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朗道:“唐經想要打開寶藏,必須得到我們的琴以及那半塊玉佩才行。一動不如一靜,我們就耐心在天機園等他就是。”


    徐情點頭同意,“也隻有這樣了。可恨的是我那死去的父王硬把打開寶藏需要用到的東西分成三份,平白惹出這麽多麻煩。他這麽糊塗,難怪那麽早就亡國。”


    東方朗看了他一眼,“其實你爹也有他的考慮。他將琴和小島上的詳細地圖給你娘,將玉佩、琴曲以及魔心穀的地點給唐經的娘,使得你們兩方必須同心合力才能打開寶藏。人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以今日宋國的情況來看,你們想要復國,也隻有如此才會有一線希望。”


    徐情冷笑一聲,“復國?找死麽?我隻想拿到寶藏,和你一起找個地方逍遙自在,才不去做那種不可能實現的事。蜀國都亡國了十幾年,如今宋國如此強大,就算有再多的寶藏,復國也是不可能的事。隻有唐經才那麽傻,以為蜀國還有希望……”


    這時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有人在外麵喊著道:“啟稟園主,大事不好了!後麵的廢園禁地突然失火了!”


    東方朗聞言大驚失色,急忙跳下床推門狂奔了出去。他一路衝到廢園,見圍牆裏濃煙滾滾,火勢熊熊,幾個下人正站在圍牆外拚命朝裏潑水,卻沒有一個人敢違抗禁命進去救火。


    “都給我滾走!誰敢進來我就殺了誰!”東方朗大喝一聲,縱身翻過圍牆,跳進了火場。


    那幾個下人見他表情猙獰,嚇得均打了個哆嗦,這時看見葉輕風與楚思遠一前一後趕了過來。葉輕風見他們均站在那裏發楞,急忙大喊道:“你們還不快進去救火!”


    一個下人忙上前道:“園主剛剛進去,他吩咐說任何人都不可進去。”


    葉輕風一陣錯愕,他停下腳步,憂心忡忡地望著那越來越旺的火勢,想要進去看看,卻又顧慮著東方朗的禁命。這時聽見身後有人問:“葉兄,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大家都不去救火?”


    葉輕風與楚思遠同時回頭,見唐卓與於茫正疾步趕來,適才問話之人正是唐卓。


    葉輕風為難地搖搖頭,“這是本門禁地,除了師父無人可以進去。”


    這時突見一條人影從園裏大火中飛出,看身形衣衫正是東方朗。葉輕風急忙迎上去關切地喚了一聲,“師父!你沒事罷?”


    東方朗緩下腳步側過頭來,眾人見他麵上沾著一塊塊的黑灰,發梢經過火的洗禮後變得又焦又黃,樣子頗為狼狽。然而最讓人驚訝的還是他麵上那驚惶無措、焦躁恐慌的神情,與他平日裏的冷靜深沉判若兩人。


    東方朗慍怒地掃了眾人一眼,朝葉輕風嗬叱道:“不是叫你們都離開這裏麽?”稍頓了頓又道:“我有事要出遠門,你替我傳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這園子,違命者殺無赦。”說完便疾步飛奔而去,身形幾個閃落後便消失在漆黑的夜幕裏。


    眾人站在那裏麵麵相覷了一陣,最後葉輕風咳嗽了一聲道:“夜已深了,各位還是早點歇息罷。”


    想著東方朗的失態以及他的突然離去,葉輕風心中紛亂無比。沉思著走回浮雲閣前的院子裏,看見銀杏樹下的石桌上覆蓋著一層金黃的落葉,便信步走過去在桌邊的石凳上坐下,伸手撿起桌上一片葉子用指肚摩挲著。


    這時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回頭,看見石孤鴻急急從外麵進了院子,直接衝進了他自己的房間。隻是眨眼的功夫他便又沖了出來,身上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裹。


    葉輕風一怔,急忙喚住他:“孤鴻……你這是要離開麽?”


    石孤鴻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這才留意到坐在樹下的葉輕風。他輕一點頭,默然朝院外走著,經過葉輕風的身邊時稍稍頓了頓腳步,“……保重。”不等他回答便大步出了拱門。


    葉輕風扶著石桌艱難地站起身來,望著那空空的拱門,一絲絲酸澀從心底滲出,綿綿密密纏繞著在心頭。一陣冷風吹來,一片扇形的黃葉悠然飄下落在他的頭髮上,輕顫著,掙紮著不忍離去,如是要盡力挽留住生命中殘餘的一點溫情。


    楚思遠走出房間,望著銀杏樹下傷感的男子,心中一嘆,淡淡道:“那件事你不向他解釋一下麽?如是不說,他會一輩子以為你是存心誣陷他。”


    葉輕風別過目光,“是無心的誤會還是存心的誣陷,如今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尋煩惱?”


    楚思遠正要說話,卻見唐卓急急走了過來。唐卓向楚葉二人抱拳道:“茫弟適才收到家裏飛鴿傳書,說他母親病重垂危,他一急之下便昏倒了。不過他現下已經無事,隻是身體有點虛弱,唐某必須即刻送他趕回泉州。關於兩位身上的毒,唐某一有緩解之法便會立即通知兩位。”


    說到這裏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楚思遠,“這是我們唐門特製的凝香丸,雖不能解‘白露’之毒,但吃了可使發作周期延長為兩月一次,想來兩月之內唐某定當可以返還,還請思遠兄不必擔憂。若是葉兄的煙波醉提前發作,也可以吃幾粒凝香丸暫時控製一下。”


    待楚思遠接過瓷瓶謝了,唐卓又接著道:“茫弟身體虛弱,不知葉兄可否為他準備一輛馬車?”


    葉輕風聞言忙差下人去準備了,不久後唐卓便駕著馬車帶著於茫離開了天機園。


    送走唐卓與於茫後,葉輕風與楚思遠一路沉默著回了浮雲閣。快到葉輕風房間時楚思遠揭開手中瓷瓶的蓋子,倒出幾粒凝香丸遞給葉輕風,“你且留著,萬一你病發時我不在你身邊你也好救急。”


    葉輕風接過藥丸,一陣淡淡的藥香撲鼻而來,“難怪叫做凝香丸,真的是香氣撲鼻,隱約還有百合的味道。”


    楚思遠點點頭,“唐門這凝香丸本應如此。”說到這裏麵色突然一變,“你說這藥有百合的味道?”邊問邊用手指夾起一粒藥丸送到鼻子使勁嗅著。


    “隻是隱約覺得……”葉輕風回答道,這時忽聽楚思遠驚呼一聲,“不好!我們快追!”


    第三十二章 別有傷心事豈知


    已是深秋的季節,魔心穀海島上的樹葉落了大半。不少枯葉被風吹到海灘的沙地上,被潮水漚得發黑,使得鹹濕的空氣裏隱約有些腐敗的味道。


    東方朗跳下小船,踏上了海島的土地。他扶了扶背後斜背著的長包裹,緊緊蹙著眉朝東邊望去,俊麵上殺機重重。雖然知道此時敵暗他明,情勢對他極為不利,卻也別無選擇。稍稍躊躇了片刻,便朝那藏寶的山口疾行而去。


    晌午時到了那火山口邊,遠遠看見一個人站在山崖邊的大樹下,臉被枝葉遮住,有些看不清楚。那棵大樹斜斜伸展出去,大半部分枝幹都懸空長在懸崖上。樹上稀稀疏疏的掛著枯黃的葉子,經風一吹,在枝幹上搖搖欲墜。


    東方朗正想上前幾步,那人突然出聲喝道:“站住!”說話間走出了樹蔭,正是失蹤已久的唐經。


    東方朗停住腳步,慍聲喝道:“你把我師父藏在哪兒了?”


    唐經哈哈大笑了幾聲,手在樹幹下一拉,大樹的枝幹便顫動起來,一個透明的水晶棺漸漸從崖下升了上來,被一根細細的繩子懸空吊在大樹的樹幹上,在半空中顫顫悠悠,那繩子“吱吱”作響,好似要馬上不勝重負斷了似的。


    東方朗看見棺中沉睡的白髮男子,一顆心幾乎跳出了胸腔,本能地想要跨步上前。


    “站住!”唐經喝叱一聲,“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立即把這繩子砍斷,讓你的美人師父摔得粉身碎骨。”說話間將手中的劍伸到了那繩子邊。


    東方朗嚇得冷汗涔涔,急忙停住腳步厲聲喝道:“你不要亂來!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


    唐經得意地笑了一聲,“我要什麽你不是很清楚麽?我數三聲,三聲之內你把琴和玉佩扔過來,否則……”他盯著水晶棺中的沉睡絕美男子邪笑著道:“你的師父就會成為一堆肉泥。一……二……”


    東方朗忙叫道:“不要!我給你就是!”手一揚,半塊碧綠的玉佩便朝唐經飛去。唐經微一側身,伸手接住,將玉佩放進懷裏後又接著道:“三……”長劍又靠近了那繩子一些。


    “不要!”東方朗急忙解下背後的長包裹,向唐經投擲而去。唐經身形一閃,單手接住,左手的長劍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那吊著水晶棺的細繩。


    東方朗急聲喊道:“東西都給你了,快還我師父!”


    “急什麽?”唐經陰笑一聲,打開包裹檢驗了一下,見的確是那把古琴,得意之下忍不住大笑了幾聲,“想不到你竟然會把他的屍體看得比這寶藏還重要,要不是上次躲在暗處聽見魔心穀妖婦同你的對話,我還真不知道你師父會是你的死穴。”


    東方朗強自鎮定了一下心神,怒聲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給你,你快把我師父還我。”


    唐經嘿嘿笑了一聲,“可以,不過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兩個問題。一、你是如何得知魔心穀有寶藏這回事?二、你那半塊玉佩是從哪裏得來的?”


    東方朗遲疑了一下,“那寶藏是聽師父說的,師父體內帶著家族遺傳的寒毒,他曾說能夠治他病的唯一的藥便是魔心穀寶藏裏的那粒回天丹。”


    “哦?想不到十八年前你師父就知道了這個秘密。”唐經朝棺中人看了一眼,“難道你覬覦這寶藏,其實為的隻是回天丹?”


    東方朗望著那水晶棺中的男子,原本淩厲的眼神漸漸溫柔起來,“我要錢財何用?我隻要師父能夠醒來。”


    唐經笑了起來:“看不出你居然是個癡情種子。那第二個問題呢?你那半塊玉佩是從哪裏來的?”


    東方朗正要回答,這時突然聽見“嗖”一聲輕響。他本能地循聲望去,看見左側山崖上一把寒芒正朝吊著水晶棺的繩子疾飛而去。


    東方朗心中大駭,竭盡全力朝崖邊狂奔過去,想要抓住那寒芒。然而他本來距離就較遠,那寒芒速度又極快,身形還未到崖邊,那繩子已被割斷,眼見著水晶棺直直墜落了下去。


    “師父!……”東方朗撕心裂肺大叫一聲,縱身一躍,緊跟著棺材一起跳了下去。


    唐經驚愕地望著東方朗落崖之處,一時還沒有能消化這個意外變故。這時寒芒飛出之處綠色人影一閃,又一人到了崖邊,卻是徐情。他蒼白著臉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美麗的麵上交織著憤怒、瘋狂、嫉妒、傷心、絕望等種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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