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把自個兒紅色狐狸皮大氅翻過來穿時,京中官員全愣住了。


    “主上欲隨行?”


    “我武藝高強,去不得麽?”


    “去不得!去不得啊!”一個老臣不顧顏麵,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哭。


    “恨我老邁,不能上陣殺敵,讓主上以身犯險!愧啊!恨不得立死於此!英魂化刃,隨軍殺敵!”


    “啊…嗚嗚嗚…”


    老臣一邊號啕大哭一邊大聲呼喝,再就是大罵王賊。


    “我等性命皆繫於主上之身,同生共死。”


    “若是主上損了一根汗毛,我等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殿內哭聲震天,剛開始還能聽到他們在哭什麽,後麵像在比誰的嗓門高一樣,一聲接一聲,吵得人腦殼疼。


    薑蘿便趁機溜走,武將也隨之偷溜。


    武將們見識過薑蘿的手段,知道她的武功已經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範圍,反而不太擔憂。


    騎馬都追不上輕功加持的薑蘿,至於射箭,這位背後長了眼睛似的,連個衣服邊兒也挨不著。


    “主上啊!”


    沒人敢抱薑蘿的大腿,最膽大的老臣,也隻揪著薑蘿的白色毛氈披風下擺,整個人趴在地上,成功讓薑蘿止住了步子。


    這些老臣,官位低,年紀大,身體也不好,人又執拗又死板,偏偏心思熾熱至誠,有一分熱,發一分光。


    薑蘿怕他突然生出個好歹來,情緒激動很容易中風的,殿裏的官員都是這些日子慢慢在京城裏搜羅出來的,磨練了這麽久,共患難,感情深厚,一個都不能少。


    隻這一聲破音的喊聲,也吸引了所有文官的注意。


    薑蘿已經走到了殿門口。


    文官紛紛驚出一身冷汗,雖然沒少見薑蘿拔劍殺人,但是戰場上刀劍無眼,她還沒有馬高,叫人如何放心?


    “願隨主上而去。”


    老臣率先哀求道。


    “願隨主上而去!”


    文官跪地齊呼。


    “我去偷糧草,你們跟著做什麽?等著我回來便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在臣在,君隕臣死。”


    “我向你們保證,一根汗毛都不會少,我何時騙過諸位?”


    薑蘿舉起手指要發誓,其他人紛紛阻止。


    這個年代,大夥兒已經懂得了不能隨便立fg的道理。


    “主上,諸事小心。”


    “我記得了。”


    薑國最後的官員看著他們這位年幼的主上在風雪裏越走越遠,化作一道白影,漸漸融入雪色中難以辨別。


    沉默良久。


    他們大多數時候都會因為她的才幹忘記她的性別,模糊她的年齡。


    這時候心裏空落落的。


    年齡大的,家裏的孫女和薑蘿差不多大,年齡小的,有弟妹的,也和薑蘿年紀仿佛。


    他們身為年長者,卻沒有為她遮風擋雨,反而要她以一己之力扛一國之鼎。


    殿內常年供著地暖,不缺柴炭,溫暖如春,殿外寒風呼嘯,雪如鵝毛。


    祈願神佛、列代先祖,願薑國軍士順遂,願年幼主君安好,願薑國渡此難關、收復失地。


    因為是要偷襲,薑蘿下令全軍著素縞,在雪中掩藏身形,隨便套個什麽白色的東西也行,隻要不被斥候發現就好了。


    頭上也要戴白帽子,有的還在臉上塗白灰,一個個像白無常一樣,靠近對方營地的時候,在雪地裏挖了洞,縮起來藏好。


    天冷,嗬氣成霜,互相擁抱在一起,攝取些許暖意。


    靠胸中灼灼熱血,在困意席捲之時堅如磐石,清醒得能聽到雪花落在頭頂的聲音。


    薑蘿負責火燒營帳,吸引叛軍注意力,五千老兵去偷糧草,剩下的兩萬五千兵卒去攻營。


    大氅翻過來穿就是純白色,披風也是如此,沾了雪變重了許多。


    薑蘿並沒有直接燒中間的營帳,特意繞開,一連點了二十六處大營,才施施然把衣服翻正,走進了王虎所在的大營。


    “聞君有意,特來相見。”


    清冷溫柔的女聲從營帳門口傳來。


    王虎本來溫香軟玉在懷,泄著近些日子裏積的火氣,未曾想被親衛叫醒,說是營帳起火。


    營帳起火?他一個主帥能幹嘛?外麵不是在下大雪嗎?起火又能燒成什麽樣子?起火怎麽了?他還心裏有火呢?睡個覺都要被吵醒,要不是他天賦異凜,被這麽一打攪,說不定不行了。


    火本就沒泄幹淨,如今更盛,把親衛趕去滅火後在大營等回復。


    這古代的天氣也太變態了,冷的要命,附近也沒有合適的城池能盛下十多萬人,隻能在京城附近安營紮寨。


    再厚的營帳也擋不住那種滲入骨髓的冷,隻能多抱幾個美人取暖。


    但是那些美人都沒有這一個好看,如螢火與皓月之別。


    她解下了披風,抱在懷裏,纖細的玉指與純白的柔軟披風幾乎融為一體,指尖溫潤,恨不得讓人與那披風調轉一下。


    一身火紅的男裝大氅,更襯得她豐神如玉,令人見之忘俗,呼吸一窒。


    難不成古代真有神女夜會襄王?


    王虎覺得自己的無神論受到了衝擊。


    “姑娘芳名?”


    “義王不是說了三日之期,如今已經忘了我的名諱麽?”薑蘿漸行漸近,王虎已經能嗅到清淡如風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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