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雙和真人一樣精緻的眼睛睜開時,它們都安靜下來。


    漆黑的眼睛是用上等墨玉打磨而成,渾厚沉凝,在月光照射之下,光潤冰冷,內裏流轉著符文,有種莫名的震懾力。


    製作木偶的人為了讓木偶的眼睛可以轉動,把墨玉細細雕琢成了兩個圓球,裝在腦子裏,然後填充了很多機括進去。


    匆忙之間,他沒時間給墨玉上色……


    木偶便沒有眼白。


    薑蘿歪歪扭扭站起來,發現身體大多數部位都健全,隻是內裏機括都僵硬壞死,無法發揮出舊有的作用。


    零件老化生鏽,不能轉動。


    關節處十分僵硬,白色道袍上落了厚厚一層灰。


    木偶是林意柔的哥哥林寂親手做出來的。


    做成了他自己的模樣,清雋漠然,麵無表情。


    為了安撫林意柔的情緒,裏麵儲存著林寂的錄音。


    零件磨損得太嚴重,無法再放出來。


    製作木偶的材料十分高端,薑蘿直接吸納了不少靈氣,發現身體還能容納更多,便沒再客氣,席捲了附近地域所有的靈氣,企圖化形……


    這個世界靈氣比較濃鬱,一定有它自己的力量體係。


    ……


    “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


    粉雕玉琢的小女童看起來隻有兩三歲大,拽著少年的衣角,一臉希冀。


    “很快。”


    向來冷漠的少年眼神略微柔和了一些,蹲下來抱了抱小姑娘,再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記憶碎片隻到這裏。


    木偶被林意柔抱在懷裏,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隱約能看見林寂穿著一身寬鬆的白色道袍,腰間懸著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似玉非玉,上麵寫著三個字,史萊姆。


    線索就此斷裂。


    除此之外,木偶再無別的記憶。


    如今薑蘿隻能攢些靈力,等行動方便了再去找林意柔。


    隨著靈力被吸進體內,那些被鐵繡覆蓋的零件重新變得光潤,動作漸漸靈動起來。


    垃圾場安靜又寬敞,算一個不錯的修煉場地,薑蘿現在隻想早點化形。


    木偶自帶鎮壓效果,連帶著把薑蘿也一起鎮壓了。


    稍微活動一下身體,就能聽到金屬齒輪的聲音,軀體也十分僵硬,反應遲鈍。


    靈力能進不能出,真讓人頭大。


    薑蘿盤膝坐在一個稍微幹淨的紙盒子裏,暫時放棄了吸收靈力。


    周圍百米之內,什麽活物都沒有。


    ……


    住在垃圾場外麵的天寶發現這裏越來越可怕。


    以往夜裏還能聽見貓狗的叫聲,現在隻有一片死寂。


    靜得邪門。


    這個世界通行的並不是唯物觀,大多數人都相信鬼神,包括天寶。


    他曾經看見過一條野狗被黑影吞噬得隻剩骨頭,也曾見走進小巷盡頭的美麗女人穿牆而過。曾見漂亮的長裙下遊走的蛇尾,地鐵中突然消失一截的車廂……


    這個垃圾場不能住了。


    一張散亂的海報飄到他跟前,寫的是入學通知。


    “能看見海報的人,歡迎你來到史萊姆學院。這裏能將你異於常人的能力開發到極致,也能讓你看清世界的真相……”


    天寶呆呆地看完這一張海報,看著右下角的空白處,有些猶豫。


    要去嗎?


    一隻蒼白的手從他手裏抽走了海報。


    天寶忍不住抬頭看過去,望進了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幽深無比,引人沉淪。


    “你想去嗎?”


    那道聲音很冷,沒有絲毫溫度,聽不出性別,不像是活人能發出來的聲音。


    天寶點了點頭。


    他竟然不能看穿眼前這個人的本體……


    天寶又怕又敬,悄悄打量了薑蘿好幾眼。


    除了寬大的黑鬥篷,他什麽都看不見。


    天生一對陰陽眼,第一回出現這種情況。


    從小他就很倒黴,他媽剛懷孕,他爹就狂犬病發作去世了。


    他一出生,媽也沒撐住,見了閻王。


    五六歲不到,爺爺奶奶相繼生病去世,村裏人都說他是天煞孤星轉世,把他送給了收廢品的老王。


    老王也是個倒黴蛋,境遇和他很像,天生帶災,和老王沾親帶故的人都死了,隻剩老王三四十了還活蹦亂跳。知道的人都避著他走,不知道的人也會默默離散發著垃圾臭味的老王遠一些。


    剛開始老王怕這個小孩兒被自己剋死,想給天寶找個下家,沒多久發現天寶依然活蹦亂跳的,屁事沒有,兩人就一拍即合,一起撿垃圾、收廢品,日子慢慢過了起來。


    相比起父母親人,老王的存在對於天寶來說更重要……


    可惜老王,失蹤三年了。


    那天晚上老王說出去撒泡尿,就再也沒有回來,天寶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所有人都說再沒見過老王……


    他一個九年義務教育結束後專職收廢品的初中生,既沒有錢,也不認識什麽厲害人物,想找出一個失蹤的人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個世界上憑空消失的人太多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史萊姆學院是什麽地方,但是天寶什麽途徑都想試一試……


    薑蘿來之前原主沒有產生靈智,記憶隻有零散的片段,心願是木偶的執念,除此之外,什麽信息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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