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廣陌本想出手幫百裏屠蘇,可就在這時,場上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歐陽少恭的身體突然一頓,他的臉上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了,這就導致百裏屠蘇一劍刺過來的時候他沒有閃躲開,也沒有用琴音阻攔,就那麽看著焚寂插入自己的胸口。


    不隻是他,所有圍觀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發生了什麽?


    連當事人百裏屠蘇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他動都不動,任由自己刺穿了他?


    “少恭!”


    歐陽少恭跪倒在地,巽芳已經衝過去將他攬在了懷裏,用顫抖的手捂著他胸前的傷口,好像想止住他不斷湧出的鮮血一樣,可是沒有用,止不住。


    巽芳的眼淚無法控製地流出來,最終他們還是要天人永隔嗎?


    歐陽少恭抬手撫上巽芳的臉,對不起,巽芳,不能陪你了。


    他現在恢複了行動能力,可是他的心髒已經被刺穿了,甚至五髒六腑都被劍氣摧毀了,魂魄也在慢慢消散,必死無疑了。


    “哈,哈哈,為什麽,你為什麽自己找死!”


    “少恭,你怎麽了,你在說什麽?”


    歐陽少恭看著自己的手,他怎麽也沒想到,那半魂在回來的時候乖乖地任由他吸收,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他來了這一出。


    原本他也隻是暫時將魂魄收入體內,還未完完全全將他融合,可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體內的半魂突然造反,讓他暫時失去了跟身體的聯係,他就是想讓他死!


    可是為什麽?他們不是一體同源的嗎?他死了他不也一樣?身體毀了,他也無法接管這具身體,對他有什麽好處?


    “晴雪姐姐,他,他怎麽了?”


    “被反噬了。”


    百裏屠蘇和風廣陌也齊刷刷地看向她,似乎在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簡單來說就是他無法掌控從焚寂中分離出來的半魂,在那一瞬間被奪取了身體的控製權。”


    “可是那半魂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也是他的身體啊!身體毀了,他自己不也就……”


    “或許他早就受夠了被困在焚寂裏的歲月了,被無盡的怨恨折磨,被煞氣侵蝕神智,他已經不再是清風朗月的太子長琴了,也許就這麽消散於天地間,才是他想要的。”


    而他的另一半魂魄也變了,他變得冷血,變得偏激,他殺了那麽多人,這汙濁不堪的身體和靈魂不要也罷,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就是太子長琴,焚寂裏的半魂才擁有太子長琴最初的品行,歐陽少恭在一次次渡魂中已經喪失了他最美好的品質。


    百裏屠蘇沒想到居然是這樣,和他共生多年的劍靈,最終自己還是依靠他才報了仇,可是雖然報仇了,但是他為什麽一點也不開心,歐陽少恭死了,太子長琴也消失了。


    “百裏屠蘇,我不是敗給了你,是敗給了我自己。如你所願,我要死了,請你們離開吧,最後的時間讓我安靜地和巽芳待在一起,風廣陌,百裏屠蘇,這是我最後的請求。”


    百裏屠蘇確定他必死無疑,也就不吝成全他最後的要求,而且他也確實做不到親眼看著他咽氣,他們之間也有一些相處很愉快的記憶。


    “廣陌大哥,晴雪,我們走吧。”


    “你們先出去,我還有一句話要跟巽芳說。”


    “好,我們出去等你。”


    風廣陌三人離開後,元霜蹲下身,從歐陽少恭袖口掏出最後一塊玉橫碎片,又將自己剛才從襄鈴那裏拿來的其他三塊取了出來,四塊碎片互相牽引成了一個完整的玉橫。


    “這是?”


    “當初龍淵一族就是用玉橫攝取了太子長琴的靈魂,你用它或許可以留住歐陽少恭的一縷魂魄,讓他不至於消散於虛無,但那一縷魂沒有神智,沒有記憶,不會跟你交流,不會回應你,你能忍受這樣嗎?”


    “我能,我能!”


    巽芳迫不及待地接過玉橫,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至少留給她一線希望不是嗎?如果她找到辦法將這一縷魂魄孕養成形,是不是,是不是少恭就能回來了?


    她突然想到什麽,猛地抬頭問她:“那,那你能救他嗎?”


    她會時間法則,可以回溯或者把時間停留在這一刻嗎?


    元霜有這個能力,但是她不能。


    把玉橫給巽芳,讓她留個念想,已經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巽芳看到元霜朝她搖搖頭,知道是自己強求了,問了不該問的話。


    “晴雪,謝謝你,能保住這一縷魂,我也知足了。”


    “我先離開了,你保重。”


    “少恭,你聽到了嗎?我可以留下你一縷魂魄,可是你隻能永遠待在著玉衡裏,或許你永遠都記不起我了。”


    “巽芳,我都聽到了,真好,還能陪在你身邊。”


    元霜才走出去沒多遠,就感覺不到歐陽少恭的靈魂氣息了,玉橫的力量爆發,攝取了歐陽少恭的一縷殘魂,其餘的就都消散了,受天罰的他也注定入不了輪回,消散了就是消散了,無論是太子長琴還是歐陽少恭都隻剩那一縷殘魂,證明他們曾經存在過。


    很悲涼,但這是最好的結果了,不知道太子長琴會不會後悔當初和慳臾相交,最後落到這樣的下場。


    想來是不後悔的吧,雖然元霜隻是聽說他的故事,並不曾認識此人,但也知道他是一個光風霽月之人,他不會後悔將慳臾引為知己,不會怨恨自己因他變成這樣。


    隻能說造化弄人,要不是爭鬥過程中把不周山撞倒了,何至於受到這麽重的懲罰,其實他如果能正常輪回轉世,未必沒有重歸仙界的一天,但是龍淵一族莫名把人家的魂魄拿去鑄劍,誰能不恨?


    歐陽少恭也不會因為千年渡魂而失了本性,導致後麵做了那麽多錯事。


    元霜離開蓬萊與風廣陌他們匯合,並沒有隱瞞自己做的事,告訴他們自己將玉橫給了巽芳,將歐陽少恭的一縷魂留下了。


    他們聽完隻是愣了一下,原來她留下來就是為了這個,百裏屠蘇隨即也釋然了,隻是一縷無知無覺的孤魂罷了,那不隻是歐陽少恭的魂魄,也是與他共生多年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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