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已經舔舐上房間的門。


    “琪婭絲又做噩夢了。”


    “她夢見自己被燒死的時候了。”


    “她不會醒的。”


    “這個時候城堡會變成禁區,禁止遊玩。”


    “你們真是太倒黴了。”


    “這場火不會熄滅的。”


    城堡裏的茶壺、地毯、牆壁紛紛露出人臉,開始抱怨。


    “噢我的靴子……”


    “該死的,下回什麽時候才能從城堡裏甦醒啊…”


    “先生…”白羽抓著薑蘿的袖子,房間裏全是黑煙和濃霧,連琪婭絲睡的床也開始燃燒起來。


    “怎麽辦?”


    也許琪婭絲不會死,但她白胖的腳丫子已經因為火的強勢侵襲蜷縮起來,原來安詳靜謐的睡顏也浮上幾分痛苦之色。


    要眼睜睜的看著琪婭絲被火燒死嗎?


    “她本來就死了。”


    雖然是這麽說,薑蘿依然變大,抱起琪婭絲,一隻手捏著白羽的小翅膀,衝出了房間。


    玫瑰花因為烈火浮現出真實的樣子,嬌美的花瓣變成血盆大口,花莖上長出的人臉紛紛露出猙獰的表情。


    精靈們有的殞身火海,有的在湖泊邊上猶豫不決。


    直到看了薑蘿抱著琪婭絲出來。


    暫時把琪婭絲安放在湖心因為水位變淺而露出來的沙地上。


    “先生,你要去哪裏?”


    “琪婭絲的夢境。”


    白羽的翅膀不小心被火星燎了一個窟窿,很痛。


    她乖巧的趴在薑蘿的手心上。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白羽歉疚道。


    “等我回來。”


    “我在這裏等著您。”


    薑蘿小心地將白羽放在琪婭絲邊上,逕自走向火海。


    白羽一臉擔憂,長長嘆氣。


    小醜先生一定會回來的。


    這是一個十分落後的時代,偏偏皇室十分愛麵子,做什麽事情都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皇宮已經很小了,為了住得更舒服,他們以王後肚子裏的小生命為理由,修建了一座城堡。


    這是一個耗時耗力的過程,為了趕上新生命的誕生,有很多人因此而死。


    被追捕的女巫將詛咒下在王後身上。


    他們期待已久的孩子,不是一個王子。


    王後怨怪女巫,覺得是她的詛咒使王子變成了公主。


    女巫被燒死了。


    她悽厲的詛咒迴蕩在城堡裏,經久不息。


    國王與王後的女兒,會有玫瑰花一樣殷紅的唇,比白雪更完美的膚色,太陽一樣的金髮,湖水一樣的眼睛。


    她的笑聲像清脆的百靈鳥,她的心靈卻比地獄的惡魔更黑暗。


    她會為這個王國帶來死亡與毀滅。


    雖然國王和王後曾經是期待這個新生命的,但女巫的詛咒,使他們心中留有陰影。


    當這個漂亮的像天使的小姑娘將一雙蝴蝶翅膀送給王後時。


    她的尖叫傳遍了城堡。


    琪婭絲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不討母親歡心。


    迎接她的,是更加嚴苛的淑女教程。


    當王後看見餐盤上一對猩紅的兔子眼珠時,她嚇得昏厥了過去。


    那是琪婭絲準備的驚喜,王後華麗裙子上需要兔毛,琪婭絲喜歡那對紅色眼珠,二者並不衝突。


    王後並沒有領會到女兒的愛意。


    人與野獸的區別之一,在於人有一種可以稱之為“通感”的能力。看見弱小的存在,會同情,聞說悲傷的事件,會流淚,王國有喜事發生,心中會十分高興。


    琪婭絲與正常人不同的地方,在於她沒有這種能力。


    她永遠是歡喜的。


    她永遠懵懂,笑容天真無邪。


    不因生命逝去而悲傷,不因手上的鮮血而驚慌。


    琪婭絲養的小貓病死了。


    女僕要將它埋葬。


    琪婭絲不願意這個消亡的生命被埋在冰冷的地上腐朽。


    如果它可以像小鳥一樣在天空自由飛翔就好了。


    住在城堡裏,它不快樂。


    貓沒有翅膀不會飛。


    琪婭絲將它掛在樹上,希望它有靈魂,可以飛走。


    不小心撞見的王後再度暈厥。


    沒有人贊同琪婭絲的愛好。


    王國迎來了戰爭。


    即將滅亡。


    國王和王後要撤走了。


    城堡沒有長腿,和琪婭絲一起作為戰敗的祭品,平息民眾的怒火。


    琪婭絲被綁在城堡頂端的鍾樓上。


    圍著她的是一堆又一堆枝椏叢生的荊棘。


    一個火把丟過來,躥起很高的火焰。


    琪婭絲懵懂地看著國王和王後。


    他們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憎恨。


    “這個占據了公主軀殼的魔鬼!”


    “應該下地獄!”


    “她帶來了戰爭和災難!”


    她聽不懂。


    火苗漸漸爬上琪婭絲的裙角。


    一聲炸雷從天上傳來,陰雲與大雨,澆熄了即將吞噬這具幼小軀體的烈火。


    這是魔鬼臨世的徵兆。


    驚慌的民眾和國王一起潑來火油,潑滿整個城堡。


    火舌轟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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