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凡登時覺得有些無語,他還以為多大的事兒呢,原來是要看一下藥方啊。


    “當然可以了。”


    趙一凡點了點頭,說道:“要不然,我給你抄錄一份?”


    “不用了,不用了。”


    馮老連連搖頭,恭聲說道:“我看看就好,不用那麽麻煩您。”


    薑濤很知趣的將藥方遞給馮老。


    馮老接過來,仔細認真的從頭看到尾,然後將藥方遞給薑濤,說了一聲謝謝,接下來,馮老坐在沙發上,沉吟思忖不語。


    看見他這副模樣,龔老隨意問了一句:“少剛,你覺得小趙這藥方,開的如何?”


    馮老回過神來,遲疑了一下,說道:“龔老,趙教授的醫術在我之上,我哪有資格點評他的藥方啊……”


    “少剛,你這家夥,沒說實話啊。”


    龔老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的言不由衷,指了指他,笑道:“怎麽著?當著小趙的麵,你不敢說啊?”


    馮老被龔老說中了心裏的想法,幹咳了幾聲,頗有些不好意思。


    “小趙。”


    龔老笑了笑,轉過頭對趙一凡說道:“讓少剛點評一下你的藥方,行不行?”


    “當然沒問題了龔老。”


    趙一凡點了點頭,他其實知道龔老心裏在想些什麽。


    “好了,少剛,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龔老笑吟吟的看著馮老。


    “趙教授,那我就大膽冒昧的說一下,有說錯和不當的地方,請您別介意。”


    馮老先是恭聲和趙一凡解釋了一下,旋即,才有些疑惑的對龔老說道:“我剛才看了趙教授給您開的藥方,我覺得,好像有些太普通了……嗯,沒錯,就是有點普通,感覺不像是趙教授應有的水準才對。”說完,他有些歉意的對趙一凡點了點頭。


    “哦?”


    龔老微微一怔,馮老的答案,有些讓他出乎意料之外,他下意識看向了趙一凡。


    “少剛說的沒錯。”


    趙一凡點了點頭,淡淡一笑,說道:“我們醫生開方的目的是什麽?自然就是給病人解決病症,所以不論是任何藥方,都要以治病為目的,而不是故弄玄虛,龔老的老年熱病,其實很好治療,很普通,之前之所以棘手,是因為龔老不吃中藥,所以才用氣味化藥的治療方式,眼下,龔老既然決定服用中藥了,考慮到龔老的歲數和身體狀況,自然是要以‘穩’為主,沒必要弄的太過於玄虛,否則那就是逐本求末了。”


    “趙教授所言極是。”


    馮老一聽,拍了拍額頭,恍然大悟,之前是因為被趙一凡別出心裁的治療方式所震驚,所以下意識的,馮老覺得趙一凡給龔老所開的藥方,必然也是極有“想象力”的,然而事實上,這個藥方卻是四平八穩,才讓馮老覺得詫異驚奇。


    甚至覺得,這不應該是趙一凡的水平。


    聽完解釋後,馮老才意識到,是自己剛才有些鑽牛角尖了。


    醫生,治病才是最重要,也是最終的目的,既然龔老都已經決定服用中藥了,那趙一凡自然沒有必要再弄其他的。


    接下來,龔老和趙一凡,又開始閑聊起了家常。


    一旁的梁斌,在這其間裏,根本沒有人理會他——甚至連看都沒有人看他一眼。


    仿佛根本不存在這個人似的。


    梁斌也始終找不到什麽合適的話題去插話,隻能像是個傻子一樣,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坐在那裏聽著眾人閑聊。


    過了半晌,梁斌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對龔老賠笑恭聲說道:“龔老,那個……醫學交流會那邊還在舉辦,我還有個病例要講……我,我就先告辭了。”


    “哦。”


    龔老連頭也沒抬,哦了一聲,算是知道了。


    “馮老,趙教授,薑醫生,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了。”


    梁斌又對趙一凡等人說道。


    沒有一個人理他。


    甚至就連馮老,也都仿佛沒聽見梁斌的話一般。


    梁斌見狀,隻好尷尬的快步走了出去。


    “……龔老,時候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吧。”


    又坐了一會兒後,趙一凡看見龔老臉色略微有些疲憊,笑了笑,站起來,和他打了一聲招呼。


    “也好。”


    龔老點了點頭,歎氣說道:“老了,精力不濟了,不像是你們年輕人嘍,龔林。”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龔林,認真說道:“你替我送送小趙和少剛。”


    “是。”


    龔林沉聲應道。


    “小趙,下次來京都市,記得來家裏坐坐啊。”


    龔老站起來,笑了笑說道:“我就不出去送你了啊。”


    “龔老,您休息就行了。”


    趙一凡嗯了一聲,回頭和薑濤打了一聲招呼,向外麵走去。


    “趙教授。”


    龔林將趙一凡和馮老兩人送到療養院門外後,停下腳步,一臉認真嚴肅的對趙一凡說道:“謝謝您。”


    “不客氣,應該的。”


    趙一凡擺了擺手,淡淡的說著。


    “我為之前的事情,向您道歉。”


    龔林認真的對趙一凡說道:“希望趙教授您別放在心上,我這人,當兵的,性子直,說話難聽,脾氣又臭。”


    說著,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趙教授,您別和我一般見識,我這輩子佩服的人不多,但您絕對算是一個,您要是看得起我,以後遇到事情,如果我能幫上忙,請記得給我打電話,我絕對不會有二話的。”


    “嗬嗬,行,我知道了。”


    趙一凡點了點頭,他能看出來,龔林說的是真心話。


    “您兩位慢走。”


    龔林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對趙一凡和馮老兩人點了點頭。


    “趙教授。”


    趙一凡和馮老兩人等出租車時,馮老想起來一件事情,小心翼翼的說道:“我想問您一個事情。”


    “少剛,有什麽事情,你直接說就行了。”


    趙一凡看了他一眼,苦笑道:“還有,我這個人不喜歡別人太客氣了,要不然,我也不自在。”


    “我知道了趙教授。”


    馮老連忙點頭,一臉歉意的說道:“您放心,我以後會注意的。”


    趙一凡聳了聳肩膀,“什麽事情?”


    “那個……”


    馮老幹咳了一聲,好奇的說道:“之前那個出租車司機,為什麽會叫您趙大師啊?難道您真的會看相嗎?”


    的確,這讓馮老心裏挺好奇的。


    畢竟憑借趙一凡的醫術,他根本沒有必要和那種下三濫的江湖騙子一樣去騙人。


    “嗬嗬,少剛你覺得呢?”


    趙一凡笑了笑,不答反問。


    “趙教授,我不太清楚。”


    馮老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我覺得您應該是會看相。”


    “那你相信這些嗎?”


    趙一凡笑道。


    “如果是別人的話,我肯定不會相信,但如果是您,我肯定會相信的。”


    馮老毫不猶豫的說道。


    趙一凡登時啞然失笑,開玩笑的說道:“少剛,你這話說的,我沒辦法回答啊。”


    頓了一下,趙一凡想了想,說道:“怎麽說呢,其實看相這東西,其實也算是醫術吧,我這麽說,你認同嗎?”


    “看相也算是醫術?”


    馮老有些驚訝,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仔細琢磨了一下,他搖頭說道:“我不太清楚,還請趙教授指點。”


    “咱們中醫的‘望聞問切’四診法中的‘望’是什麽?”


    趙一凡提示著他。


    馮老沉吟了一下,試探的說道:“您的意思是,望氣嗎?”他說的望氣,是中醫四診法中的觀望病人氣色。


    “差不多吧。”


    趙一凡笑了笑,說道:“比如有些算命的人,經常喜歡說什麽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的話,其實這和中醫中的望氣也差不多,比如扁鵲見蔡桓公的事情中,如果扁鵲不是說蔡恒公有病,而是說他性命不久,有災難降臨,那是不是也算是正確的?”


    馮老仔細一想,脫口說道:“正確的。”


    “那不就得了嗎?”


    趙一凡笑道:“這不也算是可以理解為看相算命嗎?”


    “原來是這樣。”


    馮老登時恍然大悟,明白了趙一凡的意思,笑道:“那您之前是看到那個出租車司機病了,是嗎?”


    趙一凡點了點頭,笑道:“是的,然後我隨口說了一下,那個出租車司機就以為我會看相算命了,一口一個趙大師的,我也懶得和他解釋什麽。”


    兩人說說笑笑,攔了一輛出租車。


    京都市的交通,每天到了下午這時,就進入到了擁堵的高峰期,出租車一路走走停停,再加上紅綠燈,十幾公裏的路程,硬生生的走了兩個小時才走完。


    差不多就是一步一步的挪了。


    趙一凡看見街道旁邊的電動車,一個個都騎的飛快,他心裏思忖著,以後在京都市出門的話,是不是也考慮應該騎個電動車啊?要不然這時間都浪費到路上了。


    回到酒店時,已經是華燈初上,夜幕降臨了。


    下午的醫學交流會也結束了,眾人都紛紛離開會議廳,三三兩兩的聚在餐廳裏,一邊吃飯,一邊相互交流著。


    馮老的學生小李,卻是並沒有著急吃飯,而是在酒店大廳裏麵坐著,等待著馮老的回來。


    “馮老。”


    等了許久,小李才看見馮老從外麵走進來,他連忙站起來,快步迎上去,殷勤的說道:“您走了一下午,一定累了吧?我擔心您回來的晚,還特意和餐廳那邊說了一聲,讓他們給您留點飯……”


    說著,小李看見了馮老身旁的趙一凡,登時楞了一下,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他怎麽會和馮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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