,在街上一路逛著,一路往那邊走。


    這地方給他們留下的記憶極其深刻。他們離開這裏時,洛飛鳥不過十歲,岑清酒也才十二的少年時候。那年在山上發生了什麽,遇上了師父。後來跟著師父,三人離開湘煬去了鞠和山,跟著師父修行,自此再也沒回過湘煬。


    也是在這裏遇見阿溫和曾雲他們的。幾個孩子當年也還是有過共同的美好回憶的。現在說起來,卻滿是心痛。


    在這裏的年月,都是災荒年間,比現在蕭條了不少;二十二年過去,如今這般繁華令人高興,但一想到再也看不見當年那些人的影子,洛飛鳥對此竟還有些感傷。


    感覺洛飛鳥表情不對,岑清酒偏過頭來問了他句:“怎麽了?”


    洛飛鳥隻是這麽表情淡淡的:“不妨事。”


    慢慢走也很快就到了那宅子。確實如那小二所說,這裏如同十幾年沒有人住過一般荒涼,雜糙叢生,跟剛粉飾完畢的豪宅想去甚遠。但有一點卻很奇怪,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洛飛鳥四下張望,見著一個過路人,上前詢問:“請問一下,這裏最近數月發生過什麽,你可知曉?”


    那是個中年婦女,瞧見突然一個俊美的男子上來搭話,麵色一紅;又一聽,問的是這房子,臉一下子變得比先前還白。


    “知道,當然知道。這房子啊,鬧鬼。”


    洛飛鳥也知肯定是有這麽一說的,畢竟那場鬧劇一樣的婚禮聽起來也確實夠講個鬼故事的了。轉而又問:“之前不收說報過官麽?怎的,這地方竟然沒有人看守?”


    “公子,這你就不知道了。”婦人道,“本來這裏是有人的。這事兒一直查不出來官老爺也急啊,日夜派人守著。可不知哪一天,裏麵的人全死了!後來派去的,來一批死一批,就再也不敢來了啊!現在更是沒什麽人感靠近啊!”


    岑清酒奇怪,這事兒那店小二根本沒說起過。


    洛飛鳥又問:“那……這是多久前的事兒了?”


    “已經一月有餘啦。”


    婦人見兩人表情不對,又回想了一下問的這一串問題,反問回去:“二位公子……莫不是,想進去?”


    岑清酒點點頭。


    “哎喲這可萬萬不可。這裏頭的鬼厲害著呢,看看都死了那麽多人了,就你們兩個……還能如何啊。”一副擔心的樣子。


    洛飛鳥輕笑,暖聲安慰道:“大娘莫要擔心,我們皆是修士,那些鬼不見得能拿我們如何。這午後天也快暗了,這裏不大安全,您還是先回去吧。”


    婦人是走了,但還是不大放心,頻頻回頭看一眼,怕這倆人就這麽青天白日之下就被鬼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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