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自己的來意都被他一語戳穿,肅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你猜得沒錯,我來找你,確實是有事相托。”


    何青玄輕嘲地笑了笑,眼神很是不敬:“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什麽要答應你?”


    “事關小月安危,你就一點都不關心嗎?”肅有點著急了。


    小月?叫得還真是親熱。何青玄略略有些不爽,但還是平靜地說道:“不妨說來聽聽。”


    如此一來,肅便將神界那些舊事事無巨細地都告訴了他,包括小月的身世和她身上的兩個秘密。


    何青玄一邊聽著,一邊微微眯起了雙眼。遙想當年,他為了延長壽命,與凰印一起去往浮霖島,希望能借用一下妖界的至寶絳水靈珠,誰知竟趕上了一場天災人禍。


    後來他與凰印尋遍整座浮霖島,都沒有找到絳水靈珠,還以為是被行兇之人給奪走了,不曾想,那珠子一直以來竟都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臨別託付


    倘若那個時候,他就拿到絳水靈珠的話,今日必然也不會到人間走這一遭。隻是他不知道,如果那時他就知道絳水靈珠在小月身上的話,自己是否還會對她施以援手、手下留情呢?


    現如今再要他作出選擇,卻已是沒有選擇。要他枉顧小月的生死,強行取出那靈珠,他是萬萬做不到的。便是自己年壽難永,他也不願傷害她一分,又怎能說,不是造化弄人呢?


    客房中,肅踱著步子走至窗前,仍在講述:“逃離天界之後,我便一直以慕雲海的身份留在小月身邊。隻是魂宿之法,終究不能長久,慕雲海的身子已經難以支撐,所以小月才會冒險來到人間,為我尋那天葵草。”說罷,他微微嘆了口氣。


    “找到天葵草,慕雲海就能平安無事麽?”何青玄雖一直沒有說,但他其實也是為天葵草而來。天葵草雖不及絳水靈珠那般神通廣大,但延續少許壽命,還是能做到的。隻是他不知道,天葵草對魂宿之法是否有鞏固效果。如果有的話,他不介意為她多取一株,隻要能換得她開開心心的就好。


    “如果是今日之前,或許還有可能。但是今日之後,慕雲海應該都不會再醒了。”肅遙望著窗外漆黑蒼茫的夜幕,縹緲的眼神就如夜色那般淒涼。


    “為什麽?”


    肅背著手,轉過身來,苦澀一笑:“天後的人已經察覺到我的蹤跡,也許片刻之後就會找到這裏。我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我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子,也許又會成為天後的傀儡,也許會把小月忘了。總而言之,我沒有辦法再陪在她身邊了,而你不一樣。


    與你相處數日,你對小月的情感我都看在眼裏,我想如果是你的話,應當可以代替我,護她周全吧。”


    何青玄聞言緊了緊拳頭,沒有回話。但沉默,其實也就代表了默認。


    “還有一件事,我比較擔心。”肅繼續說道。


    “什麽事?”


    “小月自恢復記憶以來,就常常念叨著要給族人報仇。如果這仇恨能到我終止,那她怎樣對我都可以,就怕她還會繼續深究。倘若讓她知道天後的所作所為,隻怕明知是死,她也還是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天庭,與天後以命相拚。


    這是我所不願看到的,所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就這麽無憂無慮地活下去,是我、也是碧落最大的心願。


    若她還是緊追不放……你便說我就是她的仇人,一直潛藏在她身邊,也隻是覬覦她體內的絳水靈珠。幸好這一預謀已被你識破,你已將我就地伏誅。”


    何青玄並不十分苟同:“你覺得我這樣說,她就會信嗎?”要她相信自己至親至愛的哥哥、相信百年來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都隻是一場事先策劃好的陰謀,何其艱難。但與肅一致的是,他也希望她遠離真相,遠離那個永遠不可能企及的敵人。活著遠比復仇要更有意義。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她再捲入神界的紛爭。我隻願她這輩子平平安安的,簡單快樂地活著。”肅鄭重地望向何青玄,眼神真摯而誠懇。


    “好,我答應你。”何青玄從不輕易承諾人,但承諾了,就勢必會履行到底。


    “謝謝你。”肅萬分感激。


    “客氣了……正好,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嗯?你說。”


    何青玄站起身來,緩緩踱步到他麵前,直直地望著他的眸子,就像是要看穿他的心底:“你如此不惜一切地護著小月,到底是為了對碧落的承諾,還是出於自己的本心?”


    肅微微有些尷尬:“這重要嗎?”他選擇避開不答,但何青玄已從他閃躲的眼神中,看到了真正的答案。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追魂鈴音透過重重夜幕,傳至耳畔,又更近了。


    “我得走了。”肅無奈地說道,“就此別過,後會無期。”他向何青玄重重一揖,隨後便從客房中消失了身影,再無半點氣息。


    循著他剛剛踏過的地方,何青玄來到同樣的窗前,遙望著同樣幽暗蒼涼的夜色,又一次深深地,感受到命運的沉重。人如草木,命如繁星,命運的□□一旦開始運轉,隻要牽扯在其中,無論是誰,都無法倖免。


    次日清晨,慕月在熹微的晨光和細碎的鳥語中緩緩醒來。入眼是白色的床簾和陌生的房間,這裏是哪裏?


    她想起身,稍一用力,胸口就像崩裂一樣疼痛無比:“嘶……”


    稍緩了片刻,她還是用手壓著胸口,強忍著痛意坐了起來。恰巧此時有人推門而入,是個身著淺綠羅裳的陌生女子。


    “你醒了?”那女子看起來約莫二十五六歲,麵容姣好,雖未施粉黛,顏色仍如朝霞映雪般純淨剔透。一身淺綠羅裙,襯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清新而不媚俗。她梳著簡單的雲髻,斜插一支古樸的桃木簪子,餘下的青絲則是掠到身後紮成了一束,看起來很是端莊大方。


    她手中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步履輕盈地擱置在圓桌上:“這兩日你還是臥床休息為宜,小心傷口又撕開了。”


    “你是?”慕月不免疑惑,這女子她從未見過,但她說話的口吻,倒像是與自己很是熟絡。


    “我叫柳如是,夫君姓秦,所以你稱我秦如是也可以。我是救了你命的人。”柳如是笑意盈盈地走到床邊,落座在床沿,“來,我看看你的傷口。”說罷便伸手想去揭慕月的衣服。


    “你幹嘛!”慕月一緊張,連忙製住她的手,“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柳如是聽了這話不免笑出聲來,她還真把自己當男人了。她緩緩地將手收回來,揶揄道:“這麽緊張做什麽,你的身子我昨晚可是看遍了。”


    “什麽!”她的話讓慕月大吃一驚。


    柳如是又繼續添油加醋、煽風點火:“你該不會還沒發現,自己的衣服都被人換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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