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淩也不再為難她,就著容七給出的時間應了好,容七自覺任務已經完成,便要退下,臨行前挑了挑眉一笑:


    “容七覺得,這位蘿汐公主雖有些乖張,但也活波可愛,配皇上該是很合適了。”


    當真肺腑之言也。


    夜深月光投照而下,映不出他臉上神色婆娑。


    容七聽見他說:


    “哦?可朕倒覺得你比她好上千遍萬遍,你可願意做朕的皇後?”


    容七笑了笑,也算是回答,她信步朝前走,方道:


    “玄淩,三年了,你該是明白的。”


    高傲自持的高嶺之花自然是明白的,容七也很相信這人聰敏敏銳的程度,可到了出宮這天。容七還是忍不住朝著天空默默罵了一句。


    整整比昨年多出二倍之於的侍衛讓容七不由得發笑,狠狠咒罵了那人一句後倒也相安無事地上香,井井有條。


    新墳尚新,卻已經長出三米高的草來,幾壺酒,幾隻雞,先於她前,已經有人來過了。


    容七看著眼前這墳,雖已過三年,可也免不去心中波瀾。三年三年又三年,傷痕卻一直都在。


    一切畢,便該啟程了,容七一路都很乖巧,她跟在那群侍衛後頭,盡量小心翼翼地壓製著自己越發急促的呼吸,她三年間如死灰般沉寂的心跳在這一刻煥然新生,她在等。


    約莫走了數米,突然有一個侍衛筆直地倒下了,再然後一個接著一下,短短數秒鍾內,便隻剩容七一人站立在他們中間。


    她的心跳如鼓,異常興奮。


    樹林中走出一人,嬌俏可愛,此刻卻多了份穩重,問她:


    “你真的是容七?”


    容七低歎一聲:“公主若不相信,又怎麽會幫我的忙呢?”


    蘿汐公主低垂下頭:“我不是幫你的忙,是幫四哥哥的忙罷了,四哥哥的夢裏素來有容七,蘿汐也不過成人之美罷了。”


    容七的心一抖,接過她手裏遞過來的東西:


    “這一塊是承德給我的,可隨意出城的令牌,這一塊是可隨意通行於北鶴的玉佩,你若給他們看了,沒人敢攔你。”


    容七真誠地道:“多謝。”


    蘿汐在她身後道:


    “其實我知道的,大慶的皇上待你也不薄,我雖不知你為何會如此辜負他的好意,但,但他是真的心悅於你....”


    容七淡淡一笑,指了指不遠處的新墳:“若我說,正是這位新皇害死了我至親之人呢。”


    蘿汐頓了頓:“是我多言了,明明什麽都不知道,緣分之事素來不可強求,哎,可話說回來,我四哥哥同你大慶皇帝比起來可一點都不差!”


    容七的回應算的上若有似無:“我知道的。”


    而她終究要隨他而去了。


    蘿汐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莫名地帶了堅定的背影,不由得又唏噓一身。


    蘿汐回到宮裏時,心中總隱隱有不安。在臨近殿外,已經瞧見一人背著手站於月光之下,頎長優雅,卻帶著一點孤寂。


    蘿汐走過去:


    “你早就知道了?”


    畢竟,她在他的宮殿裏為非作歹,這位素來敏銳的皇帝怎會不知道呢?


    蘿汐又湊上去了些:“這樣讓她走了,你便不後悔?”


    見沒有回應,她微微皺眉:“若是我,定是舍不得了,可是緣分也強求不得,你需要她,四哥哥也需要她,容七自己做了選擇,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新帝過了許久,方回應了她一句,卻是牛頭不對馬嘴。


    “你叫蘿汐是吧?”


    蘿汐想,這人說不定也是個怪人呢。


    容七孤身一人從大慶走到北鶴,大約花了七日的時間,路上走走停停,她像是故意似的,同心中的急切相比,她的行程卻很鎮定,一路竟還四處遊逛。


    可容七望著眼前巍峨的城牆,陽光照得她眼睛也睜不開,她終究還是到了啊。


    因著蘿汐給她的玉佩,從進城甚至是進宮的過程竟是通順的可怕。


    容七心有怪異,直到發現陸陸續續地有許多人同她一樣入了這深宮後方覺有異,問了一下,方知原來今晚這兮鶴宮裏有一場國宴,群臣百官皆受邀,怪不得她能如此輕易地進入了。


    話雖如此,容七因著七日來的趕路,外表上看著總沒有那麽光鮮亮麗就是了,尤其同身邊各類王公貴族比起來,更是突出。


    幸而,容七生來臉皮極厚,也若無其事地入了座,坐地較為偏遠,若不仔細看,該是發現不了她。


    夜漸深,國宴也開始了,原來今日所謂的國宴,乃是即位將滿一年的新帝之生辰,百官自然全力以赴,盡心盡力地討好這位新上任的年輕皇帝了。


    什麽月亮般大小的夜明珠啦,千年靈芝啦,各般珍奇,繞的容七眼花繚亂。


    容七握緊手中的布袋,越發覺得自己這賀禮是太不入眼了,生辰賀禮是在路上精心挑選的,並不貴重。


    晚宴開始,這場宴會的主人公也終於來了。


    容七抬起頭來看著他這麽一步步踏入席間,明黃的黃袍在夜裏仍發著光似得,晃得她眼睛疼。


    她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少年神情淡漠,卻帶著睥睨全場的氣勢,抬手間,凜然之氣不可犯。可他的眼中卻又一絲不耐,一絲漠不關心,容七的心瞬間揪在一起,隻因窺見了他心裏的想法。


    在那之後,便是笙歌燕舞,絲竹悅耳,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皇帝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百官朝他敬酒,便一概受之,為他斟酒的丫鬟會趁機癡迷地望著他的側臉發神,容七也由得自己躲在角落裏貪婪地望著他。


    群臣開始爭前恐後地為弱冠之年的新帝展示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賀禮了。


    夜明珠被送上去了,隨後又是那柄玉如意,連最後的千年靈芝也呈了上去,無論收到多麽貴重的禮物,新帝臉上的笑卻還是那般淡淡的,不見得多高興,倒是為了維護場麵似的不帶任何真心實意的愉悅。


    眼見著已經沒人上去,即將進入下一環了,容七猶豫半響,這時,坐在她身邊一小孩見她手裏緊緊捏著個布袋忸怩不決,竟伸出手來順勢推了她一把。


    容七猝不及防地摔在正中間,她伏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方抬起頭來,同他鎮定地對上了眼,對方一瞬間放大到極致的瞳孔與臉上亂起來的表情讓容七很受用,她清咳兩聲,將手裏那皺皺巴巴的布袋舉高至頭頂。


    “民女容七,特賀特賀皇上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歲歲有今朝。”


    她感覺到他一向不急不緩地步履此刻有多麽焦急,容七始終含笑地望著他,見他立馬站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見他大步大步地朝自己走過來,她終於得見了一次,她的阿呆這般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


    他的長袍寬大精致,隨著他陡然迎上來的身影而扇動,容七始終笑嘻嘻地望著她。


    新帝的呼吸急促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麵前,百官皆詫異不已,不知這哪裏冒出來的髒兮兮的丫鬟究竟是何方神聖,經能讓一向淡然的新帝如此激動?


    “你不看看我給你——”


    未及她說完,已經被人自上而下緊緊擁住,他寬厚高大的身子彎下來,那般用力地擁緊了她,容七雖然被壓得胸口有點疼,卻也漸漸地濕了眼眶,伸出手來安撫他的背脊,下一刻又被他攔腰給橫抱起來,新帝穩穩地抱住她,對著趕過來的小公公說了句:


    “散。”


    便懷抱著個髒兮兮的佳人大步大步地朝著寢宮的方向走去。


    “陛下!” 留下那新上任不久的小公公苦著一張臉,思索著自己要如何搞定這莫名被剩下來的群臣百官。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他現在可總算明白了!


    再一看,那髒兮兮的人哪裏算得上什麽紅顏呢?


    哎,罷了罷了,能讓陛下做出如此反應之人,也算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寢宮內,人影幢幢互相擁。


    “這樣真的好嗎?” 典型的事後諸葛亮。


    “沒事的。”


    “當真?會不會給百官留下些壞印象,哎,早知道我便明日再來見你了。” 容七語氣裏很懊惱,癱軟在他懷裏抱怨。


    然後收獲到對方執起她的手輕輕一吻:


    “沒關係。”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第108章 (番外二)寶金,江衡


    世人常道:由簡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


    由千人之上的榮國公墮為永世庶民,仔細品來,卻也不是多大的壞事。


    移住山間,一茅屋,一籬笆,伴有家禽數隻, 門前小溪流淌, 卻也樂得自在, 獨享怡然。


    這日, 安靜的茅屋前又迎來一位慣客,東夏秋冬一輪又一輪,這人也一次又一次地孜孜不倦地前來求親。


    “容二小姐, 春去秋來又是冬,一轉眼, 一年又過, 縱使世間留不住, 但我王某人的心意卻可比天高。”


    此人不是別人, 恰好是屢次向容寶金求親千萬次未果還越挫越勇的王家公子王岩。


    本以為容家遭此事故怕是要嚇退不少人,卻不想人王家少爺反而將次當做一次機會,越發殷勤地三天兩頭地朝著容家跑。


    要說也是個不在意門當戶對的癡情種, 容寶金念在這人天性赤忱的份上都沒能下狠心趕。


    她爹便更加歡迎了,不為別的,光是這王岩王公子每次造訪帶來的些隨手小禮,也能讓昔日的榮國公笑開了花。


    王岩滿心竊喜, 心想自己連未來的嶽父大人都搞定了,離佳人在懷還遠嗎


    事實證明,遠的,且還越走越遠。


    容家三女,走了一個,留了一個,在宮中遭軟禁一個,委實值得唏噓,這日,王岩照常尋來,卻看那本該在宮中的容三小姐容七出現了,二姐妹在屋中不知商量些什麽,出來時容寶金麵色雖平靜,但也藏了些不同以往的東西。


    王岩心想,怕是要有什麽變故了。


    果然,三日後王岩再次造訪時,屋中卻空空,隻餘嶽父大人一人一酒美滋滋。


    問曰,嶽父大人答:


    “老二啊?老二走了。”


    這走字可就寬泛了啊,是走去後院抓雞了呢?還是走出城門望落日了呢?


    王岩想,自己果真是料事如神啊。


    適逢城郊突生瘟疫,原本稍加排查便能輕易進出的城門今日卻增派許多援兵把守,嚴禁任何染了疫病的人進出。


    容寶金便在大排長龍等待出城的人中間,她衣衫裹得嚴實,頭戴布斤,一如其他婦女般並不突出,可她卻眉心緊皺,她在擔心自己出不了城,僅僅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


    玄淩登帝三年,便明裏暗裏控製了他們三年,莫說出城,就算出了那片山一裏,怕也要被人連夜‘恭恭敬敬’地帶回來。玄淩這麽做是為了容七,將他們作為鎖住容七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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