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根本睡不著,輾轉反側得難受。


    清晨好不容易迷糊住了,樓下卻一陣騷亂。


    北冥晏無可奈何,翻身起床。


    一襲幹淨的白衣和一個挺拔的背影,薛駱遷坐在桌邊,動筆寫著什麽。


    “……”


    北冥晏蒙頭躺回去。


    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北冥晏從被子裏探出頭,冷不防撞見薛駱遷的眼眸。


    “你……出去!”


    薛駱遷從桌上端來一碗粥,走過來:“這裏是我的房間。”


    他坐在床邊,攪動白粥:“隻有粥,忍耐一下。”


    北冥晏心道這鬼地方,房間都長得差不多,他昨夜慌亂不已,隨便……進錯了。


    的確,他的房間窗戶朝東,這間朝北。


    “不好意思……”北冥晏掀開被子,想下床離去,一撩開,卻定住了。


    他……他他他!沒穿衣服!


    迎著他憤怒的目光,薛駱遷道:“衣服髒了。”


    這!不!是!理!由!


    薛駱遷抬手在他額上,被北冥晏躲開,也不在意:“你有些病了。”


    “還好,”北冥晏抓起被子摟在身前,試探地看:“你……好點了嗎?”


    “很好。”


    “昨夜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和駱邶在後院喝酒。”


    “然後?”


    “今早頭有些疼。”


    “……還有?”


    他不自覺有些緊張,手抓著被子,聽薛駱遷道:“還有?”


    他表情如常,似乎並不介意或在意昨夜的事情。


    不知怎麽了,北冥晏稍微有些失落。


    “喝……斷片兒了?”


    薛駱遷舉起勺子餵給他粥,北冥晏下意識張嘴。


    “好喝嗎?”


    甜淡適宜,入口軟糯,北冥晏很滿意:“好喝。”


    薛駱遷便笑了。


    連喝了四五口,北冥晏才反應過來,一口一口被餵的這個舉動,實在有些曖昧,又想起昨晚的事,愈發不知薛駱遷究竟怎麽想了。


    “我自己來吧。”


    沒有預料中的不許,薛駱遷果斷給了他碗。


    被看著喝了幾口,忍不住道:“這是……你做的?”


    薛駱遷點頭:“和天籟學的。”


    北冥晏動作一頓。


    “怎麽了?”


    “沒什麽,”北冥晏喝完了粥:“隻是昨天說令妹之事,一時口快,我……”


    薛駱遷直盯他,一掃昨天的不悅,北冥晏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喝酒喝傻了,若不是,那就是吃錯藥了。


    還是不安:“昨晚的事,你究竟記得多少……?”


    薛駱遷老神在在,狀若漫不經心:“酒後亂性,不記也罷。”


    反正,他是達到目的的了。


    “嗯……”


    兩個人的談話被中斷,門被姬朝星差點拍碎:“薛駱遷!死了沒?給爺爬起來!”


    難得薛駱遷心情好,居然還會應答:“來了。”


    北冥晏把自己蒙在被子裏躲著。


    門開了,姬朝星一把拉住薛駱遷的胳膊:“平安鏢局的趙什麽什麽,好像是個鏢師,要見你,我姐讓我叫你……你在幹什麽?”


    他猛然發覺,床上鼓起的大包不對勁。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那是什麽玩意兒!


    沒想到這兩人進展這麽快,現在生米煮成熟飯,阻止都來不及了。


    詢著救命稻糙,姬朝星往薛駱遷臉上看去,希望看到薛駱遷被誤解後的神情。


    哪知,他看見薛駱遷微微低頭 ,眼神閃躲,一臉被撞破壞事的樣子,卻不忘讓他別吵醒那人,豎起食指:“噓。”


    他就知道!


    姬朝星扶額。


    第45章 知已心意難得


    第四十五章 .知己心意難得


    平安鏢局的趙什麽什麽,應該就是趙威川趙總鏢頭了。


    北冥晏沒有見過真人,也不認識他,隻是聽聞過大名。


    趙威川和平安鏢局的掌事宋思源一道,白手起家,一文一武。


    他的獨女趙采渝和宋思源的大兒子有婚約,雖然生在鏢局,卻無武藝,喜好詩詞書畫,頗有成就。


    如今,趙采渝就在驛站中,不過已是具冰涼的屍身。


    北冥晏在被子裏長嘆一口氣,為趙姑娘覺得可惜可憐,平白無故突遭橫禍,就因為人家長得美……


    若說容貌,他倒是覺得薛駱遷是一等一的好……


    他不免想了想,若那具屍身是薛駱遷,他會如何?


    心猛地一疼。


    北冥晏捂著心口,無奈地連連嘆氣。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知曉自己的心意了。


    可對方是盛名之下的武林盟主,是薛駱遷。


    為何偏偏是他?


    心裏無限惆悵和幾許甜蜜,叫他呼吸一頓。北冥晏忽然想起,這裏是薛駱遷的房間,那這床被子……


    臉上一陣燒灼,一把掀開被子,丟在床尾,身上一涼。


    哦,忘了自己還沒穿衣服。


    薛駱遷的包袱就放在桌上,北冥晏過去私自翻了翻,裏邊有幾件換洗的衣物,不過都是白衣。


    他的包袱都在隔壁,總不能光著身子過去,略略想了想,穿上了其中一件。


    這裏不比客棧,沒有銅鏡,也就瞧不見自己穿白色是什麽模樣,北冥晏不禁想像,待會薛駱遷見到自己時,會是什麽反應……


    將包袱收拾好,桌上有方才薛駱遷寫的信,本來他不欲看,可信封上署著葉笑雲三個大字,一瞬間就映入眼簾,北冥晏一時好奇,什麽禮教通通都丟在腦後,坐下細看。


    沒有特別的內容,無非就是阿雲和蕭衍這些日子的瑣碎日常,瑣碎到薛駱遷的回信中言明,若下次再這樣,則絕不回信。


    除此之外,便是多次問詢北冥晏安好。


    北冥晏一邊笑一邊看葉笑雲狗爬一般的字跡,心道:從前叫你與我一道臨字,你死活不學的。


    心中流淌過一道暖流,入世以來這世上他在意的人,愈發多了。


    阿雲是多年的兄弟,情同手足不必多說,那就,尤其是……薛駱遷了吧。


    他在薛駱遷字下寫了幾行,反正他倆的字相差無幾,補完覺得心情舒暢,又坐回床上。


    薛駱遷在這裏躺過。


    說不定昨晚也躺過……就在他身旁……


    薛駱遷蓋過這被子。


    同上……


    越想腦子越亂,他深知剪不斷理還亂,卻沒勇氣斬斷。


    譬如昨晚的事,不無私心作祟。


    手指撫過嘴唇,嘴角不禁揚起笑來。


    若薛駱遷不是薛駱遷,他北冥晏不是北冥晏……


    怎麽可能。


    想到今後註定的分別,北冥晏就覺得心口悶痛,看床尾的被子發愣,忽然探身過去,拽了過來,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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