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渲一口茶噴了出來:“您老這是什麽話,睿王若是狼崽子,太太上皇是什麽。”


    國公爺:“打個比方而已,這麽較真兒做什麽,更何況,老爺子自己也疑心呢,不明白他家冷冰冰的老五怎麽忽然就開竅了,原來兩人在南越就見過了,這麽說還真是天定的姻緣。”


    王氏夫人:“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們出去吧,別吵這丫頭,讓她多睡會兒。”


    父子倆點點頭,躡手躡腳的出來,估摸著裏頭聽不見了,國公爺才歎了口氣:“你也瞧見這丫頭的樣子了,如今我倒不怕別的,就怕真有個萬一,豈不要了這丫頭的命嗎 。”


    謝渲:“老九跟著大軍一塊去了,您老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國公爺點點頭:“朝堂這邊兒得盯著些,如今帶兵出征的是我謝家的女婿,若是哪個混賬敢趁機作亂,甭管是誰,直接下狠手掐了,我謝府這些年不理事,卻不代表好欺負,去吧。”


    ☆、第 80 章


    阿十醒過來眨眨眼, 自己怎麽會在爹娘的屋裏,她坐了起來,記得自己騎著小白跑了老遠,然後八哥來了,她在八哥懷裏哭著睡著了,怎麽一醒過來就回謝府了, 還是爹娘的屋子。


    正納悶呢就瞧見阿娘走了進來:“醒了, 你這一覺可是睡得好, 天都黑了, 睡到這會兒,夜裏隻怕睡不得了。”說著坐在炕邊兒上。


    阿十一下子撲進她娘懷裏:“阿娘你當初送阿爹出征的時候不難過嗎?”


    王氏夫人順了順她的頭發:“傻話,這隻要擱在心裏的人, 哪能不難過呢,隻是難過也不能漏出來罷了, 男人們出去打仗是保家衛國, 咱們女人不能上陣幫忙, 至少不能拖累他們不是, 若哭天抹淚的舍不得,男人們放心不下難免掛念,那戰場上刀來劍往的, 可是分不得心,倒不如讓他們放心的去。”


    阿十:“我,我不如阿娘,我心裏難過極了, 我擔心他,剛我騎著小白真想跟著他去,可又知道不能胡鬧,而且,他剛走我就開始想他了怎麽辦?”


    雖說前頭瞧著兩人情投意合的,可也未想短短十日這丫頭就對睿王用情如此之深,又轉念一想,這男女之間彼此喜歡跟日子長短有什麽幹係,尤其她們謝家的人,隻要看對眼上了心就是一輩子。


    想到此,王氏夫人微微歎了口氣:“那就在心裏想吧,想著想著他就回來了。”


    阿十忽道:“阿娘那時候怎麽熬過來的。”


    王氏夫人:“娘那時給你阿爹做鞋,做好了托叫人捎給你阿爹,等你阿爹回來未穿的鞋子裝了一大箱子,夠穿好幾年的了。”


    阿十臉色黯然:“可是阿十笨啊,不會做鞋。”


    王氏夫人:“阿娘就是這麽一說,又沒讓你做鞋,你若膩煩了,讓你八嫂陪著你去戲園子裏看戲去書樓聽書消遣消遣,過些日子就好了。”


    阿十點點頭,忽看了看窗外:“阿娘,你說他現在走到哪兒了?”


    王氏夫人怕這丫頭一發瘋跑出去,忙道:“我讓丫頭備了熱水,快起來沐浴,瞧瞧你這張小臉哭的皺巴巴的,一會兒你大嫂過來,瞧見你這樣可又該說你了。”


    阿十一聽大嫂要過來,忙一咕嚕爬起來:“我這就去沐浴。”下地跑了出去。


    王嬤嬤笑道:“還是這個靈驗,一提這丫頭就怕了。”


    王氏夫人:“老大家的性子板正,其實最疼這丫頭了,隻不過,這丫頭以前不開竅讓人著急,這一開竅更讓人擔心了。”


    王嬤嬤:“主子擔心咱們姑爺,老奴瞧著您不用擔心,咱們姑爺當年才十六就大破西戎,生擒了西戎王,大將軍王的威名大晉何人不知。”


    王氏夫人:“你不知道這北狄與西戎不同,而且你忘了,那天咱們在大佛寺。”


    王嬤嬤低聲道:“主子說您求的那個簽不大吉利。”


    王氏夫人:“豈止不吉利,是下下簽大凶之兆啊,那天從大佛寺回來,我這心就懸著呢,怕應在這上頭。”


    王嬤嬤:“這求簽也不一定就準的。”


    王氏夫人:“話是這麽說,到底放不下心。”


    王嬤嬤:“可阿十丫頭落生時請高僧批過八字的說是一生富貴夫妻和美子孫滿堂的好命格。”


    王氏夫人:“這倒是,若論這丫頭的命,不該有凶兆啊,得了,事已至此也不是咱們能改的,往好裏頭盼著就是,對了,這事兒萬不可叫這丫頭知道,這丫頭如今心裏正放不下,聽了這個說不準真跑去了蒲城,那蒲城可不是南越,正打仗呢可不是鬧著玩的。”


    王嬤嬤:“您就放心吧,那天在大佛寺阿十小姐盡顧著玩了,根本不知道求的什麽簽。”


    不說主仆倆這費心瞞著,再說阿十,洗了個熱水澡覺得舒服了許多,或許因哭了一場,發泄了出來,這會兒也不覺得像早上那麽難過了,而且,她也想明白了,阿娘說的是,既不能攔著就努力想他唄,這都是他欠自己的債,自己一天一天的全部記下來,等他回來連本帶息的還給自己。


    玳玳得了丈夫婆婆的托付,一連幾天拖著阿十出來,不是去戲園子就是去書樓,玳玳自己倒是玩的很高興,可阿十卻有些興致寥寥。


    這天被八嫂拖來了書樓,剛坐下,就聽玳玳道:“阿十,你瞧今兒倒是碰上了熟人,不說就回夜郎去了嗎,怎麽還有興致來聽書?”


    阿十順著往樓下一看,正瞧見夜郎王跟蘇盛蘭走了進來,阿十皺了皺眉,有心想拉著八嫂走,可這會兒下去豈不正跟他們打了對頭,雖說阿十心裏一百個不樂意搭理他們,可以蘇盛蘭的性子,絕不會消停,阿十就不明白,自己跟蘇盛蘭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從小這丫頭就專愛跟自己過不去,裝腔作勢的耍陰招兒,手段還非常之白癡,自己每每都懶得理會她。


    可越不理會蘇盛蘭越來神兒,更要事事都要跟自己比較,阿十實在想不明白個人過個人的日子,有什麽可比的。


    想到此,身子略往帳子後靠了靠,希望蘇盛蘭別看見自己,蘇盛蘭是沒瞧見,夜郎王倒是眼尖,抬頭看了看,略側頭在蘇盛蘭耳邊嘀咕了句什麽。


    玳玳小聲道:“她們上樓來了,瞧意思是看見咱們了像是過來打招呼的。”玳玳話音剛落,那兩人已到了跟前。


    蘇盛蘭:“夫君說瞧見阿十了,我還不信呢,想著睿王殿下剛帶兵出征,阿十你這不得相思成災啊,哪有心思跑出來尋樂子呢,不想還真是阿十,看起來外頭說睿王殿下跟未來的睿王妃如何的兩情相悅難舍難離的,都是胡說的,這瞧著哪有半分相思成災的樣兒。”


    阿十冷冷看著她:“蘇盛蘭既知道我這會兒心情不好,就躲遠點兒,別跑過來尋不自在,我跟你不熟,別有事兒沒事兒套近乎。”


    阿十幾句話說的蘇盛蘭臉色陡變,指著阿十:“你,你說什麽?”


    阿十:“我跟你不熟,別有事兒沒事兒跑來套近乎,慢走不送。”


    珍珠見公主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上前一步:“放肆,敢跟公主如此說話,還有規矩嗎?”


    玳玳哼了一聲:“主子說話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奴婢插言了,這又是什麽規矩?”


    珍珠抬手指著阿十:“我,我,她,她欺負我們家公主,我看不過去……”話未說完就聽啪一聲,冬兒這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珍珠臉上,頓時珍珠半邊臉就腫了起來:“你算什麽東西,敢指我家小姐,這一巴掌算本姑娘教教你規矩,不許拿手指著主子懂不懂。”


    珍珠捂著臉,見冬兒凶神惡煞一般,頓時慫了,往後退了一步,委屈萬分看向夜郎王:“大王,您跟奴婢做主。”


    冬兒聽見忍不住笑了起來:“珍珠我記得你是蘇家的丫頭吧,這才幾天兒怎麽就另投了主子,你這當著你家公主就跟駙馬爺眉來眼去的,你們公主府的規矩,可真叫人開眼了。”


    冬兒這幾句話蘇盛蘭頓時警覺,回身瞪向珍珠,珍珠意識到露了底忙道:“公,公主您別聽她胡說八道,奴婢跟大王,跟大王沒什麽,真的。”嘴裏說著,身子卻不由自主躲到了夜郎王身後,明顯是尋求庇護,那一副柔弱可憐備受欺負的樣子,瞧著都叫人心疼。


    阿十忽覺心裏的氣消下去不少,這蘇盛蘭是個蠢人,連她的丫頭都能欺到頭上,自己跟她計較什麽,站了起來:“看起來公主的家務事得料理料理,阿十就不打擾公主了,告辭。”拉起玳玳就要走,卻聽夜郎王開口道:“請留步。”


    阿十停住腳看向他:“駙馬爺還有何事吩咐?”


    夜郎王:“明兒本王就回夜郎去了。”


    阿十:“那在下祝夜郎王一路順風了。”


    夜郎王:“本王更希望聽到後會有期。”


    阿十:“那夜郎王恐怕要失望了,在下倒想說後會無期,告辭。”


    姑嫂倆上了車,玳玳才道:“這夜郎王明顯對你賊心不死,你可得小心點兒,這人可不是東西,剛成親才幾天啊,就跟珍珠不清不楚的,這還是在京城呢,等回了他的夜郎還不知什麽德行呢,這麽一想,我倒有些可憐蘇盛蘭了,苦日子在後頭呢。”


    阿十頗有些意外的看著她:“八嫂你變聰明了,這個都能瞧出來。”


    玳玳不樂意了:“這麽明擺著的事兒都瞧不出來,你當我傻啊。”


    說實話阿十以前還真覺得她八嫂有些傻,不然能讓八哥給哄來當媳婦兒嗎,可今兒忽然發現,說不定自己看走眼了,八嫂不是傻是大智若愚。


    玳玳給她看毛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是不是沾了瓜子皮,不然你這麽盯著我做什麽?”


    阿十噗嗤笑了:“八嫂你還真是個活寶。”


    玳玳:“可算笑了,這幾天看你板著一張臉,我這心裏都跟著你難受,笑了就好了,家裏就放心了。”


    阿十忽道:“八嫂你會做鞋嗎?”


    81、第 81 章 …


    “做鞋?”玳玳愕然看了她一會兒, 伸手摸了摸額頭:“阿十你不是發燒了吧,好端端的怎麽想起問這個了?”


    阿十拉開她的手, 琢磨自己是有些傻了, 她八嫂除了會搗鼓些香膏香餅子, 別的想都甭想,哪會做鞋啊, 想到此, 搖搖頭:“我還是去找大嫂吧,大嫂的針線最好。”


    玳玳一聽不樂意了:“做鞋而已簡單,你若想學, 我教你好了。”


    阿十:“八嫂真會, 我怎麽不知道。”


    玳玳:“你忘了我可是神醫穀長大的,神醫穀裏都是男弟子我師傅也沒娶師娘, 算起來就我一個女的,縫縫補補的除了我也沒別人指望了,你別瞧我醫術學的尋常,針線卻不差。”


    阿十半信半疑:“我怎麽沒見八嫂做過針線啊。”


    玳玳:“先頭我也想做來著,可你八哥說家裏就我們兩個人, 這些針線活我都做了,府裏針線房裏的繡娘就沒事兒幹了, 那些繡娘都是靠著這份差事養家活口呢,若是沒事兒幹差事也就沒了。”


    阿十覺得這理由十有八九是八哥想出來糊弄八嫂的,反正八哥糊弄八嫂也不是一兩回了,謝府, 大哥大嫂的承恩公府,可都有針線房,可也沒見阿娘跟大嫂閑著啊,其實府裏的針線房做的大都是丫頭小廝的四季衣裳,主子的衣裳鞋子輪不到她們做的,大都是屋裏的丫頭婆子,就像冬兒的針線就比那些繡娘都強呢,對啊,有巧手的冬兒啊,自己何必舍近求遠呢。


    而且,既然八哥不讓八嫂做針線,必然有八哥的道理,哪怕是歪理也輪不到自己這個小姑子管,想到此,點點頭:“八哥說的是,為了繡娘別丟差事,這針線八嫂就別動了。”


    可玳玳轉過天來尋阿十的時候,發現堆了滿炕的布料,阿十正跟冬兒商議著用那塊做鞋麵子呢,那塊做鞋幫子,怎麽做鞋底子,完全一副要親手做鞋的架勢。


    玳玳不禁道:“阿十你昨兒在車上不是跟我說不能做針線的嗎。”


    阿十:“八嫂本就會而且也已經嫁給了八哥,自然不用做,可阿十還沒嫁呢,大嫂說若是不會做針線,以後嫁了別人要笑話的。”


    玳玳奇怪的道:“你會在意別人笑話你?”


    阿十:“以前是不在意,以後說不準就在意了,八嫂來尋我做什麽?”


    玳玳:“你怎麽忘了今兒是夜郎王回國的日子,雖已成禮,今兒才算公主遠嫁的正日子,太子親自送嫁,聽說街上都是看熱鬧的百姓,咱們也去瞧瞧唄。”


    阿十搖搖頭:“蘇盛蘭嫁個人都折騰好幾回了,又什麽熱鬧可看的,我還得在家做鞋呢,而且,我跟蘇盛蘭昨兒才吵了一架,今兒若是讓她瞧見我,豈非又要不痛快,我倒是不怕她,隻不過昨兒我回來想了想卻有些後悔,說到底我與她也算從小認識,如今遠嫁夜郎,以她的性子今後的日子隻怕不會太順遂,我何必跟她計較太多,而且,我倒是挺佩服她有如此勇氣,想來若不是真喜歡夜郎王,哪個女子願意背井離鄉嫁去那麽遠,父母不能見,鄉音不可聞 。”


    玳玳:“阿十你是心善不與她計較,我聽你八哥說過,蘇盛蘭最喜歡跟你過不去的。”


    阿十:“她隻是嫉妒罷了,而且這些我從未放在心上,時辰不早了,再不出門可趕不上熱鬧了。”


    玳玳一聽趕不上熱鬧了,也沒心思跟阿十說什麽了:“等我回來再跟你說。”站起來走了。


    冬兒:“也不知八少奶奶成日趕什麽呢,總是忙忙亂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有多要緊的事兒呢,哪知就是去瞧熱鬧。”


    阿十:“八嫂娘家人都不在京裏,難免孤清,不像其他嫂嫂娘家親戚一大幫子,來來回回的串串就打發日子了,八哥又忙,不可能總陪著八嫂,有些熱鬧瞧也好打發時間。”


    冬兒點頭:“幾位少奶奶中,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八少奶奶了呢。”


    阿十:“別說八嫂了,快幫我挑塊料子做鞋麵。”


    冬兒指了指一塊天青色的料子:“這個如何,捏上雲頭最是好看。”


    阿十搖搖頭:“這顏色太鮮亮,他平常的衣裳沒有一件鮮亮的,想是不喜歡這樣的顏色。”


    冬兒又拿了一塊:“那這塊棕青的,做個鞋麵子穿在腳上穩重大氣。”


    阿十又搖頭:“不成,不成,這顏色也太老了些,他也不是七老八十了,這塊給阿爹倒合適。”


    冬兒沒轍的道:“小姐,從早上一直挑到這會兒,可是連個鞋麵都沒挑出來呢,照您這麽個挑法兒,姑爺得什麽年月才能穿上啊。”


    阿十眨眨眼,也覺得自己效率差了些:“要不還是用那塊玄色的料子好了,壓腳也好搭衣裳。”


    冬兒生怕她又改了主意,忙去拿了來,想想不禁道:“小姐怎麽想起給姑爺做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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