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身材挺拔,劍眉星目,周身縈繞著一股凜然正氣,此時微微皺著眉,正是幾日未見的嶽聽鬆。


    “我、我沒欺負他!”趙七見是這個煞星,生怕他再讓自己當眾出醜,索性咬死了不承認。“我就是跟小孩子鬧著玩呢。”


    “師叔祖,他搶我的糖葫蘆,還想讓我吃他的口水!”被嶽聽鬆喚作小蒙的男孩見來了撐腰的,趕緊訴說趙七的罪行,“他這是不是想勾.引我?上回家裏有個丫鬟想這麽做,就被我娘打出去了。”


    嶽聽鬆瞪了趙七一眼。


    趙七被這一眼瞪得心下一抖,心裏罵這小兔崽子胡說八道,正惴惴不安間,便聽嶽聽鬆命令道:“張嘴。”


    “啊?唔!”


    趙七嘴裏冷不防被塞進一枚酸掉牙的山楂。酸澀的味道迅速盈滿口腔,讓他整張臉都難受得皺了起來。


    “噗——”


    “不許吐,全部吃進去。”嶽聽鬆冷聲道,“你若是少吃一顆,我就再塞進去十串。”


    也不知道為什麽,嶽聽鬆居然比趙禹成還讓趙七害怕。畢竟趙七認識趙禹成這麽多年,熟知對方的底線,可這個嶽聽鬆卻很有些無法無天,行事作風又異於常人,下手沒個輕重,簡直是個深不可測的傢夥。比如現在,如果他吃不完,嶽聽鬆一定會說到做到,不像趙禹成,看著挺厲害,但其實……


    趙七甩甩腦袋,又可憐兮兮地咬下一顆山楂。對麵,那個小蒙正虎視眈眈地監視著他:“你快點,還有五顆,要在師叔祖回來之前全都吃下去。”


    嶽聽鬆去買糖葫蘆了,小蒙留下來看守,瞧著趙七愁眉苦臉的表情眉開眼笑。一看就知道長大成不了什麽好東西。趙七憤憤地想。


    “喂,你叫他師叔祖,那是個什麽東西?”


    小蒙鄙視地瞅他一眼:“師叔祖當然就是我師父的師父的師弟啦。你才是個什麽東西呢!”


    趙七暗暗在心裏記下這一筆,又問:“你也是江湖人?哪門哪派啊?那姓嶽的輩分怎麽這麽高?”


    小蒙既鄙視又自豪地說:“說出來怕嚇著你,我可是天門嫡傳第七代入室弟子,師父正是當今天門掌門,江湖中人稱一句蒙小爺的,就是我。”


    哈,果然很好蒙。趙七暗笑。


    “至於師叔祖他老人家,可是一位大大有名的人物。雖然師父沒明說,可聽他的意思,以師叔祖現在的功力,足以獨步天下!而且,他習武資質千年一遇不說,出身更是高貴。”小蒙吐沫橫飛,一看就是極為崇拜這位師叔祖,說到這裏,他還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師叔祖當年出生的時候就引動了天地異象。據說因為這個,他老爹都沒敢起名,最後還是精通卜算之術的白大文豪給呈上的名字呢。”


    “他是嶽嵐?!”趙七忍不住脫口而出。


    “咦,師叔祖叫嶽聽鬆呀。”小蒙撓了撓腦袋,“嗯,可是這個名字也很耳熟……”


    趙七幹笑道:“哈,那是我記錯了。”想想也是,那人出身皇族,無論怎麽也不可能淪為糙莽,更別提長成現在這麽一個可怕的呆瓜了。


    趁小蒙還在苦思冥想,他偷偷將最後兩個山楂一把擼下,正要尋個地方丟了,就見嶽聽鬆正大步往這邊趕,看神情,絕對發現了自己的動作。


    於是,趙七隻能無限委屈地、不情不願地,將兩枚山楂一併塞進了嘴裏。


    嶽聽鬆走來,將買回的糖葫蘆遞給小蒙。又見趙七兩腮鼓起,眉頭緊皺,跟隻小猴子一樣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就摸摸他的腦袋,讚許地獎勵給他一個糖人。


    “你買哄小孩子的東西給我做什麽。”趙七嘴裏酸得要命,臉上卻不屑而挑剔地看著那個小糖人,“而且長得這麽欠揍,一看就討厭。”


    嶽聽鬆撲哧一笑:“我剛才讓老闆仿照你的樣子做了一個,怎麽,很欠揍麽?”


    趙七哼了一聲,又瞅了瞅:“嗯,我剛才看錯了,這個糖人英俊瀟灑,一看就是個前途無量的青年才俊。”


    “這就對了。”嶽聽鬆點頭道,“你那個讓我半路上忍不住吃了,這個是我又返回去,讓老闆按我的形象做的。”


    趙七嘎嘣一聲咬下了糖人的頭,用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第13章


    等小蒙高高興興地吃完糖葫蘆,嶽聽鬆便道:“之前說的事,幫我留意著點。我這段時間就呆在南水鎮,若是有什麽消息,直接用通靈哨叫我就行。”


    “師叔祖,你還有什麽事呀,不跟我一起回去麽?”小蒙眨了眨眼。


    “我……”嶽聽鬆一時語塞,扯過趙七道,“我之前將師父的書放在他那裏了,要去取回來。”


    趙七一聽,頓時十分糾結。嶽聽鬆留下的那本書早就被他畫得亂七八糟。他既盼望嶽聽鬆看到之後氣得暴跳如雷,又不想自己被他收拾,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實在難以為外人道。


    ——不得不說,趙七對作死事業的執著程度,可能比嶽聽鬆對武學的執著還更勝一籌。


    一路上趙七如何糾結難耐不提,嶽聽鬆很快就將他拎回了趙府的住處。


    進入小院後,嶽聽鬆沒有急著進屋,也沒有開口讓趙七去給他取書,而是跟趙七麵對麵站在院子裏,仔細端詳了他好一陣子。


    趙七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沒好氣問道:“你不是要拿書嗎?光看我做什麽。”


    “書還是放在你這裏。”撓撓頭,嶽聽鬆又理直氣壯地說,“看你因為你好看啊,我一看到你就開心,忍不住就想看你。方才沒來得及,現在當然要補上。”


    趙七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嶽聽鬆目光專注,他不自在地抹了把臉,手上黏糊糊的,不用看也知道剛才吃糖吃得滿臉都是,心裏大概明白過來,眼前這混帳小子是看他這副樣子覺得可笑呢。


    趙七自然不願意給人家當笑料,用袖子在臉上亂七八糟一通狠擦,紅著鼻子道:“現在不好看了,你可以走了吧。”見他站在原地不動,又問:“還有什麽事?”


    嶽聽鬆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像春風吹過大地,帶來桃花十裏,春香暖綠,還攙著半分羞澀的歡喜。


    “嗯……這幾日,我離了你之後,也不知是為什麽,無論做什麽都老是想你,幹什麽都沒精神。就連睡覺的時候,眼前也總晃悠著你的樣子。”


    趙七戰戰兢兢問:“我的什麽樣子?”


    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嶽聽鬆想也不想,幹脆利落地說:“什麽樣子都有,但最多的還是你被我教訓,哭睡著的樣子。每當這時候,我就覺得心裏有東西亂撓,想再過來、過來——”說到這裏,他的神情有些苦惱,似乎是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種感情了。


    這是想再過來打我一頓啊!趙七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小呆瓜腦筋看起來不怎麽靈光,可倒是夠記仇的。不過是小小得罪一把,居然就被這小子惦記成這樣,看來是沒法善了了。


    嶽聽鬆依然認真地看著趙七。


    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趙七隻覺得每次呼吸都是拉長了的酷刑,腿哆哆嗦嗦得幾乎站不住,瞧見嶽聽鬆動了動,差點沒被嚇得跳起來拔腿就跑。


    還好,嶽聽鬆並沒有過來打他,隻是側著腦袋聽了一會兒,便不無遺憾地說:“我要先走了。”


    快走快走!趙七心中吶喊著。


    嶽聽鬆走了兩步,趙七剛剛要衝他的背影做個鬼臉,就又見他轉過身來,躊躇滿誌道:“嗯,我已經讓小蒙他們幫我留意南水鎮這邊的懸賞任務。隻要能接到任務,不但能養活我自己,再多養一個人也是綽綽有餘的。”


    趙七心想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嘴裏乖乖應了一聲:“哦。”


    嶽聽鬆點點頭,轉身又走。這回趙七多了個心眼,乖乖站著不動,果然見他沒走幾步又扭過了頭。


    “這個給你。”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東西,朝趙七扔了過來。


    趙七一把接住,原來是個玉石雕成的瓶子,剛一打開,就飄出一股清幽的藥香。


    “玉生津?”趙七微微有些吃驚,看著嶽聽鬆的目光也複雜了些,“給我的?”


    嶽聽鬆點點頭:“上回我弄疼你了,你用這個抹抹。”說完這句話,實在再也找不到什麽其它的由頭,終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嶽聽鬆離開後,趙七迫不及待地打開瓶子,用指頭戳了一點點,放在眼前仔細端詳。玉生津是千金難求的良藥,雖然他識得味道,可不仔細看看也是沒法確定的。


    陽光下,辱白色的膏體微微透明,像是凝固的牛辱,也像軟化的玉石,泛著珍珠一樣的光澤,又如琉璃一般剔透。


    嘖嘖,居然還是上品,那看起來窮兮兮的小子挺深藏不露啊。一邊想著,趙七一邊大喇喇地在院子裏拉開衣服,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諱地袒胸露辱,將手上的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在餘腫未消的辱.頭上。


    半透明的膏體給粉嫩的兩點鍍上一層曖昧的光,趙七咬著嘴唇慢慢揉搓,讓藥力一點點散開。不得不說,這玉生津不愧是療傷聖品,效果顯著異常,很快,陣陣清涼自胸前傳來,將原本的不適一掃而光,他不禁舒慡地嘆了口氣。


    其實,趙禹成每次折騰過他之後,都會讓人給他塗上消腫去印的藥膏,可辱.頭這樣的敏感部位卻是不理會的。趙七隻能任自己被衣服磨得生疼,甚至有時一整天都坐立不安,難受得不行,就連走路的時候也要小心翼翼,就跟個姑娘家似的。


    而現在有了玉生津,就算再被人玩到紅腫破皮,他也有信心自己很快又能變成虎虎生風一條漢子。


    與此同時,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浮上心頭。趙七左思右想一陣,覺得自己的主意真是天衣無fèng,簡直天上有地下無,便沾沾自喜地理好衣服,直奔鎮西的暖香閣而去。


    第14章


    鶯歌燕舞,柳綠桃紅,雖是乍暖還寒時候,卻有軟玉溫香。


    暖香閣遍及辰國,為風月場之翹楚。南水鎮的這一座,正是此地最大的青樓。


    雖然才開了倆月,可趙七早已是這裏的常客,方進門,便有一個濃妝艷抹的婦人帶著小廝迎了上來,笑容滿麵道:“我說今日喜鵲在枝頭叫個不停,原來是趙管事來了,快請快請。”


    趙七沒理會對方的寒暄,開門見山道:“阿文呢,叫他出來跟我上街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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