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晏沉默了良久。


    “你的逢山我定會為你尋回來。”


    薛駱遷漫不經心道:“沒事。朝星的脾氣就是那個樣子,不必在意。”


    “不行。那是你爹的遺物。”


    薛駱遷手上一頓,抬起頭來:“……”


    “是我害你丟失逢山,再說……”他輕嘆了口氣道:“謝涼……”不管承認與否,都是他的弟弟。


    “好。”


    頓了頓,薛駱遷忽然停下手裏的動作,問道:“若一直尋不到,或是劍已毀,你怎麽賠償我?”


    他的眼神很亮,北冥晏一愣。


    至今為止,薛駱遷都沒有表現出一點兒責怪或是尋求補償的意思,一路的相隨、保護都順理成章,讓北冥晏有些習慣了他在身旁。


    忽然如此嚴肅地問,讓他慌張不已。


    薛駱遷的雙眼真的很美,眸子深沉,如一片星河,讓人想乘一葉扁舟,徜徉其中。


    很美。


    “我……”


    薛駱遷的眼神亮了亮,還沒如何如何,北冥晏忙道:“隻有錢!”


    薛駱遷:“……”


    北冥晏發覺薛駱遷微微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道:“不、不是錢的問題,我知道,我知道。我……”


    好像確實想不到該拿什麽賠償他。


    “我不缺錢。”薛駱遷淡淡道。


    “那你缺什麽?”


    這話有點傻,純粹是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後悔已晚。


    薛駱遷嘴唇微翕動了兩下,終於還是搖了搖頭,起身端著盤子,下樓去了。


    他剛一關門,北冥晏就長籲了一口氣,看著房門的方向,神情恍惚。


    手無意地撫上心口,一顆心在胸膛中加快跳動,久久不能平。


    姬家辦事快,那就沒薛駱邶什麽事了,遣散了自家人後,這傢夥就一直坐在門口曬太陽。


    薛駱遷從樓上下來時,他正喝著小酒樂得自在,頭頂的陽光被遮了一片,薛駱邶斜眼看了看,嗤笑道:“小二,給我也上盤兒早飯?”


    薛駱遷拉過凳子坐在一邊兒,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一顆賤賤的腦袋湊了過來:“說說吧?誰又讓我們薛大盟主魂牽夢繞、欲罷不能了?”


    薛駱遷望著眼前晴空萬裏,還是不吭聲。


    “吵架啦?不會吧?就他那性格能和誰吵起來?”又嘟囔道:“你也捨得?”


    薛盟主冷著臉,就是不吭聲。


    “又開始了!你夠了啊!不就是個女……男人嘛?”薛駱邶擠著眼四下瞟瞟,驛站的後院裏,除了兩匹馬,無人在:“你不會是用強,叫人家給打了吧?”


    薛駱遷扶額,再不理他恐怕又不知道該胡亂猜測什麽了:“沒有。”


    “哦……”薛駱邶重新坐回去,意興闌珊道:“那多沒意思。”


    又忍不住好奇:“那到底咋了啊?成日裏要死要活的。”


    薛駱遷心想我什麽時候要死要活的?


    “因為他,你連逢山都不要了。”


    “丟了而已。”沒有不要。


    “行行行,丟了而已,丟、了、而、已,”薛駱邶撇撇嘴:“回去你怎麽和祖父說?”就說,祖父對不起,我為了一個男人,把我爹的遺物弄丟了?


    誰知薛駱遷道:“明日北上,不回家。”


    “幹啥?薛駱遷你別逗我,你要去北山?”


    “你不是剛從那兒回來?”


    “那地方有什麽好?花花糙糙都是毒。你要有那時間,不如帶北冥晏回咱家見見祖父。”


    薛駱遷麵無表情,輕聲道:“會的。”


    “行吧,我也管不了你!我問你,那些姑娘,你打算如何?”


    “各自回家。”


    薛駱邶點點頭,又坐回椅子裏嘆道:“三十多號人,一個都沒抓住!就逮住客棧老闆,還是因為他不會武功。”


    “他們的輕功很強,不怪你們。”


    “當然不能怪我們!”薛駱邶一個激靈坐起來:“我收到你的密信時,抓起衣服帶人就來,可姬家離這兒更近,被搶先了……”


    “所以你就帶人與他們搶?”薛駱遷淡聲道。


    “喂喂!又不是我先起頭的,要怪就怪姬朝夕!神經病一樣搞事情!好像誰家稀罕和他們搶人頭似的!”


    “你也該收斂收斂,天籟不在便如此衝動。”


    薛駱邶心裏不服氣,嘴上卻沒再說了。


    “明日,你回家中調派人手,搜查南宮後卿。”


    薛駱邶點點頭,往樓上望了一眼:“他知道了?”


    “知道了。”


    薛駱邶小心翼翼問:“沒說什麽?”


    “沒有。”北冥晏當時的確沒說什麽,薛駱遷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想自己修禦屍道的,他也不敢問。


    越姑娘是他救的,蕭衍所說改陣也是他做的,他已不打算再瞞北冥晏。


    原因,就是:“葉笑雲說,北冥晏……不喜歡別人騙他。”


    晌午的太陽毒烈起來了,薛駱邶眯著眼睛打哈欠,心裏為自己這兄弟的坎坷情路感到憂傷。


    若放在從前,這種屍毒隻要有引,他是閉著眼睛都能配出解藥。北冥晏看著自己的手,懷疑當初自廢雙手的決定,是否太過倉促。


    但正是這雙手,讓他配出了世間最惡毒的毒和諧藥,傷害了別人,也是這雙手,抱著逐漸冰涼的屍體,挖開泥土,埋葬了一個人。


    那種悔過與愧疚又席捲了腦海,這些天與薛駱遷在一處時的減弱,在他離開不過一會兒,變本加厲起來。


    門外有人敲門,季風吟換了一身白衣慢慢走了進來,坐在他麵前,一雙桃花眼笑得溫柔:“北冥公子。”


    “不曉得你知不知道,巫鹹邦國有一種巫術,可以喚生人死骨,開口說話?”


    北冥晏不知他為何突然說起這個,但確實略有耳聞:“聽說失傳已久,真不真我卻是不知了。”


    季風吟點頭,抿嘴笑:“真,當然真。不知北冥公子有沒有想對話的故人?”


    似乎有一個人在耳邊輕聲道:“哥哥。”


    窗子外吹進一陣秋風,吹散了這道聲音。


    “前一陣子在下聽到了一段故事,”手指敲擊桌麵,季風吟狀似不經意地掃過北冥晏的手:“講故事的人,似乎與北冥公子相識。”


    “那白骨說,他名喚北冥晨。”


    作者有話要說:


    要學會簡單粗暴╭(╯3╰)╮


    中間不小心略過一大段劇情,搞得有些突兀,現在進入補支線部分。


    支線預警:薛盟主會暫時下線,盡量早歸。


    第31章 怪物


    第三十一章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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