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願意……?”


    眾目睽睽下,少年甚至丟了手中的龍骨鞭,抬起雙手抓住唐連墨的胳膊,眉宇間驚疑不定:“我……”


    唐連墨終於對他笑了一下,景言已不知多久沒見過他這樣對自己笑,不自覺呆了,想把人摟在懷中,再也不鬆手。


    他比唐連墨小兩歲,卻高於唐連墨。剛展開手臂,唐連墨忽然一個蹲身,倏地撿起地上的龍骨鞭,纏繞在景言脖上。


    他看著瘦弱,動作卻輕盈迅猛。


    景言保持著要抱唐連墨的姿勢,抬眼再看,唐連墨已經恢復了嚴厲的表情,方才那抹溫情不過裝樣子罷了。


    “都別動!誰敢動一下,龍骨鞭便會傷了你們少主!”


    文金家的人俱不敢再動。


    “叫你的人讓開下山的路,讓我的人離開,待他們平安下了山,我便放了你。”


    景言一開始沒說話,低著眼簾,唐連墨低喝道:“景言!”


    景言看他。


    “我不想傷你……!”


    “因為不想欠我……是嗎?”


    “……放過無關之人,我隨你處置。”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個。”


    “……”


    “唐連墨。”


    “你要的我給不了。”


    “你從沒有試著給,怎麽就知道給不了?”


    “……”


    “方才我當真信你,你卻騙我。”


    景言語氣淡淡:“這些年我給過你時間思慮,我從沒有逼迫過你,我一遍遍嚐試和努力,怎麽?蓮花公子,吊我玩很有趣吧?”


    天下第一行俠仗義的門派,蓮花落唐家。


    蓮花公子唐連墨。


    “不是,我沒有……”


    “唐連墨,你住嘴。”


    因為鉗製著景言,所以唐連墨距離他很近,清清楚楚從他臉上看到疲憊的神情,這似乎不該出現在景言臉上的。


    一瞬間,唐連墨想起初識時的景言來。


    “景言……”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讓人很惱火。你有這個放不下,又有那個丟不開,那我呢?你對得起我嗎?”


    遠遠的,葉笑雲揚眉吹了個口哨,輕聲道:“喲~”


    “令妹之事,恕難從命,”唐連墨說話時,語速忽然有些急切,明顯有欲蓋彌彰之意,似乎有意引開話題,不想景言再說下去。


    景言冷笑一聲:“到現在了你還在裝傻……”突然,他動手去抓龍骨鞭,唐連墨一驚,下意識收緊了鞭子,又立馬鬆手,但隻那一下,龍骨鞭的齒痕已經在景言的脖子上烙下了痕跡,頓時,他那白皙的脖頸上,有絲絲血跡涔出。


    “景言……!!”


    唐連墨一瞬間的愣神,龍骨鞭已重回主人之手,不僅如此,景言還自背後鉗製住唐連墨的手腕,鞭子看似隨意一甩,將人來了個五花大綁。


    葉笑雲點燃樹枝,準備烤熊掌吃:“武功不行還想學人家英勇就義……”


    “我那妹妹根本無意於你!你知道她許意誰嗎?是上次在洛水救她的那個薛家的野小子!你知道為何她前幾日沒到晚宴嗎?就是因為那小子,薛駱遷從嶺南來了!”


    提起這個,景言也很不慡,他見過那個名叫薛駱遷的小子,今年好像十二三歲,比景素還要小兩歲。


    但,小小年紀架子不小,同輩裏相互說話時,薛駱遷都是愛答不理的樣子。


    最令他不慡的是,他的龍骨鞭位居天下兵器譜第四十,薛駱遷所拿居然是逢山。


    隻因薛駱遷的爹是“墨衣卿相”薛落思,上一代逢山劍主。


    逢山和鬼泣,為天下名劍,鬼泣乃傳說之劍,說起第一,其實當屬逢山。


    除了這些不慡之外,還有一條,便是他那自小超難伺候的妹妹景素,居然對這小子一見傾心,非君不嫁!


    就因為她那日將自己的手鐲不小心丟入洛水,她下水去尋,差點淹死,被薛駱遷在岸邊一把拎起後領子。


    妹妹啊,他連鞋都沒濕透,還有,拎姑娘家後領子!!


    是一件多麽無禮而又不知情趣的事!!


    但景素就是喜歡的不得了,還舔著臉天天求爹,讓爹請薛家來參加宴會。


    要說這事唯一對他有利的,便是景素死不和唐連墨定親了。


    原本唐家和景家是有意姻親的,現在兩位當事人都不同意,隻好作罷,前幾日宴會上正好也說開了,好歹買賣不成仁義在。


    唐連墨不關心這個,伸手去碰他:“景言,你的傷……”


    “現在擔心起我了?你有什麽資格?你知道我說的事無關景素!我不希望你娶我妹妹,你也不想娶她!是嗎?”


    唐連墨當初可是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的。


    “你是因為我才不想娶她,對不對?”


    “別胡說!”


    “好,那你現在同我回家,說你又想與我妹妹定親了,如何?”


    “說啊?!”


    “景言,我拒絕景老爺的美意,不過因為我與景姑娘從前不曾相識,何談情愛?怎能糙率……”


    景言粗暴地打斷他的話,從脖子裏抽出一根紅繩,繩上拴著一枚小小的玉墜,晶瑩剔透:“說得也是。那……你與我相識甚早,你敢不敢同我爹講,這東西是你送給我的?”


    “還是你敢說,你給我這枚玉墜時,什麽心思都沒存?”


    他抽玉墜的手碰到了脖子上的血,玉墜也被沾染了些紅色,陽光下愈發艷紅,叫唐連墨不敢睜大眼去看。


    良久,唐連墨慢吞吞道:“對不起……”


    景言抬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他:“我不接受。”


    “你當如何?”


    唐連墨知道,若今日不讓景言順心,他身後這些唐家子弟,一個也下不了山。


    無論如何,他還是了解景言的。


    景言望著他的咬緊的唇,捏住他的下巴:“跟我回去。我要將你囚禁在家中,你不是想逃避我?我讓你永遠隻能見我,永遠隻能同我講話,日日夜夜都對著我一個人。”


    “……好,”唐連墨閉了眼:“放了……”


    “我還沒有說完。”


    “……”


    “我還要殺了,他們。”


    景言很得意地在唐連墨臉上看到愕然和驚懼,發泄著這些年來對唐連墨的怨恨和……


    求而不得。


    “你、你不能……!!”


    龍骨鞭讓唐連墨動彈不得,景言輕輕摸了摸唐連墨的臉頰,然後俯身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對近乎呆滯的唐連墨道:“你親眼看看便知……我敢是不敢!”


    話音未落,他已從身旁手下手中抽出一條普通的鞭子,朝唐家弟子那邊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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