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夫人也不戳破他,而是岔開話題道:“你還沒說他做什麽?”


    國公爺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便隻得說了。


    王氏夫人一聽就惱了:“他這是想依仗皇族權勢逼婚不成,閨女是我生的,我不點頭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甭想得了去。”


    國公爺忙道:“你別急,別急啊,這不是老爺子也答應讓你相看嗎。”


    王氏:“這可是場麵話,若是相不中,那睿王可是當今皇叔,他太太上皇的架子一擺,勒令他那孫子下一道聖旨,你還能抗旨不尊嗎,這不是擺明了告訴你,這門親事咱家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嗎。”


    國公爺:“你放心,隻要你相不中,就算抗旨也不會讓咱家阿十嫁過去的,大不了我這爵位不要,咱一家子回老家種地去,你不說最喜歡石榴嗎,等回了老家,咱們種一院子石榴樹,到了五月裏,開一院子的花,到時候保管小阿十再也數不過來了,到了秋天結滿樹沉甸甸的石榴,把老八叫回去釀上一窖石榴酒,來年暑熱的時候兌上冰塊,涼森森的吃上一杯,最是解暑。”


    王氏白了他一眼:“這些話你說了十幾年了,我也沒見著那一院子榴花,更別提什麽石榴酒了,你這老東西就會拿這沒影兒話哄我,再說,你當我是阿十那小酒鬼啊,天天捧著酒吃個沒完。”


    說著頓了頓:“這事兒還沒到那份上呢,那睿王究竟如何,還得我瞧過再說,雖說心裏舍不得,可咱的小阿十到底長大了,也不能跟小時候似的,成天跟在咱們身邊兒,嫁人,生子,是身為必須去經曆的,咱家阿十也不能例外,這位睿王的名聲倒還好,不像那些皇族子弟一樣,屋裏又是妻又是妾又是通房丫頭的,掃聽著睿王府沒有女眷,身邊也沒見什麽丫頭,這一點倒合我的心思,隻不知模樣如何,什麽秉性,還得相看過了再說,若果真是個好的,定下就定下,咱們當爹娘的再疼閨女也不能耽擱了阿十的終身大事。”


    國公爺點點頭:“若是旁人我頭一個不應的,這睿王殿下實是個難得,雖說年紀比阿十大些,可咱家阿十的性子跳脫,若嫁個年齡相當的,成婚之後,還不知吵成什麽樣兒呢,年紀大些知道疼媳婦兒,便阿十使個小性子,也會讓著,不至於打起來。”


    王氏:“你倒想的長遠,這親事還沒定呢,你就想成婚以後兩口子吵架的事兒了。”


    國公爺道:“咱們那幾個小子,我是不會愁這個的,可阿十這丫頭自小疼大的,哪怕一丁點兒的委屈,我這心裏頭都受不得。”


    王氏白了他一眼:“你這當爹的心偏到哪兒去了,話說回來,老爺子怎會親自上門提親,莫非他見過阿十?”


    ☆、真能看出來嗎?


    卻說阿十,這會兒正跟八嫂看戲呢,臨著湖的水榭裏擺了兩張青竹的美人榻,沒張美人榻上都擱著一個青竹鏤空的長涼枕,看戲的時候靠著身後的冰絲軟墊手臂撐在涼枕上,正好舒舒服服的瞧見對麵的戲台,咿咿呀呀正唱的熱鬧,軟糯的聲腔隔著水飄過來,分外的有味道。


    美人榻旁邊各放著一張矮幾也是青竹鏤空編成的,阿十這邊兒矮幾上放著個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葫蘆形的小酒壺,是阿十去年生辰的時候,九哥送她的生辰禮。


    阿十摸著良心說自己這個九哥哥都很疼愛自己,可若說誰最知道自己的心思,還得說是九哥,九哥別看有些粗心,可粗中有細,去年過生辰,送的自己這個酒壺,是這麽多年她最喜歡的一件兒,自己最愛用這酒壺來裝八哥釀的石榴酒,紅彤彤的石榴酒裝在清透無暇的白玉酒壺裏對著日頭稍稍一晃,仿佛畜了一壺雲霞明明滅滅的,煞是好看。


    石榴酒用的是爹娘院子裏那棵石榴樹結出的果子,每年那顆石榴樹從開花到結果子,自己都要一遍遍的數,從小數到大,然後盼著結了果子,讓八哥釀石榴酒給自己解饞。


    甜絲絲的石榴酒兌上些鑿下來的碎冰塊,喝一口甜絲絲涼森森的異常好喝,阿十看著對麵戲台上才子佳人你來我往相會的戲碼,這是八嫂最喜歡看的橋段,百看不厭,隔著水都能出那唱小生的生的很是俊俏,有些奇怪以八哥的小心眼怎會讓這樣的人進來唱戲,不怕八嫂迷上啊。


    幾個哥哥中最有心眼兒最有心計最有手段的幾個之最裏她八哥占了個全,記得阿娘以前還說過,將來誰讓老八瞧上誰倒黴。


    然後他八哥就瞧上了八嫂,一見鍾情,三個月後她就多了個八嫂,論起來八嫂其實是七哥的師妹,也是神醫穀出來的,神醫穀很是神秘,既不算江湖上的幫派也不歸官府管,當然官府也找不到神醫穀,據說神醫穀隔個十年才會收一回弟子,也可能是街上的乞兒也可能是哪家的小公子,端看緣分,七哥自小癡迷歧黃之術,心心念念要拜師神醫穀,也不知是不是七哥的誠意感動了上天,七哥十歲那年就如願了,歡天喜地的撇了爹娘兄弟跟著他師傅去了,這一去就是十年。


    還因為自己出疹子,阿爹強行把七哥叫回來的,本來小孩子出疹子本是很平常的事,隻是因為是出在自己身上,阿爹阿娘跟幾個哥哥都心疼,所以鬧得格外厲害,請了太醫院好幾位太醫來瞧,不禁未見好,反而發起燒來,於是阿爹大罵太醫院都是庸醫,那時候八哥九哥一個十歲一個十一,還都是不懂事的孩子,跑去太醫院抓住給自己瞧病的兩個太醫,威脅人家說要是我們家阿十給你們這等庸醫耽誤了,就把你們剃成禿瓢扔到寺廟裏頭念經給我家阿十祈福去。


    因為這件事兒八哥九哥還挨了阿爹的罰,不是罰他們威脅太醫,而是說應該把那倆太醫打一頓解氣,隻威脅太便宜他們了,故而罰八哥九哥再祠堂裏抄了一天祖訓家規。然後就把七哥叫了回來,治好了自己的疹子,生怕自己再有個病災的,便勒令七哥不許回神醫穀了。


    七哥便在護城河邊兒上開了藥鋪子,叫小廝昆布抓藥他自己坐堂看病,弄得京裏人那陣子都說謝家老七不知哪根筋不對了,堂堂國公府的七少爺卻去給人瞧病,還有不少親戚故舊來勸爹管管兒子,給她阿爹一句話我兒子樂意幹什麽幹什麽,旁人管得著嗎,直接噎了回去。


    前年八嫂來投奔七哥,在七哥的藥鋪子裏頭住下了,阿十記得當時阿娘還很是歡喜,一直愁七哥娶媳婦兒的事,可惜七哥一直對娶媳婦兒的事興趣缺缺,這忽的來了個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可把阿娘樂壞了,一心要把這姑娘變成自己的兒媳婦兒,當然最後阿娘也如願了,隻不過不是嫁了七哥而是成了自己的八嫂。


    所以阿十的八嫂也是個郎中女郎中,可惜自打嫁了八哥之後就成了居家的閑散婦女,除了吃睡看戲文話本子就是陪八哥,阿十十分懷疑,收八嫂當徒弟的那位神醫穀高人,這會兒已被自己這個知上進的徒弟給氣暈了。


    而且,她八嫂是個絕對的色女,九哥說八哥就是利用八嫂見了美男就走不動道兒的心態,利用美色把八嫂騙到手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自從八哥娶了八嫂之後,以前身邊伺候的那幾個長得不錯的小廝都打發了,如今想在八哥府裏尋個長得順溜些的,著實有些難,所以戲台上這個怎麽進來的,實在讓阿十想不明白。


    忽瞥見那邊兒偷偷摸摸伸到矮幾上小手,眼瞅著就要摸到酒壺了,阿十先一步把酒壺拿在了手裏,跟旁邊美人榻上的女子道:“八嫂不是阿十小氣舍不得給你吃,是剛八哥走的時候一再囑咐阿十,不許給你吃酒,若是給你吃了,以後就再不給阿十釀石榴酒了,所以八嫂你要怨就怨我八哥,是八哥威脅我的。”


    八嫂哼了一聲:“不吃就不吃,誰稀罕,我看戲。”轉過頭去盯著前頭的戲台子,噘著嘴生悶氣。


    阿十忍不住好笑,其實她八嫂可比自己大多了,來京的時候就二十了,在她們大晉過了二十的女子基本就算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但是她八嫂也隻是年紀在哪兒,臉長得卻嫩,性子也天真,有時候跟她在一起,阿十都有種自己比她八道還大的錯覺。


    正想著,忽聽她八嫂道:“阿十我怎麽瞧著你有些不對呢。”說著略湊近阿十在耳邊小聲道:“跟八嫂說句實話,是不是有男人了?長得帥不帥,身體魁不魁梧?”


    阿十剛喝進嘴的一口石榴酒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她八嫂眼巴巴看了眼地上的石榴酒:“阿十,這麽好的酒你怎麽吐出來了,多可惜啊。”


    阿十擦了擦嘴白了她一眼:“你要不胡說八道,我能噴嗎。”


    她八嫂抓了把瓜子,一邊嗑一邊兒道:“我可沒胡說八道,阿十你忘了我可是神醫穀出來的,就算醫術沒有師兄好,也比太醫院那些庸醫強多了啊,剛一見你我就瞧出來了,你肯定有男人了對不對?”阿十怕死了她八嫂這個大嗓門,急忙躥了過去,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捂……我……做……什麽唔唔唔……瓜子皮,皮……”


    阿十見八嫂憋得一張小臉通紅,扥著脖子直犯白眼,不像時間裝的,急忙鬆開了手,她八嫂一陣咳嗽把卡在嗓子眼兒裏的瓜子皮兒咳了出來:“阿十,我倒是跟你有多大仇啊,你想用瓜子皮兒卡死我。”


    阿十忙給她順了順後背:“八嫂,我不是故意的。”


    八嫂翻了白眼:“你緊張個什麽勁兒啊,放心我不告訴你八哥,這是咱們姑嫂間的秘密,我保證真的。”見阿十一臉不信的看著她,八嫂做了個異常誠摯的表情,伸出小指頭:“你要不信八嫂,咱們拉勾。”


    阿十跟她拉了勾之後,她八嫂就從她那張美人榻上挪到了阿十這張來,擠到阿十身邊兒,兩隻大眼忽閃忽閃的盯著阿十,因為興奮,兩隻眸子裏流光璀璨的漂亮非常,語氣很有些急迫的道:“現在能說了吧,想來阿十能瞧上的男人,必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了,你們在哪兒認識的,什麽時候有的哪事兒,有過幾次,感覺如何,第一次的時候疼不疼……他喜歡什麽姿勢……嗚嗚嗚……”


    阿十急忙捂住她的嘴:“八嫂你要是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告訴八哥。”


    基本上一提八哥,八嫂就老實了,其實阿十一直不明白瞧八哥對八嫂很是溫柔啊,那溫柔的她這旁邊兒瞅著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


    可八嫂還是有些怕八哥罰她,阿十一度萬分好奇八哥怎麽罰八嫂,讓八嫂怕成這樣,可每次問八嫂,八嫂都吱吱嗚嗚的說不清楚,以至於到現在阿十也不知道她八嫂究竟怕什麽,不過這一招倒是屢試屢靈。


    果然,八嫂點點頭,阿十才放開她。


    一放開八嫂就道:“做都做了,有什麽不能說的,小氣。”


    阿十小臉通紅:“八,八嫂你真看出來了?”


    她八嫂翻了個白眼:這個都看不出來,我師傅要知道非氣死不行。”


    阿十心說,你師傅收了你這麽個傻徒弟估摸早就氣半死了。不過真能瞧出來嗎,阿十自己對著鏡子照了許久沒發現哪兒跟過去不一樣啊,八嫂不是忽悠自己的吧。


    想到此,不禁道:“八嫂糊弄我的吧。”


    她八嫂卻道:“你不信的話,等師兄回來,看師兄瞧不瞧的出來。”


    八嫂這麽一說,真把阿十嚇壞了,要是給七哥知道,哪還瞞得住呢,若瞞不住阿爹阿娘兄長們知道自己在南越跟睿王殿下那檔子事,豈不麻煩了……


    ☆、怎麽懲罰的


    “那個,八嫂,你知不知道七哥什麽時候回來?”


    八嫂搖了搖手裏的扇子,兩隻眼睛盯著阿十手裏的酒壺:“這個嗎,貌似師兄走的時候是跟我說了的,隻不過你也知道八嫂就怕天熱,這天一熱八嫂就渾身不得勁兒,連記性也不好了,師兄這都走一個多月了,這會兒你問我他說了什麽,可得好好想想。”


    阿十:“八嫂,想喝酒就直說,拐彎抹角的做什麽”


    八嫂沒好氣的道:“我倒是想直接說,直接說有用嗎。”


    阿十搖搖頭:“沒用還是沒用了,我們謝家連我大哥都算上,就數八哥不好惹,我可不敢惹他。”


    八嫂頹然道:“喝點兒酒怎麽了,以前又不是沒喝過,也沒見他這麽管我啊,這幾天不知道怎麽了,什麽都管,比那些使喚婆子還囉嗦,阿十你八哥當得什麽官兒啊,聽人說當官的都忙的很,成天不著家,怎麽你八哥如此清閑,有時候晌午還跑回來,把我從書樓裏拖出陪他吃晌午飯,順道……呃,那個,總之我看你八哥閑的很。”


    阿十忍不住翻了白眼:“這天下不知道丈夫當什麽官的妻子,就八嫂你獨一份,我真服了你了,八哥是戶部侍郎,是個事兒最多的官職。”


    八嫂好奇的道:“阿十,侍郎是幾品啊?”


    阿十疑惑的看著她:“四品,八嫂問這個做什麽?


    八嫂頓時撇撇嘴:“怪不得不忙呢,原來才四品,想來是個芝麻小官兒了,聽著就沒氣勢。”


    阿十給她八嫂的無知給逗樂了:“那八嫂覺得什麽官兒才有氣勢。”


    八嫂歪頭想了想,板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像是什麽威武大將軍,神武大元帥,光聽名兒就威武。”


    阿十:“八嫂你是戲文看多了吧,這分明是戲文裏頭胡編的,哪來的威武大將軍,神武大元帥。”


    八嫂:“就算不是戲文,像公公定國公光聽名頭就知道肯定當年橫掃千軍,厲害非常,反正你八哥這什麽戶部侍郎威風的多,不過你八哥那個弱巴巴的小身板,那張比女人還好看的小白臉,看看書寫寫文章還成,帶兵打仗就算了吧,去了也是送死去的,還是不去……。”見對麵的阿十不停衝她眨眼睛。


    八嫂好奇的道:“阿十,你眼睛怎麽了,是不是進了沙子,來,八嫂給你吹吹吧。”說著伸手捧了阿十的臉湊了過來。


    阿十自來知道自己八嫂白目,可也沒想到這麽沒眼色,都嫁八哥這麽久了,怎麽還沒把八哥的性子摸清楚呢,八哥是小心眼記仇的,因為長得漂亮,從小最煩別人拿他跟女人比,宣平候府的老三,小時候就說了一句八哥的臉生的白淨,讓八哥騎在身上打了個爛羊頭,好幾年沒搭理他,如今八嫂當著八哥的麵兒說他是比女人還好看的小白臉,這後果……


    阿十想都不敢想,抬手對後頭揮了揮:“八哥回來了啊。”


    八嫂那張湊近的臉嗖的縮了回去,轉身看向後頭:“你,你怎麽又回來了?”


    “你這個又是什麽意思?為夫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不想為夫回家來。”謝渲笑眯眯的看著妻子,一句話裏那個又字的語氣異常重。


    好歹當了這麽久的夫妻,再不精明也不會傻到看不出來丈夫的臉色不大對,想到丈夫懲罰她的手段,忍不住激靈了一下:“那,那個,誰說我不想你回來,我這一早上想的都是你什麽時候家來陪我吃飯。”


    謝渲微微傾身靠近妻子:“是嗎,我怎麽沒瞧出來呢,莫不是夫人違心之言吧。”


    八嫂更為緊張:“我,我是真想著你來著,真的,我保證。”說著還伸出手指做發誓狀。


    謝渲點點頭:“看來我家夫人是真想為夫了,不過,剛才為夫模糊聽見誰說為夫弱巴巴的像個小白臉,莫不是為夫聽差了?”


    八嫂急忙堅決的耍賴:“你,你聽差了。”


    謝渲又點點頭:“那看來是為夫最近耳朵不大好,夫人是神醫穀弟子,醫術精湛,不若現在回房給為夫瞧瞧,倒是什麽症候。”說著一彎腰抱起八嫂大步出了水榭。臨走還沒忘了自己的妹子:“阿十,等你八嫂給八哥瞧完病,再回來陪你吃飯。”


    阿十急忙道:“八哥忙你的,忙你的,我現在不餓,多等會兒也沒關係。”開玩笑,自己也不是八嫂白目的一點兒眼色都不會看,八哥這語氣就知道,肯定是給八嫂氣到了,一般八哥越生氣笑的就越開心,這會兒八哥那張俊臉上可是笑的異常燦爛啊。


    所以八哥抱了八嫂去肯定不是瞧病的,十有八九是懲罰八嫂,至於怎麽懲罰,阿十以前是真不知道,可是這會兒忽的想起每次八嫂被八哥懲罰之後,雖然精神萎靡不振,可是那張小臉卻格外紅潤,還有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


    猛然福靈心至,想起自己在南越的那一晚上,臉紅不紅自己當時沒照鏡子不知道,可身上那遍布的青紫痕跡,跟八嫂的倒很是相似。


    這麽說每次八哥懲罰八嫂不是自己以前以為的關起來打一頓,而是,而是……腦子裏忽然劃過那晚上冰塊男跟自己的樣子,然後就是那鑽心入骨的疼,她以為自己忘了,卻發現還是藏在她腦子裏,時不時冒出來嚇她一下。


    阿十歪在榻上,耳邊聽著對麵咿咿呀呀的戲文,腦子裏卻想著萬一七哥回來瞧出破綻來怎麽辦,是不是八嫂忽悠自己呢,八嫂雖跟七哥一樣師出神醫穀,可她的醫術跟外傳神醫穀的名頭完全不是一碼事兒。


    就是之前在七哥的要鋪子裏也沒見八嫂開過方子治過病,就是給七哥打打下手,有時候都能闖禍,不是把藥熬糊了,就是放錯了,最嚴重的一次差點兒把七哥那個小四合院點了。


    想想她八嫂過往的輝煌曆史,阿十覺得自己剛才一定腦抽了,怎麽會相信八嫂能看出來,就一次而已,而且還是那麽疼的一次,如今她沒覺得自己哪兒不一樣了啊,肯定是八嫂忽悠自己呢,一定是這樣沒錯。


    阿十用力安慰了自己一會兒,覺著很是有用,至少不會像剛才那樣擔驚受怕了,也開始有心思看對麵的戲,看了一會兒,見冬兒端了茶進來,不禁道:“冬兒,你說八哥怎麽轉性子了,竟然找了這麽兩個漂亮的小生來,就不怕八嫂瞧上了人家,跟著跑了啊。”


    冬兒聽了噗嗤一聲笑了:“跑什麽啊,小姐沒瞧出來啊,這兩個是女的。”


    阿十愣了愣:“女的?不能吧,沒聽說那個戲班子有女的啊,不都是男人扮的嗎。”


    冬兒道:“那些戲樓裏頭請的戲班子都是男人扮的,可是南邊有好些大戶人家好自己養戲班子,就都是女子,小生也是女人扮的,奴婢聽底下的婆子說,這幾個小戲子是八少爺特意從南邊買回來的,養在這莊子上,專門給八奶奶唱戲解悶的。”


    說著有些擔心的道:“說起來這些小戲子長的是好看,萬一八少爺瞧上怎麽辦。”


    阿十搖搖頭:“放心吧,縱然八哥之前荒唐了些,可自從見了八嫂,外頭那些紅顏知己什麽的不都利落的打發了嗎,也不是沒有氣不忿想跑到八嫂跟前兒作妖的,最後怎麽著了,你不也知道嗎。”


    說到這個冬兒笑的不行:“奴婢實在佩服八少奶奶,也不知成日想的什麽,別人家的夫人生怕丈夫外頭的女人找上門來呢,八少奶奶倒盼著,還興致勃勃的問那女人怎麽跟八少爺認識的,是不是像戲文裏的才子佳人一樣,在後花園私會來著,弄得那女人以為找錯了人。”


    阿十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阿娘總說這夫妻都是配搭來的,八哥太精了,所以娶了八嫂這麽個傻媳婦兒,還心心念念的擱在心窩子上像踹個寶貝疙瘩一樣稀罕著,時時都怕給人搶了去,這就叫傻人有傻福。”


    冬兒聽了點點頭:“是這個理兒。”說著看了阿十一眼:“小姐,奴婢前兒聽見夫人跟國公爺說宣平候府的老侯爺給小姐保了一門親事呢。”


    阿十倒是不在意:“放心吧,阿爹阿娘不會答應的。”


    冬兒道:“這回這個可不一定哦,聽國公爺的話頭很是滿意,就等著夫人相看過了,若成就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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