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此刻正在受苦的燃,納瑟便有種心髒仿佛被人狠狠捏住的錯覺,喉嚨裏湧上陣陣腥甜。


    為什麽燃……總會遇到這種殘酷的事?


    為什麽總是不肯放過他?


    “冰泉在空鷹峰之巔的千年冰洞,你且小心。”龍延把一個藥瓶放進他的手裏,“這是百靈丸,能抵禦寒冷,但時效隻有一個時辰,這裏有五粒,小心使用。”


    “嗯。”


    納瑟緊握藥瓶重重的點點頭轉身上馬。


    一直保持沉默的楚滿在納瑟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後才低嘆道:“納瑟,保重。”


    龍延無奈的搖頭輕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龍延……”


    “嗯?”


    “也許我真的錯了。”


    龍延失笑的搖頭,踏著月影漸漸行遠。


    30


    外麵……為何如此吵鬧?


    ——難道你不幸福嗎?


    怎麽會呢?


    ——那為何還理外界之事?


    ……因為……


    ——因為什麽?難道有我在還不夠嗎?


    夠!


    ——那麽,就閉上眼睛,好好享受吧,在這裏沒有疼苦,隻有快樂與幸福。


    嗯……


    【燃!!!】


    誰在叫我?


    這個寬厚又溫暖的懷抱又是誰的?


    身體好輕,前所未有的輕鬆,所有痛苦仿佛一場夢境消失在記憶裏,耳邊傳來的是沉著又平穩的跳動,附耳傾聽,仿佛撥動著自己的心弦般令人安心。


    是誰呢?


    ——是我啊,你的納瑟。


    納瑟?啊,對了,是他……那個在十年前一見傾心並讓他傾盡生命去愛的男人,不論身處何種黑暗,不論多麽痛苦,他的聲音便是救贖。


    而此刻他就在身邊。


    可是……外麵的又是誰呢?為什麽每次那個聲音響起的時候都能牽動心弦呢?


    “嗯……好疼……”


    ——別動,張開眼睛看著我。


    朦朧中,英俊的容顏,深沉執著又充滿愛意的眼睛,不正是他的納瑟嗎?


    十年來,從未看的如此清楚,他還是和記憶裏一樣,如神衹般俊美的男人。


    卻為何有種極不真實的錯覺,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明明正用那強勁的雙臂擁抱著自己,可為何骨頭裏卻傳來陣陣寒意?


    外麵不斷呼喊著自己的人又是誰?


    “燃!!”


    如同陷入困境的野獸般悽厲沙啞的嘶吼,仿佛拚盡生命般呼喚著這個熟悉又陌生名字,深深地震撼著沉睡在靈魂最深處的感情。


    納瑟!!


    心髒猛然一縮,腦海一片空白後頓時清明起來,包裹著身體的虛假溫暖迅速退去,留下的是極致的冰冷與漸漸恢復的痛覺。


    燃緩緩睜開眼眸,闖入視線的是一片讓人頭皮發麻的冰藍色。


    “這個千年冰洞除空鷹王族外無人能進來,你就在這裏慢慢等死吧。”


    傲慢、嫉妒、憤怒……所有被深深隱藏的感情在這個冰洞裏皆無處可逃,美麗絕倫的麵孔在燃的麵前逐漸崩潰,漸漸被猙獰取代,映在鏡子般的冰牆上,竟是醜陋無比。


    那一日,明明已好大半的身體在離開鷹靈山後不久便突然惡化,髒腑如被剝開再翻攪般劇痛難忍,鮮血不受控製的湧出口鼻,當他明白自己被那名叫穆雅的女子欺騙的瞬間便黑暗被吞噬了所有意識。


    再次醒來時便已被鎖在這天然冰洞之中。


    手腳被天然形成的冰鏈束縛,冰冷刺骨的鏈子緊貼著皮膚,寒意快速的消耗著體力。


    刺骨的寒冷令身體漸漸麻木,當那細長的冰鏈穿透腹臍的時候反而不那麽疼了,流出的血在空氣中很快結成了冰,在冰鏈上凝成冰刺,閃著寒光,他的身體就如同祭品般被五條極寒的鏈子“供奉”在這冰洞正中的冰台之上。


    少女白璧無瑕的臉上掛著無邪的笑意,秋水明眸卻閃動著冰冷的寒光,纖纖玉指緊握冰鏈慢慢抽動,帶著惡意與強烈的恨意,每抽出一分便“好心”的停下好讓燃喘口氣,卻是不願落下半點痛苦,貪婪的欣賞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將之所有痛苦都一絲不漏的收入眼底,仿佛這樣才能得到滿足。


    冰鏈很快讓血液停止流血並與血肉凝結在一起,女子仿佛看到了新的虐點般再次狠狠抽動冰鏈,隻聞得臍心處一陣細碎的聲音,冰碎了,鏈子被狠然抽出,燃的肚子隨之向前一巔,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臉色又白了幾分,血絲從緊抿的嘴角溢出很快凝結在唇邊,呼出的氣也透著冰霜。


    痛苦不停的消磨著他的理智,在這無能為力的痛苦之下,燃恨不得馬上死去,渙散的目光飄移不定,落在少女臉上時不知不何有種同情起她來,那張美麗的臉此刻正在眼前扭曲,難道不可悲嗎?


    “你笑什麽?”少女傾身造近他,充滿怒意的皓眸中倒映著燃仿佛要透明般的燃。


    “我在問你笑什麽?”


    少女纖長的手指狠狠地拍在他脆弱的胃腹,燃的身子隨之猛然一顫,隨著她的手指成爪深深陷入,身體緊跟著劇烈抽搐起來,腰腹本能的向退縮進,試圖躲避少女瘋狂的施虐,但產生邪念的少女哪能輕易放過他,玉臂一伸放在他的後背稍稍用力便迫使他可憐的腹部向前挺起,無奈的承受著她的怒氣。


    “嗯唔……”


    冰冷的手指毫不留情的揉捏著胃部,害得那可憐的胃四處躲避,卻避無可避,隻能任何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摧殘著,當少女終於玩夠了,燃的力氣也隨著耗盡,身子盡靠冰鏈支撐癱軟地掛著,微啟的唇低低吐著氣,半睜的眸子裏早已失去光芒,死灰一片。


    少女恨恨的握拳砸入他深陷的胃腹,用力碾進,狠狠碾壓,卻再無法激起半點回應,隻有斷斷續續的輕呤,而在這普通人根本無法存活的千年冰洞裏,他整個人已變得幾近透明,冰霜染白了他的長髮、眉與長長的睫毛,整個人仿佛與此洞融為一體,竟有種極致的妖冶。


    “真是怪物!”


    少女咬牙切齒的低咒一聲,憤怒的扯了一把冰鏈,與血肉凝結在一起的冰鏈頓時被拉出寸許,疼痛成功的激起了燃的反應,他猛然睜開眼睛仰起頭,張開的嘴卻吐不出半點聲音,隻是無助的喘著氣,身體震顫不止。


    少女飽含內力與惡意的拳頭深深埋入小腹之中,力道之大沖的幾乎僵硬的內腑四處逃竄,劇痛瞬間侵襲全身,腥味湧上喉嚨,卻嘔不出半滴血。


    “我不會讓你這麽容易死的,既然擁有大蛇的血,那麽就為我一族耗盡吧。”


    拳頭深深碾壓,另一隻手則最握冰鏈,讓他無法逃避,受到威脅的內髒亦開始反擊似的激烈抽搐起來,深深頂入其中的拳頭能清晰的感覺到來自內髒的劇烈抵抗,而被施虐的人則是不受控製的陣陣痙攣與抽搐,頭無力地後仰痛苦喘氣。


    少女看著從他微啟的唇邊湧出又很快結成冰落在冰麵上的血頓時有種報復的快感,手下的力道不減反增,緩緩抽出後未待那可憐的小腹回復原狀便再次狠狠砸入,幾乎貼到背骨才罷休,燃被冰鏈鎖住的雙手猛然一陣,最終仍是無能為力,隻能任由那充滿怒意的鐵拳一次次的離開又重重撞擊身體,小腹無法恢復又換腰側、胃腹、上腹,最後少女攤開的手掌狠狠壓在是包含著脆弱心髒的胸口重重壓下,深沉的內力赫然沖向心髒,劇痛從心口蔓延至全身,一口血再也壓抑不住噴了再來,血濺在胸口和少女美艷的臉上,有些則變成冰渣子落在冰冷的地麵。


    意識漸淺,已懶得去理少女到底還要發泄多久,直至意識被再次拖入黑暗,少女的臉依然在眼前晃動,腰腹的痛感被漸漸被一股虛幻的溫暖代替。


    夢中,他畏在納瑟寬厚的懷裏,貪婪的傾聽著他的心跳,本能的閉著眼睛不聞不看不想離開。


    然而那個聲音卻如同雷鳴般震撼著心靈,從心髒開始,細碎的疼痛開始侵蝕他的身體,想拒絕,卻舍不下那個聲音,刺眼的光令他不得不睜開眼睛,不得不去麵對與承受現實的痛苦。


    身體依然被鎖在冰台之上,輕輕一動帶來的便是穿透靈魂的劇痛,連接著冰藍玉瓶的冰鏈不知何時已呈現淡淡的冰紅色,可以清晰的感覺到生命正在流失,而從那瓶口溢出的白霧正是自己的生命之力。


    心髒隨著洞外傳來的聲音陣陣絞痛著,從四周的冰牆上都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麵發生的一切,所以此刻納瑟狼狽不堪、渾身浴血模樣正盡收其眼中,每一滴血都令燃的心深深的痛著。


    可是,現在的自己要如何幫他?


    別說他不知道這個冰洞的入口,就連擺脫這些刺骨的冰鏈都做不到,隻能無奈的聽著納瑟撕心裂肺的呼喚與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敵人一次次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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