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與濃有些錯愕,也不怪她沒一眼認出來,那年輕女人濃妝豔抹,和曾經的路君君差別不是一星半點。


    路君君不知道拿了什麽,汪雅貝死死地拽著她,嘶喊道:“還回來!”被路君君一把掀開,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雖然驕縱但還算孝順的女兒,她對著汪雅貝冷笑,大聲嘲諷道:“怎麽,一開始要我出主意的時候怎麽說的?現在拿到錢了就不認賬了?你還是我媽嗎?!”


    這邊說著,那邊又跑出來一個人,竟然是嶽盈書,她柔聲柔氣地不知道勸了路君君什麽,路君君神色似笑非笑,她聲音大,路與濃聽得一清二楚:“幹媽你就別瞎操這心了!錢拿來了,不管要怎麽用,反正都得用在我們身上的嘛,我幹爹和我媽有份,我就沒有了?隻是他們想用來幹什麽投資,而我的份我想用來花而已!別管我!”


    嶽盈書委委屈屈的不說話了,求助似的看向汪雅貝。


    汪雅貝鐵青著一張臉,“那你把卡拿走是什麽意思?你的份,好,你想要你的份。把卡還我,我取現金給你!”


    路君君嗤笑,“媽,你當我傻?把卡給你了,你真的會給我現金?”顯然是不信。


    路與濃聽著,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她們說的卡,讓她想到了自己丟失的銀行卡,難道就是這個?


    她待的地方是個角落,又蹲著,那三人都沒能發現她。路與濃很多話都聽不太清,就一點一點地往那邊挪,想要悄無聲息再靠近一點。


    而就在那時候,汪雅貝不知道說了什麽,竟然和路君君扭打在了一處,嶽盈書在一邊嚇得手足無措,隻知道喊。


    路與濃嚇了一跳,正想往回縮,卻忽然被嶽盈書發現了,“濃濃?!”她驚呼出聲。


    打架的母女立即就停了下來,路與濃還沒反應過來,路君君就衝了過來,將她拖了出去,對汪雅貝道:“搶什麽搶!有錢人在這裏呢!與其跟我搶這張卡,不如找她借一點啊!”


    卡已經被汪雅貝搶回去了,見到路與濃,她下意識將其往後藏了藏,擠出一個微笑道:“與濃怎麽會在這裏?”


    路與濃直直盯著她藏到背後的那隻手,數秒之後,嫌惡地推開路君君,麵無表情地看向嶽盈書,“媽,我的東西不見了,是不是你拿了?”


    嶽盈書目光躲閃,“什麽東西?我沒動你的東西。”


    路與濃忽然沒了耐心,不再拐彎抹角,指著汪雅貝,直截了當地道:“她手裏的卡是我的吧?你敢說那不是你偷出來的?!”


    “當然不是!”嶽盈書瞪著眼睛,大聲反駁。


    路與濃不信,事實就在眼前了,嶽盈書的掩飾也太過淺薄。


    旁邊路君君雙手抱胸,譏笑道:“與濃姐,幹媽怎麽說都是你媽,再說那些錢也不是你的吧?那是當初離婚的時候幹爹分給幹媽的。你一直霸占著,幹媽沒說什麽就算了,現在幹媽想用了,她想怎麽用,那是她的事,你怎麽一副那些錢屬於你的表情?”


    路與濃冷冷瞥了她一眼,沒跟她說話——她不屑跟她說話。


    路君君看懂那眼神,氣得渾身發抖,“你——”


    “對!就是君君說的這樣!”嶽盈書拔高聲音附和,“那些錢是我的!我想怎麽用就怎麽用!”


    路與濃愕然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她的母親竟然還能讓她這樣失望,她以為上次的事就已經是底線了。


    看明白路與濃的情緒,嶽盈書莫名的有些慌,她連忙又軟下聲音,勸說道:“濃濃,那個,媽媽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多想,隻是,你爸爸和你汪阿姨他們現在有困難,好歹我們曾經是家人。這個忙我怎麽能不幫?所以我……”


    “所以你就偷了我的卡,打算把我們所有的資產都送給他們?”路與濃打斷她。


    嶽盈書輕輕蹙起眉頭,好像有些不能理解路與濃的反對,“這有什麽不可以?我們是家人啊……”


    路與濃緊緊抿著唇,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濃濃!”嶽盈書急忙上前拽住了她胳膊。


    路與濃一把將她揮開,“行了,卡我不要了,你說得對,那是你的錢,你想怎麽用怎麽用。我有什麽資格幹預啊?以後我也不會管你的事了。”


    “哎你別那麽快走啊!”解決了嶽盈書,路君君又湊上來了,一副無賴樣堵在路與濃麵前,“怎麽說也有那麽十幾年的感情啊,與濃姐,借我點錢花花唄!”


    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路與濃都沒喜歡過路君君過,她心情正不好,冷冷地望著眼前的人,隻吐出一個字:“滾!”


    路君君眼中倏地迸發出幾分戾氣,“跟你好話好說,你別不知好歹!”她也是混跡過底層混亂圈子的人了,身上的矜持和嬌貴、原則和底線,全都不見了。


    路與濃看得出來,路君君是敢動手的。


    可她不會對這女人妥協,“我說滾遠點,別攔路,沒聽見嗎?”


    路君君揚手就要扇她耳光,卻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手腕扔了出去。


    “你說誰不知好歹?”齊靖州的聲音平緩地響起。


    路與濃早在路君君罵她不知好歹之前就發現了齊靖州的到來,眼睛一亮,就朝他奔了過去,撲進他懷裏。有些委屈地喊他:“靖州。”


    “被欺負了?”齊靖州摸摸她腦袋,看向被保鏢掀在地上的路君君,“問你呢,你剛才說誰不知好歹?”


    看著齊靖州眼中的森寒和暴戾,路君君心中駭然,臉色發白,壓根不敢說話。


    “靖州……”嶽盈書囁嚅著,喊了一聲,有些不敢抬頭看齊靖州,她雖然叫囂著那些是她的錢,她願意怎麽辦路與濃管不著,但是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並不正確,在齊靖州麵前就難免心虛。


    齊靖州淡淡掃了她一眼,又看向笑容有些僵硬的汪雅貝,而後問路與濃:“怎麽回事?誰欺負的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根源是在嶽盈書,但到底是她媽媽,她打定主意以後不管嶽盈書就算了,哪能真讓齊靖州教訓她。


    “沒什麽。”路與濃說,“我媽她偷偷拿了我放著的卡,說要借人,她又沒跟我說過,我就誤會了,不過現在沒事了,那些錢是她的,她想借人就借,和我沒關係。”


    齊靖州聽出了她話中賭氣的成分,路與濃手裏的錢大多是以前嶽盈書和路昊麟離婚時分割得來的財產,他是知道的,嶽盈書拿走那些錢是想幹什麽,他也猜了個大概,拍了拍路與濃的肩,安慰道:“你想用錢。我有,別人的就別費心思管了,以後我的就是你的,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說完竟然也不跟嶽盈書打招呼,牽著路與濃轉身就走,“下次可不能這樣了,我很擔心你知道嗎?不帶人就算了,還敢不跟我打招呼,真是這些日子太慣著你了……”


    看著兩人越走越遠,嶽盈書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剛才齊靖州看她的那一眼。讓她惴惴不安,回去竟然也不叫她,這是什麽意思?以後不管她了?不認她了?就當沒她這個人了?


    嶽盈書隱約間意識到她可能要失去什麽重要的東西,拔腳想追上去,卻被汪雅貝拉住。汪雅貝臉色不好,很愧疚地看著她,“盈書,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要不……”她將卡塞回嶽盈書手裏,“你將這拿回去吧,我看著與濃他們好像生氣了,你回去好好跟他們道個歉,別鬧脾氣,雖然說與濃是你女兒,但她現在是別人家的人了,你現在到底是住在別人家,別惹人不痛快……”


    嶽盈書默默地又將腳收了回來,“我不回去!我是濃濃的媽!是靖州的嶽母!是他們的長輩!哪有小輩給長輩臉色看的道理?再說我也沒錯,憑什麽要給他們道歉啊?!我就不回去!貝姐,這卡你也拿著,裏麵的錢全給你和昊霖當啟動資金,你和昊霖都那麽厲害,總有一天我們家能東山再起的!”


    她心裏堵著一口氣。想著除非路與濃或者齊靖州親自來請她,不然她絕對不回去!


    又說:“君君和她老公那邊也需要錢吧?君君不是個壞孩子,隻是家境突變,她心情還沒緩過來,你也別對她要求太高,給他們一點吧,我就不信你舍得看著她那麽苦。”


    汪雅貝落寞地歎著氣,口中說道:“怎麽說都是我生出來的,哪裏真能舍得她受苦。”心裏卻有些複雜,到底是出生不一樣,都這麽大年紀了。嶽盈書竟然還保持著這樣愚蠢的性格,路君君需要人可憐?家境敗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什麽心情可能現在都還沒緩過來?再說人家在外麵混得那麽開,什麽樣的男人都能哄得住,怎麽可能會受苦!


    也就隻有嶽盈書,還會把人當成一個還沒長大需要疼惜的孩子。


    ……


    對於嶽盈書的做法,路與濃說不難過不失望是假的。齊靖州看出她心情有些低落,一個勁地哄她,最後還道:“就那麽喜歡錢?她拿走的那點也不算什麽,我有的是錢。”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還會炫耀自己錢多,“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別難過了,來,寶貝,笑一笑。”


    臉頰被他捏著,路與濃很鬱悶地瞪了他一眼。


    “不笑?”齊靖州忽然放低聲音,“這麽不聽話,我要懲罰懲罰你。”說著,不等路與濃反應,就低頭吻了下去。


    “唔……”路與濃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就妥協在了他溫柔又強勢的攻勢下,沒一會兒就軟綿綿地倒在了他懷裏。主動伸手揪住了他衣領,本來側坐在他腿上的姿勢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跨坐。


    被吻得臉紅心跳意亂情迷的時候,終於被放開,齊靖州指腹擦過她的唇,聲音沙啞地低笑道:“表現不錯,這麽配合,暫且放過你了。”拍拍她的纖腰,“好了,先下去吧,我還有工作,待會兒再陪你。要是無聊的話,我書房裏也放著不少小說,自己去那邊找本喜歡的看。”


    路與濃已經沒心思去想嶽盈書那些糟心事了,她眨了眨水潤的眸子,伸手抱住他,蹭了蹭腦袋,不說話也不動作。


    齊靖州眼中沁著溫柔的笑意,低頭抵著她額頭,“怎麽,不舍得下去?”他辦公桌前的椅子本來是一把兩邊有扶手的,前兩天被他特意換成了這把沒扶手的,就為了將她抱在腿上的時候方便些。他格外的喜歡這個依賴與被依賴的姿勢,但是往日路與濃都不太聽話,趁著他一個不注意就溜了,逮都逮不回來,總覺得坐在他腿上是一個很羞恥的姿勢——尤其跨坐。


    但是今天顯然不太一樣,路與濃沒有找機會溜開就算了,他都主動放人了,她竟然還不願意走?!


    這樣想著,齊靖州神色愈發溫柔,“怎麽了?還不開心?是不是——”


    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忽然小心翼翼地從他領口滑入,摸到了襯衫底下,齊靖州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把捉住她的手,他聲音因克製而喑啞得厲害,“寶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手背捉住了,路與濃也不慌,她慢慢地解開他襯衫最上方的幾個扣子,然後湊過去印下幾個笨拙的吻,甚至輕輕舔了一下,然後抬起眸子,盈盈一笑,十分單純無辜,她說:“我在勾引你啊。”


    轟——


    腦子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炸了。


    遇上這種情況,還能忍下去,就不能算是男人了!


    齊靖州大力扣住路與濃後腦,狠狠吻上了那張微張的、尚且紅腫水潤的唇。


    他說:“我想試這個姿勢,很久了。”語氣危險又曖昧。


    書房裏漸漸響起不可言說的聲音,桌上的文件被無意間碰掉在地上,也無人去管。


    ……


    路與濃事後後悔得要死,冷靜下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忽然抽了風,竟然主動去勾引齊靖州,這簡直就是找死嘛!


    揉了揉格外酸痛的腰,路與濃怨憤地看了另一邊正在開視頻會議的齊靖州一眼。然後偷偷摸摸順著牆溜到門口,拉開門跑了出去。


    卻不知她的動作都被齊靖州通過電腦屏幕上模糊的反射看在眼裏,不由微微彎起唇角,笑了一下,卻不知他這一笑,對另一端的眾人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


    因為沉迷美色,齊靖州積壓了不少工作,一直到晚上飯點,他才下來。


    他到餐廳的時候,路與濃已經動了筷子了,看見他來。傲嬌地冷哼了一聲,又低下頭自顧自吃自己的飯。


    齊靖州知道她在為什麽別扭,覺得有些冤枉,他坐過去,緊緊挨著她,“不是你主動的嗎?怎麽,這會兒吃了苦頭,又開始怪我了?”


    路與濃瞪他,指控道:“那你就不知道溫柔一點節製一點嗎?!”


    齊靖州一點也不心虛,“你都主動脫我衣服了,我哪忍得住?”


    路與濃又重重地哼了一聲。往旁邊挪了一個位置。


    齊靖州跟過去,她又挪。


    齊靖州失笑,搖搖頭,說:“好好吃飯吧,允許你鬧一頓飯時間的脾氣。”


    路與濃沒在意他這話,她就想鬧脾氣、就想一直鬧脾氣,怎麽了?就不愛讓他管!


    於是在齊靖州退讓了一頓飯的時間之後,路與濃仍舊不搭理他,繞過他就要走,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撈住腰身,攔腰抱起。


    “你幹什麽?!”路與濃嚇了一跳。


    齊靖州走出餐廳,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說:“我們還有件事得好好談談。”


    還有件事?聽齊靖州語氣,路與濃就意識到不太妙,可是他想跟她談什麽?


    一路被抱回臥室,齊靖州將她放到床上,而後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嘴角噙著並不那麽明顯的笑意,“給你個機會,有什麽要跟我檢討的嗎?”


    路與濃一臉茫然,檢討?她做錯了什麽了?她不就是趁著他開會的時候偷偷跑出來了嗎?她不就是吃飯的時候沒等他就先動筷子了嗎?這算哪門子錯誤?這都要檢討?!


    路與濃憤憤:“我沒犯什麽錯!沒有檢討!”


    “這可不行。”齊靖州搖搖頭,“連自己錯在哪裏都不知道?”


    路與濃覺得他有病。不想搭理他,一滾,卷著被子將自己滾成了一個蠶寶寶,隻露出個腦袋看著他。


    齊靖州火氣都快發不出來了——他之前也沒怎麽生氣的,尤其是在她主動獻身之後,他就沒多少心思去追究了,覺得她應該是知道這次錯了,下次不會再犯。但是這一問,竟然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齊靖州的火氣“轟”地一下又重新燃起來了。


    什麽都可以縱容,但是他決不允許她脫離自己的掌控。隻是今天這一次,竟然就讓她遇上這種事情,要是他之前再去晚一些,路君君那巴掌肯定就要落在她臉上了!誰知道給她養成了習慣,以後總是不打招呼不帶人就四處亂跑,會遇上什麽他無法挽救的意外?


    他實在是害怕,她前一天還眉眼彎彎地衝他撒嬌,第二天就徹底地離他而去。


    他沉著臉,覺得這次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她,“我之前怎麽跟你說的?說了出門要帶人,決不能孤身一人行動,還記得的吧?還有去了哪裏要跟我打招呼,也沒忘記吧?你今天又是怎麽做的?”


    路與濃覺得齊靖州的要求並沒有錯,但是他的態度就不太對勁了,她今天的確是有些欠妥,但是跟她好好說說不就好了嗎?她也關心自己的安全啊,肯定會乖乖聽話的,也理解他是擔心她。但是這副樣子,未免在意得過了頭了,給她的感覺,並不是單純的隻擔心她的人身安全,而是想要掌控她的行蹤她的一舉一動——就像他養在掌心的一隻小蟲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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